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雲川縱
1.順序
“你看，是不是她？就是那個庸醫治死了人麼？”
“對！聽說人家女兒都在醫院哭暈好幾回了！庸醫害人喲！”
一進市醫院的大門，入目的就是成片成片的白幡，十幾個身穿孝服的人堵在大廳裡哀哀地哭泣，上方拉出的橫幅上還寫著“還我母親命來，庸醫償命”。
姜幼裹緊風衣，戴上墨鏡，匆匆走過這段令她難堪的道路。直到關上診室的門，她才算鬆了口氣。她撥通院長辦公室的電話，帶著哭腔問：“院長，您不是說會處理麼？他們怎麼還在那裡？”
“你以為我想啊！”院長也頗為煩惱，“小姜，我已經盡力了，你要理解情緒激動的患者。好了，我跟財會商量一下，爭取早日將賠償數額定下來。你惹的事，沒讓你頂包就不錯了，別要求太多！”
姜幼傻傻地放下電話，一屁股跌坐進旋轉座椅裡，捂臉痛哭。
事情的開端還要回到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有位老太太掛了姜幼的專家號，說是胃疼。姜幼看了一眼，發現她的號碼非常靠後，而且不像是急症，就客氣地請家屬將老太太帶到外面排隊。
但是，老太太的兒子王先生頓時不高興了，“尊老愛幼，你懂不懂啊？你這醫生好不懂事，我媽年紀都那麼大了，你還讓她排隊。”
姜幼無奈，指著診室裡的十幾個病人解釋，“他們排了一個多小時了，而且有急症患者……”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先生蠻橫地打斷了，“急症？什麼急症？有什麼急症比老人家犯病更重要？公交車還有個老人專座，你們醫院怎麼就不知道照顧老人？”
“先生，老人家這是慢性病……”姜幼一面說著，一面接過一青年病人的檢查報告。她草草掃了眼，再看青年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狀態，立刻起身吩咐護士，“胃裡進了異物，必須馬上手術。張醫生不在，我主刀。你去準備一下。”
然而，這一舉動卻惹惱了王先生，他一把將姜幼推回椅子上，非常霸道地將自己母親按坐在第一位，掏出個紅包拍在桌上，“你給他做手術，那我媽怎麼辦？不就錢麼，我有！趕緊給我媽治病！”
“先生，急症要優先治療，不然他會很危險的。”姜幼掙扎了幾下，掙扎不開，只得焦急解釋，但王先生卻死活不鬆手，非要姜幼先給老太太治病。
就這麼一耽誤，那個臉色蒼白的青年“哇”地一口吐出了大團鮮血，當場昏死過去。
診室內大譁，其餘病人趕緊推開王先生母子，護著姜幼過來搶救。
姜幼粗粗一檢查，喊護士推來病床，匆匆跟病人道過歉後，就在王先生的叫罵中趕去了手術室。
青年病人是吞了一根魚刺，胃壁已經受到了嚴重劃傷，再加上胃酸的侵蝕，情況非常棘手。
姜幼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小時以後了。
她疲倦地坐在休息室裡，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喃喃自語，“寶寶，媽媽過幾天就請產假。不過現在醫院缺人，有好多病人需要媽媽，只好暫時委屈寶寶了。”
感受著肚子中小生命的躍動，姜幼心滿意足地笑了。
2.質疑
吃過午飯，歇了不足半小時，姜幼就迎來了下午的病人。
王先生臉色臭臭地霸佔了第一位，其餘病人看在老人的分上，善解人意地選擇了退讓。
姜幼無可奈何地詢問老人的情況，看完病歷後，心裡多少有了答案，但還需要靠檢查做最後的確認。她給老人開了檢查單，但王先生又不樂意了，“你們醫生就會弄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以前沒這些儀器的時候，人家老大夫看一眼就知道什麼病，你年紀輕輕的，別是學藝不精吧？”
姜幼忍耐著惱火解釋，“這是必須要做的檢查。只靠肉眼可能會判斷失誤，機器能夠幫助我們做更深入的檢查。”
王先生陰著臉，哼道：“承認了吧，你就是看不出來！”但到底還是親媽重要，他攙著母親慢慢走出診室。
姜幼行醫多年，早就習慣了類似於王先生這種自以為是的病患家屬，自我安慰幾句，也就消了氣。
王先生再回來時，對著姜幼又是一通埋怨，大意就是嫌棄醫院設計不合理，害得他母親樓上樓下地跑。
姜幼這次卻沒跟他解釋什麼，而是對著老太太笑道：“問題不大，裡面有床，您先去歇一會吧？”邊說邊對王先生使了個眼色。
王先生不明所以，扶著老太太進去後，又獨自出來。
姜幼將檢查單擺在王先生面前，埋怨，“你們怎麼不早點來呢？現在已經是胃癌晚期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
“癌症？！”王先生猶如被鋼針戳到的氣球，蹦得老高，衝著姜幼大吼，“不可能，庸醫，肯定是你診錯了，我媽就是消化不良罷了，怎麼可能是胃癌？”
“你小聲點！”姜幼一拉王先生，但已經晚了，老太太顫巍巍地走出來，拉著姜幼確認，“閨女啊，你實話跟我說，真是胃癌？還能治麼？”
王先生惡狠狠地瞪向姜幼，彷彿只要她敢說不能治，就要當場生撕了她。
姜幼當著老太太的面，當然是極力安撫。但是轉頭單獨面對王先生的時候，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老太太已經是晚期中的晚期，而且年紀大了，受不得罪，建議回家休養，並給她開了些止疼藥。
王先生捏著處方單，陰沉沉地瞪著姜幼，不停地問：“我給了錢，為什麼治不好？是錢不夠麼？瞧不起我們平頭老百姓是不是？如果今天來的是個富人，你們就上趕著給人家最好的服務了，是吧？我加錢還不行麼？”
3.醫囑
好不容易勸走了王先生，姜幼覺得自己真心累，產假的事不能再耽誤了。
歇了足足半小時，她才搖搖晃晃去了院長辦公室。
但院長聽完她的情況，卻很為難，“小姜，咱們醫院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們科唯一的主任醫師張醫生右臂骨折，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還沒好利索。就算好了，也不一定還能拿手術刀。現在整個科室，就你醫術最好。你再忍耐一下，好歹等張醫生回來。”
姜幼很失望，但是想想如今缺少醫生的情況，不由嘆了口氣，點頭同意了。臨走之前，她忍不住問：“院長，張醫生好端端的，怎麼會骨折？”
院長臉色驟然難看，揮揮手，讓她快點走，明顯不想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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