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宋湘:嶺南第一才子,詩書畫全能的文壇鉅子

戲說宋湘:嶺南第一才子,詩書畫全能的文壇鉅子

宋湘,又稱煥襄,清中葉著名詩人、書法家,為官多年,政聲廉明,詩書文兼能,擅巧對,著作頗豐,被譽為“嶺南第一才子”。

對於宋湘,最讓今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的巧對,對聯是我國古老的傳統文學形式之一,其格式、意蘊、形式頗有講究,也考驗接對之人的學識、急智,對聯文化源遠流長,無數名對流傳至今,讓人歎為觀止。

而在明清時候,作對之風尤其流行,明朝文徵明、祝枝山、唐伯虎、解縉、徐文長,清朝紀曉嵐、鄭板橋皆是一把好手,而這宋湘也是其中佼佼者,他有一則150字長聯,可謂經典:

今日之東,明日之西,青山迭迭,綠水悠悠。走不盡楚峽秦關,填不滿心潭欲壑。力兮項羽,智兮曹操,烏江赤壁空煩惱!忙什麼?請諸君靜坐片時,把寸心思前想後,得安閒處且安閒,莫教春秋佳日過。

這條路來,那條路去,風塵僕僕,驛站迢迢。帶不去白璧黃金,留不住朱顏皓齒。富若石崇,貴若楊素,綠珠紅拂終成夢。恨怎的?勸你解下數文,沽一壺猜三度四,遇暢飲時須暢飲,最難風雨故人來。

北往南來,過客匆匆,自然萬千感慨,150字,字字珠璣,滄桑世態、苦澀人生盡皆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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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宋湘在詩壇也是獨領風騷,清代文壇考據成風,有人宗漢,有人宗唐,宋湘則採眾長,詩風磊落,一生筆耕不掇,詩作頻出,是清代中葉嶺南三大詩家之一,極為時人所稱頌,《清史列傳》中更是推宋湘為粵詩之巨:

湘負絕人姿,又肆力於古,為文章醇而後肆。詩沉鬱頓挫,直逼少陵。粵詩自黎簡、馮敏昌後,推湘為巨擘。

此外,宋湘的書法可謂造詣匪淺,筆風瀟灑,章法有度,唯草書流傳最廣,一紙書成,即可讓眾多士賢所傾倒,《清史稿》中評價:

湘性豪邁,下筆顯倜儻雄奇之概。

北京故宮博物館的《龍藏宋墨題詠》有評說:

芷灣(宋湘號)長草書,章法磊落,筆致瀟灑,往往一紙書出輒為時賢所傾倒。

而縱觀宋湘一生,生於躬讀之家,少年時可堪天才,五歲時便能吟詩誦聯,極早就有神童之名,青年遊學多年,一心科考入仕卻屢考屢敗,不得已滯留都門求學深造,終在不惑之年中舉入仕,為官二十餘載,盡心盡力,治學安民,政聲頗高,至今在雲南仍有不少傳說。而最讓人唏噓的是,宋湘為官多年,卻依然家徒四壁,存銀無幾,他留下的只有詩文墨寶百卷,在歷史長河中,宋湘這樣的官吏,實在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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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清貧,蒙館研學

白渡鎮,位於廣東省東北一隅。

小小圩鎮,據梅州城20多公里,一條石窟河流經而過匯入梅江。

環峰聳翠,景色深幽,古樸的小鎮中有一村莊,屋舍聚落依山而建,因山形似象,而稱為象山,山前有一湖,名為象湖,而這村子稱為象湖村。

村子中有一氏族,姓宋,這個世代業農的家族,既不曾有朝中顯宦,也鮮少出文彥名流。

可正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裡,兩百多年前,乾嘉年間,升起了一顆光耀嶺南文壇的巨星。

1757年,宋湘生於象湖村,宋氏一族不算大戶,有家譜記載,宋氏家族,先世微寒,以放鴨為生,自曾祖廷策、祖謙益,均務農力耕;宋湘的父親宋步雲是一個讀書人,以耕讀為本,堅守儒學,也算學有所成,是歲貢生,教書為生,他一改世代務農的家風,雖然生活清貧,卻也從小就格外重視兒子宋湘的教育。

宋湘五六歲時,便在父親的耳提面命下,識字、臨帖、誦詩、吟聯,由於生性聰敏,有文思,具捷才,深得長輩的鐘愛。《光緒嘉應州志》中有記載:

見諸伯叔為文會,既取片紙學為文,下筆有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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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重文教,各州縣內均辦社學、義學和私塾,象湖村南,有本族人籌資建立的蒙館,門前有兩株杏樹,每至春來紅杏如霞,或取“紅杏枝頭春意鬧”之意,取名為紅杏山房。

宋湘七歲時,便到紅杏山房課讀蒙學,因慧於常人,總能很快便背誦如流,小宋湘雖天賦異稟,卻也好玩成性,在一群同年孩童之中,難免自負,甚至常常逃學:從他晚年所作的回憶詩中可窺見其幼時情景:

老屋柴門樹打頭,青山屋後水自流。

受書十日九逃學,恨不先生命牧牛。

——《憶少年七首》之一

好逸本是人之常情,何況還是小孩,父親宋步雲見兒子不思進取,有輕學之跡象,憂從心來,不時旁敲側擊,循循善誘,宋湘慢慢也可心領神會,不久也能剋制玩欲,專心於讀書求知,很快學業大有進展。

他在《憶少年七首》之二寫道:

世間何物是文章,提筆直書五六行。

偷見先生嘻一笑,娘前索果索衣裳。

下筆能文,出口成章,蒙館老師還教會宋湘對對子,10歲出頭的宋湘在當地鄉里已是小有名氣的小神童。

1768年,宋湘十三歲,在宋氏家族舉薦下,宋湘參加嘉應州童子縣試,一舉奪下第一名。次年,童子府試中,宋湘再次名列榜首。

宋湘第一次出村,便嶄露鋒芒,回鄉之後,宋氏祠堂鞭炮連連,族中老少均來祝賀,宋湘名氣更盛。

可他的志向,並不在此,他想科舉高中,他想入仕,他想光耀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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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試落選,青年困厄

可宋湘或許不知道,他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清代科考,沿襲明制,分童試、鄉試、會試、殿試四級,童試又包括縣、府、院三個階段的考試,俗稱“小考”。而宋湘才剛剛過了童試府試,下一場則要面對院試,而考試內容則要開始考察八股文,也就是時文,這種文體,對於宋湘的性格、志趣和天賦才情,都是那樣格格不入,這或許也成為他後來在科考中屢屢受挫的主要原因。

十五歲那年,宋湘參加院試,初戰不捷。年少氣盛的宋湘,第一次品嚐到失敗的苦澀,夜燈之下,把書苦讀,遠山灰濛,唧唧蟲聲又添幾分悽清,一種不能排解的鬱悶之情傾注於筆下:

長夜喜坐苦油少,童時躲讀憎油多。

躲讀喜坐等自廢,蹉跎蹉爾將奈何!

——《孤燈效玉川子五首》之五

對於在學習中從未受挫的宋湘來說,此次落選無疑是一次不小的打擊,心中難免執著與迷惘相互交織,不安、困頓,宋湘第一次對自己有了清晰的認知,可“學而優則仕”、“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傳統思想根植於心,父母期許經久不忘,宋湘抖擻精神,重新邁上征程:

才思談笑取封侯,又道文章有鳳樓。

拍手大羅天上去,看何蓬島是瀛洲。

——《憶少年七首》之五

宋湘的青年時期,大部分時候是在不安的期待中度過,餘暇之時,也與族中兄弟交遊唱和。

蒼天不負,終於在1778年,宋湘婚後的第三年,經過八應童子試,二十三歲的宋湘中了秀才,總算是拿到了入仕的“通行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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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笈遊學,一考中舉

可州縣的教育水平始終是有限,亦無太多文壇名流,要想大有增益,只得到省城拜訪名師,以求上學。

1782年,宋湘二十七歲,便惜別家人,負笈遠行,希望到廣州粵秀書院就讀,他帶著童僕乘舟由梅江溯流而上,迢迢水路,日夜兼程,一到廣州,便呈遞一封書啟給粵秀書院陳鶴翔先生署中,並附自己平日寫作的詩文。

陳監院看了宋湘的書啟和詩文,極為賞識,在書院辦了一桌酒席招待宋湘,推杯換盞之際,老少二人交談甚歡,令宋湘無比感動。

盛世難逢,名師難遇,宋湘有感於陳鶴翔的賞識,在書院讀書勤奮,成績優異,陳鶴翔對宋湘更是寄予厚望。

可廣州城,畢竟繁華淵藪,宋湘初涉繁華,自然是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他家境清貧,多靠課餘賣文自給,而賣文所得,卻常到酒樓揮霍一空:

斬蛟射虎氣難囚,快事平生一馬周。

命酒市樓常獨坐,出門一擲鷫鸘裘。

——《憶少年七首》之四

在書院結業後,宋湘與同門所位士子交遊甚廣,遊蹤遍佈南澳一帶的小島,延袤三百里,為閩粵門戶,多年落拓江湖,從旅遊中領略綺麗的山水名勝,瞭解紛繁的風俗人情,熟識各樣的市井百態,既開闊了眼界,也愉悅了胸襟。

時光荏苒,轉眼間又是十年,潦倒的生活並沒有消弭宋湘讀書的熱情,對於科考,他也未曾放棄過,清代自乾隆二十二年開始,於科舉考試中加試試帖詩,試帖詩的程式化傾向,決定了此類的詩歌詩味淡漠。但為了應付科考,宋湘不得不精心鑽研。他曾在《試詩自敘》中說:

其為體也似下而工之甚難,就文中之有八股文。然無才不可,無學不能。而題以制之,法以繩之,才可運而不可得騁,學可用而不可得誇,役於題外與滯於題中,二者均失,故甚難也。……予非於此道能工者,顧嘗降其心與此事相從,每嘆‘吟妥一個字,撚斷數莖須’,正應試詩之謂也。

宋湘三十七歲,在廣東“秋鬧”鄉試中瞭解元,榜頭留名,中舉表示官場的大門已經敞開,這給宋湘帶來欣喜欲狂的感覺,一種對前途志在必得的信心,浸潤於筆下:

三策天人一筆成,譙樓笳鼓打初更。

莫嫌矮屋孤明月,臥聽霓裳第一聲。

——《壬子中秋鄉闈題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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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都門,三考登第

中舉那年冬天,宋湘參加會試,結果名落孫山,剛邁開的成功步子,又一次停頓下來。

身在京城,舉目無親,焦勞困苦,午廚無煙,宋湘無限沮喪,徹夜難眠,只得翻看詩書,不由思及杜甫,頗有同病相憐之苦,滿腹牢騷化作憤激之語:

閱世四十年,忽忽嘆無成。

人苦不自知,百感戕其生。

陶潛猶乞食,杜甫尚依人。

吟詩豈在好,得酒還獨傾。

公卿聞羨人,我何羨公卿。

——《雜談四首》之三

正當宋湘徬徨無奈之際,恩師陳鶴翔到任直隸三河縣令,適逢中秋,宋湘受邀至三河官舍,月色溶溶,庭院深深,竹影搖曳,桂香襲人,清淡小酌,臉泛微醺,二人交談甚歡,十分相得,兩人之交,也算得儒林佳話。

宋湘在三河官舍一住三年,再次應試,依然落選。

可寄人籬下並非長久之計,況且陳鶴翔家口眾多,經濟並不寬裕,宋湘為了不給老師增添負擔,便回到京城,考取了鑲黃旗覺羅官學教習。關於那段時期的生活,宋湘在《不易居齋集》自序中作了描述:

予自乾隆壬子領解北上,守禮部試四次,周七霜乃歸。出都門時,則已末十月矣。其前三年,蓋依南海陳榕師名鶴翔三河縣齋談書為多,其後三年,則棲止鑲黃旗覺羅官學教習舍中,坐客無氈,種花度日,實惟此時。而中宵抱疚,八十老親尚操硯田以活不肖之妻若子。仰天刺心,不可告人。每一搦管,愁苦森發……

人到中年,卻只能餬口,妻兒都無力照料,宋湘每想起來,總是“中宵抱疚”而“仰天刺心”,“每一搦管”而“愁苦森發”,可又能如何,功未成名未就,一切都還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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滯留北京六年,宋湘貧而兼病,心境異常抑鬱,不免自嘆:

不寢非關冷,何悲亦為秋。

井欄鳴鬥葉,簾角入牽牛。

書劍憐生計,江湖感舊遊。

披衣行更坐,風露一螢流。

——《山齋秋放四首》之三

落葉作響,花藤入簾,落魄江湖,書劍飄零,在這為生計奔走的歲月裡,他十分懷念過去和朋友們一起讀書、漫遊的生活,而今兩相對比,竟無限孤寂。

這段時期,宋湘多作五言排律,賦體入詩,天然率真,情味清雋,春日踏青、中秋斗酒、重陽登高、歲社祭祀,大小節氣無不入詩,在他現存的第一本詩集《不易居齋集》中,收的便是那段時期的作品,大多是抒發身世飄零之痛,異鄉淪落之悲。

可萬千失意之中,仍有不少期待:

同時所種花,南黃北青了。

青者豈不喜?陰多露亦少;

黃者豈不憐?脈煉氣深老。

不信待他日,花開看誰好?

人生立功名,豈在遲與早。

《種花三首》之一

果不其然,只要夠努力,人生最壞的結果只是大器晚成。

1799年暮春,又是一場會試,各省中舉的士子云集京城,宋湘第三次踏入會試考場。

而此時的宋湘,歷練多年,時文寫作已頗為得心應手,但應付這樣一場考試,心中依舊惘然。

好在宋湘已經成為實力選手,八股文寫作早已嫻熟,筆試、殿試、複試暢通無阻,宋湘成績優異,被選入翰林院“庶常館”,儲才教養,以待大用。

初入仕的宋湘,既新奇又激動,翰林院素來就是“儲才重地,讀書養望”之所,雖然俸祿相當七品官銜,僅供餬口,但困頓得於舒解,散館供職十分安適清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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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困苦終於柳暗花明,躋身翰林,春風得意,正值擇日衣錦還鄉之際,一個噩耗如當頭棒喝,讓宋湘難以緩過神來,父親宋步雲積勞成疾,長逝家中,宋湘只得匆忙告假奔喪。

闊別家鄉已久,此時錦衣加身榮歸故里,青山綠水依舊卻依然有種物是人非的荒涼,辦完喪事,宋湘留鄉守孝。十一月,他又得悉摯友黎簡不幸病逝,終年五十三。喪親之悲,喪友之痛,更使他心力交瘁。他的眼前,不斷浮現著亡友瘦骨燐峋的影子,一陣悲痛,和淚而就:

黎黃張呂齊名士,無過傾心病二樵。

碧海人家自樓閣,秋山月夜一蘭苕。

詩才近鬼胎誰奪?骨相非侯隱豈招!

何事枕邊唯藥物:半生消渴不曾饒。

——《五憶詩》之一

深藏心靈的痛苦,只能等待時光慢慢撫平。

居鄉守孝的宋湘,為舒解自己抑鬱之情,他出遊會友,作客潮州。

十相留聲之地,名儒駐足之所。唐時常兗、楊嗣復,宋時陳堯佐、吳潛、趙鼎、文天祥、陸秀夫等人都曾施治於此。

被譽為“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治潮八月,致力於興學育才,使潮州文風蔚起,相輔公卿、名宦英才輩出;狀元、榜眼、探花,繼世而來;遂有“海濱鄒魯”之稱,“嶺海名邦”之譽。

宋湘應惠州知府伊秉綬的聘請,在豐湖書院執教,在此他寫下不少詩篇,編入《豐湖漫草》和《豐湖續草》,並留下不少墨跡。嘉慶七年,宋湘因避當地戰亂,離惠州轉居羊城,出任廣州“粵秀書院”院長,梅州從學者眾。

宋湘在執教時期,創作下諸多名篇,既有清空一氣直抒胸臆,又有神馳遐想聲調鏗鏘:

漁翁汝何來?何來複何去?

一網出白魚,歌聲入紅樹。

樵父汝何去?何去復何來?

擔頭有白雲,慚愧呼曰“儒”。

齗齗幾個字,以自白其須。

公等我不如,請就盡一壺!

——《湖居後十首》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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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官廉明,政聲在外

嘉慶十年,宋湘結束丁憂重返京城被授為翰林院編修,從此開始了他第二次長達九年的京華生活。

這期間,或許是宋湘最為安逸的時光,過的生活和從前迥然不同,在清水衙做閒散京官,自由愜意。

公事之外,常常交酬唱和打發時光,當他遊憩於京城永定門外南海子內,這裡曾是元時皇帝和王公攜鷹遊豬的地方,他寫下《登晾鷹臺》一詩:

元室君臣夜獵歸,國門留此晾鷹臺。

寒沙立馬荒荒沒,落日盤雕故故來。

飛放泊前空水闊,醫無閭外陣雲開。

書生不解腰弓矢,懷古登臨暮角哀。

當年“寒沙立馬”,“落日盤雕”已黯淡迷離,遙想冬春之交,不禁自嘆作為書生,未能兼武,在黃昏悲壯的號角聲中,只能登上晾鷹臺緬懷昔人英武氣概,不能更好的報國,心中難免哀涼。

九年之後,嘉慶十八年,宋湘被派出守雲南曲靖,翰林外放,雖品級依然,薪俸較優,但畢竟是蠻荒之地,也被當做是貶謫,宋湘心中自然不好受,翰林院本是候任宰輔的選拔地,如今卻到了荒僻的曲靖府。

宋湘於此,深有感慨:

歲在癸酉,予由翰林出守雲南。

既念吏事未諳,恐負君父;

復念巢痕未掃,再到何時?

出門之日,勿勿芒芒,如有所失。——《南行草一卷.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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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宋湘,已經年近六旬,垂老而行萬里,不免自怨自艾:

龍鍾一老向洱海,縱當成佛非生天。

殊不知,正是在滇南,宋湘完成了在政治上的一次全面蛻變,成就一代百姓官。

他初至曲靖,適水患之後,災黎遍地。不堪寓目,便領眾修城治水;後到馬龍州,見地瘠民貧,便捐出俸銀購新紡車500架和一批棉花,令其妻素雲教婦女紡織,以解決人民的生活困難,人們感恩稱所織之布為“宋公佈”。宋湘在廣南府時,見城內地高,飲用水困難,便捐款並親自勘測水源,鑿東、西二塘,引水至城,供百姓飲用;代迤西遭尹時,所屬地方大飢,瘟疫流行,他捐俸賑恤並組織百姓生產自救。在任權永昌府時,見郡有永保書院久廢,捐俸銀170兩,修復書院,促文教漸興。其在滇為官之治績,百姓莫不感恩戴德,當地人塑宋湘生像,建生祠,立碑祀奉。

在《雲南通志·循吏傳》中對其政績有所記載:

(曲靖)所屬馬龍州地瘠民貧,湘捐廉購木棉教婦女紡織,民力稍紓。署廣南府知府,城內地高無水,湘度地開設東西二塘供汲飲,民甚便之。護理迤西道,所部大飢,湘捐俸賑恤,存活無算。

雖政聲在外,卻多年羈居卻也讓宋湘滿懷思鄉之情。

莫問今愁與古愁,抽刀斷水水東流。

他在《杜鵑花盛開堆滿庭院作歌》中感慨:

君不見杜鵑開,一株一株燒春東。

又不見杜鵑飛,一聲一聲“不如歸”!

舉頭看杜鵑,低頭聽杜鵑;

杜鵑時節愁人天,客子安得開心顏!

我今買花一萬朵,置之庭中照如火。

但得花開紅近人,不許鳥啼悲到我。

花間置酒邀春風,可真花是染來紅?

千年望帝啼何益,萬古青山細雨中。

杜鵑,“甌越間怨鳥,夜啼達旦,血漬草木”宋湘以杜鵑啼血把自己欲歸不得,而強抑思歸之情的複雜心理狀態作了生動的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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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5年,宋湘年屆古稀,始調離雲南,提升為湖北督糧道,傳說在啟程之日,父老鄉親皆列隊流涕相送,可見宋湘在老百姓心中的聲望之高。

次年,71歲的宋湘親自統率東南漕河糧船3000艘,任務繁重,他櫛風沐雨,乘舟督糧,此事罷後,一個平靜的日子,宋湘在家修花、寫詩、飲酒,直到夜深睡下,一切如平常。

可曾想,這一睡,便再未起,第二天早上,宋湘面色平靜,逝於床榻。

三朝重臣,勤職廉吏,文壇才子,猶如一顆殞星,從天墜落。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道光親筆寫下《憫忠詩》:

守土十三年,政聲皆益彰。

七旬掛徵帥,漕督下長江。

救接京糧困,愛卿任上亡。

觸目憐元老,含悲覽奏章。

……

嶺南文壇,群星璀璨,宋湘無疑是震爍古今的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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