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中國【45】姊妹節——苗家的“情人節” ●申玉琢（四川）

姊妹節——苗家的“情人節”

●申玉琢（四川）

若“情人節”那天，你仍是熒燈弔影的孤家寡人，那就作好“黑暗即將過去，曙光就在前頭”的準備吧，因為接下來的農曆三月十五，就是被貴州苗家譽為“東方情人節”的“姊妹節”了。溫婉的苗家姑娘和生猛的苗家小夥，說不定會讓你美夢成真，立馬“脫單”呢！

“姊妹節”，在當地有時又被叫做“姊妹飯節”。

每到這天，苗家姊妹都要上山採來各種樹葉，搗濾成汁，用它把香軟的糯米飯，染成紅、紫、綠、黃、黑等賞心悅目的顏色，再配以魚蝦——這也是她們在水深齊膝的稻田裡，用雪白小手捕捉的。據說在“姊妹節”這天，無論誰家的水田，主人都不能橫加阻攔。如捉到大魚，主人實在捨不得，則可用雞鴨或臘肉，將魚換回。

把魚蝦帶回村寨後，她們便剖魚殺雞，高高興興地煮起姊妹飯來。一俟飯菜備齊，便只待月上柳稍，與小夥們共度“姊妹節”了。從中午到夜幕降臨，時間很是漫長。焦急而有所渴望的姑娘們，有的便描眉敷粉提前開始打扮，有的則盛裝靚飾前往踩鼓場，在苗家木鼓“嘣噠——嘣噠”的歡快擊奏中，展示她們嫵媚的容顏、秀婉的舞姿和迷人的歌喉。

小夥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又有吃又好玩的場合，不待暮色四合，早就紛沓而至了。對於來客，無論是當地人還是外地人，也不管年老年少，只要是——只要是——用當地話說：——只要是帶把的，姑娘們都會用酒肉和姊妹飯熱情款待。別有所圖的小夥們，則會很快把飯吃完，拉上一位姑娘就匆匆步入夜色。於是，溪水邊、山坡上、樹陰下、草叢裡，所有被月光灑上清輝的地方，都有年青的心兒在碰撞。

小夥子能不能得到姑娘的芳心，這要看姑娘送他的手帕了。倘手帕中的糯米飯插有一雙筷子，則表示她願意任所其為，甚至成對成雙；只有一支呢？則是要他識趣點，別再單相思了！對那些尚須努力的小哥們，姑娘便會擺出幾片樹葉，示意對方還得添些首飾、添衣物或彩禮。這是“姊妹節”的頭一天。

第二天，沉靜的苗鄉早早就在曙色漸露中甦醒了，在晨霧猶濃的道路上，走動著花花綠綠的人群。苗家男性的衣著稍顯單一，女性的穿戴卻讓人眼花潦亂。而參加“姊妹節”的服飾，則又可堪集苗女服飾之大成。欲在節日裡秀魅力、覓知音，有所企昐的苗家姑娘，以歌為媒，以舞亮相，那婷娉婀娜的風姿，令人耳目一新。最值一提是她們的頭飾。苗女的頭飾源自圖騰，她們漂亮的銀角頭飾，其實就是牛被美化後的象形。苗族自詡蚩尤之後，因蚩尤愛牛、敬牛，故苗女最典型的頭飾就是象徵“牛角從花草中伸出”的銀頭套。那高高揚起的兩彎牛角，是苗女美麗與自尊的象徵。過去，只有苗家的寨花才配這樣的頭飾。如今苗家處處美女如雲，故成群結隊戴著銀角頭飾的苗女彼彼皆是。

“踩街”則更是一場盛大的舞蹈。由各村各寨自發組織的踩街隊，雖服飾不同、歌舞不同、隊列不同、伴奏不同，卻有著同樣銀飾璨然與銀佩叮噹。不知是璀璨的服飾讓苗女更顯靚麗，還是苗女的舞姿讓她們的服飾更加養眼，她們雖然個個堪稱美女，卻絕無“美女不愁嫁”的弄姿作態與矯情。

人們被她們落落大方的神采打動著，也被她們水靈秀氣的清純感染著。每走一步，她們頭上的銀角便會微微顫動，身上的銀片便會相互碰擊，發出悅耳的響聲。挾著一縷縷似有若無的芳香，從眼前盈冉而過，個個都宛若一首輕拂心旌的情歌。一隊接一隊的歌舞相繼湧上街頭，直把苗家的節日渲染到極至。

從高處望去，整個苗鄉宛若歡騰的海洋，周邊則是來自中外各地的遊客。最忙的就是這些觀光者了，他們或上竄下跳，或左顧右盼，或見縫即鑽，惟恐錯過美好瞬間。這不，我還看見一位來自成都的美眉，亮臍露腿的她，也扭腰甩臀地舞動在人海里。誰知，初夏的薰風偏偏又拂落一位苗家小夥的斗笠，而斗笠，又正好滾到美眉的腳邊。但——小夥撿斗笠的手卻僵住了——在撲面而來的芬芳裡，眼前的美眉小臉紅得像盛開的月季，上身是窄得不能再窄的緊身衣，下面是叉開又合攏、合攏又叉開讓人遐思無盡的粉腿……她瞄了他一眼，眼神飛快移開……但就在這瞬間，小夥卻發現她的眸子裡有兩粒閃晶亮的火星……

此刻，對小夥來說，被星眸征服已成一種命定。這怪誰呢，滿街的鼓聲、滿街的舞袖、滿街的激情，在這熾烈的環境裡，即便心如止水，但止水也會湧出渴望燃燒、渴望噴薄的潮汐……

歌舞散盡，天邊的火燒雲已漸滅熄。

當我回到酒店時，在“姊妹節”上出盡風頭苗家青年，正同她（他）們的心上人一對一對地走進濃密暮色，走進繾綣的兩人世界。而那位成都美眉呢，想必也和她的苗家小夥糾纏在一起了吧！

一般說來，一個外地女孩，在這樣的氛圍裡，是會產生一些憧憬的，但無論憧憬得多美麗，總不至於在兩目相視不到半天的時間裡，就美夢成真了吧？

但在苗家的“情人節”上，卻是什麼奇蹟都會發生的。

而此時窗外，月光溫柔，如水銀瀉地；小河靜靜流淌著，河邊那棵老柳，枝垂水面，有小魚兒在柳葉下喋喋呷呷。啊，這“人約黃昏後”的溫馨意境，說不定也是老天爺專為“姊妹節”而特意安排的。

這時，我想起宋代詩人沈遼的《踏盤曲》：……女兒帶環著縵布，歡笑捉郎神作主。明年二月近社時，載酒宰牛看父母。

這首流傳了一千多年的詩歌，不僅真實傳遞了我國苗族先民的婚俗信息，也讓我們見證了現實與遠古在時空裡的延續與交錯，更為人們歡度苗家“姊妹節”——這“東方情人節”，找到一個不容抗拒的理由。

（圖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

申玉琢，中國攝影家協會、四川省作家協會、四川省散文學會、四川省攝影家協會、成都市作家協會會員。

《天府散文》編委成員

總 編：胡大奎

主 編：唐明霞

編 委：張小明 李紅軍 姚 佳 樑有勞

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