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書法|原來這就叫“挫筆”!(探祕毛筆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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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側鋒線的本質

我們已經知道,尖鋒線的本質就是一連串的圓點,那麼側鋒線的本質是什麼呢?

側鋒的筆跡:

如果你把筆鋒部分都按在紙面上,得到的痕跡是這樣一個形狀,跟燙衣服的電燙斗的痕跡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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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兩頭是不同的:一頭是筆尖,毫毛聚集,另一頭是接近筆腰的痕跡,毫毛排列較寬,當毛筆以側鋒下紙,就得到一個燙鬥形的點,當側鋒運行,這個點就移動組成一條側鋒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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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放大看一看,寫側鋒線的時候,好像我們燙衣服那樣,拉動燙鬥就形成一條線。

要注意這個燙鬥是倒著行走的,也就是筆腰先行,筆尖在後。當運筆停止時,尾部就是筆腰的痕跡,好象折斷的木頭,所以稱為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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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有沒有到達最後呢?沒有,這是側鋒線的重要特徵。筆尖只走過兩個紅點之間的距離,離開尾部還差一小段。這一小段等於你所按下的筆鋒的長度。

2.挫筆

尖鋒線排列一系列的圓點,那個動作叫趯鋒。側鋒線排列這個燙鬥形的點,這個動作叫什麼呢?側鋒運筆的動作,九用中稱為挫筆。

《玉堂禁經》說:“二曰挫筆,挨鋒捷進是也,下三點皆用之。”這裡也是三句話。第一句名稱,第二句定義,第三句舉例。我來一句一句給大家解釋。

第一句:二曰挫筆。“挫”,《說文解字》這麼說:“挫,摧也。”段玉裁引《考工記》注:“挫,折也。”口語中“挫”經常和“折”連用。“挫折”就是推進中,停了下來,或中斷。想想生活中的用語就可以知道挫的意思。如挫傷,這和斬傷不同。斬是向下的力,挫是平推的力。

第二句“挨鋒捷進是也”。“挨”的意思,《列子》張湛注:“推也”。《正字通》說有兩個意思:“又方言強進為挨,今俗凡物相近曰挨。”強力推進這就是“挨”,這是基本義。挫筆就是強力快速行筆。

第三句話說:“下三點皆用之”。這顯然是《正字通》所謂“凡物相近曰挨”的意思,因為挫筆快速,所以可以用來寫重複、連續的點劃。如下方的三點,就可以迅速地連續用挫。

要注意“下三點”只是一個例子,並不是說只能寫下三點,一點、兩點、四點,或者其他點畫也可以用挫筆。下三點用挫,有沒有實際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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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褚遂良《陰符經》的“經”字,就包括了一個下三點。這是墨跡本,可以清楚看到,下三點收尾都是斷筆。這就是挫。

簡言之:挫筆就是運用側鋒(或者說副毫)的技法。挫筆寫的線條,特徵是尾部如折斷的形狀。挫筆推進速度較快,還可以連續挫。

3.王羲之的挫筆

挫筆運用非常廣泛,道理很簡單。一枝毛筆兩個鋒,造成兩根線條:尖鋒線和側鋒線,書法就靠這兩根線表達。筆心直,寫出來的就是尖鋒線。筆心彎,就是側鋒線。

3.1王羲之寫不寫挫筆呢?

他有一個大名鼎鼎的作品《蘭亭序》。其中就有大量挫筆。先看橫向的挫筆。

你看這個“帶”字。紅圈顯示的,就是橫筆尾部用了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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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挫筆尾部很整齊,有些蹺叉不平,這沒有關係,都屬於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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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用挫筆寫一豎

豎筆也可以用挫筆寫。注意這個時候手腕是向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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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亭序》中,一豎的挫筆往往很重,經常是三分筆寫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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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字左邊也是三分筆,和右面的S形豎筆,相得益彰。左面用筆肯定,右面輕巧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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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分筆挫,挫得很輕巧,很仔細。

3.3用挫筆寫一捺

再來說說捺筆,王羲之寫捺筆,也經常用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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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捺是斜捺,書法中稱為“磔[zhé]”,就是永字八法的第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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捺筆收筆不一定要有個尖,《蘭亭》很多捺筆是用挫筆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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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捺也是,下來的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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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之”字的最後一筆,本來是很長的捺,現在改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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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平捺,書法中稱為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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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平緩的波,又稱為“漫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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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個“漫遊魚”也是用挫筆收的。

3.4用挫筆寫一點

用挫筆還可以寫一點。

這是手腕向左的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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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手腕向右的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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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水平向的挫點。

怎麼樣,王羲之的挫筆,現在有印象了吧?

4.其他書法家的挫筆

比如智永,王羲之的七世孫。我拿智永《真草千字文》墨跡本做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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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墨字有很多橫筆,都是用挫筆收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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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也是,挫筆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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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字最後三小橫,和下三點一樣,屬於連續、重複的動作,可以用挫筆來處理,比較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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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用挫筆寫一撇,一撇用挫,比較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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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用挫筆寫戈法,因為筆尖是不到達尾部的。所以那一個鉤,也是在比較上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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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很漂亮的一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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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如果用平常的一捺,左右就會撐得太開,改用挫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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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挫筆,雄厚壯實,分量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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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漫遊魚,挫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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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長點,或者反捺,挫筆方正,乾淨利落。

唐代名臣,大書法家褚遂良,我用他大字《陰符經》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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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在”字,有三個橫筆,收尾都不同。最後的橫筆,用了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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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橫筆和豎筆,都是用挫。

文徵明,明代書法家,吳派書畫界的領袖。我用他《遊虎丘詩》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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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個“王”字的三橫,都是挫筆收尾的。文徵明晚年用筆老辣,力度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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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字,長橫一挫,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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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筆和豎筆,都用挫筆寫成。這枝筆的彈性應該相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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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字的一捺,改成一個雄厚的點。手腕從右到左,非常穩定地一挫。

吳昌碩,晚清至民國間的大藝術家。上海畫派的領袖人物。他書法代表作就是有個人特點的石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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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寫橫筆,往往用挫筆收尾,而且有個特徵:這一挫的上角,往往比下角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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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毛筆很乾,他的腕力大,還是挫得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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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但能向右挫筆,向左也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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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紅圈中的挫,也是他的特色,收筆時手腕儘量向左,形成很漂亮的挫。

練習挫筆,要從比較粗的線條開始,容易見效果。所以下筆以後,先蹲。然後快速地拉過去,推一下,這就可以了。你看這效果,這就是挫筆。

要注意的是,很多人不自覺的在最後加了一個蹲。他寫的時候,其實寫得滿好了,但到最後他加了一個蹲。你這個蹲一加,就把墨按出來了。一按出來,這個地方尾巴斷筆的效果就沒有了。所以你要注意,它是完全的平推。

那麼,你也可以試一試直線的。就是下筆以後,蹲,然後直線的一拉,就是直線的。這是直線的挫,那麼,你也可以寫斜的,比如說:我們寫一個挫點,下了以後,蹲,然後一拉,這就是挫點。一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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