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鑑賞|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一輪明月(上)(作者:于丹)

詩歌 李煜 張若虛 李白 詩意文苑 詩意文苑 2017-10-04

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一輪明月,每個輪迴都有自己的陰晴圓缺。歐陽修說得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人生多情,風月只是轉移了我們的情思,給了我們一種寄託。明月這個意象高懸在詩壇上空,中國人從古至今保持著對它溫柔的狂熱,因為它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公平,入心入懷,成為我們生命中恆久相伴的詩意。

詩詞鑑賞|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一輪明月(上)(作者:于丹)

引子:江月何年初照人

李太白問:“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他在唐朝停下的這隻酒杯,被蘇東坡在宋朝遙遙接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一停一接之間,何止兩次追問。

我們的古人,對頭頂的那輪明月,有著無窮追問,寄託無限情懷。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張若虛在《春江花月夜》中追問,相比人生的短暫,江與月都是長久的、不變的,人與世界最初的相遇,發生在什麼情景之下?究竟是誰,哪一位遠古的先人,發現了江月的美?究竟是什麼時候,在生命最初的美麗狀態下,江月發現了人?流光在生命中悄悄逝去,我們的心在明月照耀下,不停地探尋——有迷茫,有歡喜,有憂傷,一切都被明月照亮,從人與月的最初相遇,一直到張若虛的發問,直到明月照耀我們的今天。

張若虛的問題有答案嗎?其實,發問本身就是它的意義。

聞一多先生在《宮體詩的自贖》一文裡說:“在這種詩面前,一切的讚歎是饒舌,幾乎是瀆褻。”作為一位現代詩人,聞一多先生用詩一樣的語言,表達了自己對千年之前的張若虛的深刻理解:“更敻絕的宇宙意識!一個更深沉、更寥廓、更寧靜的境界!在神奇的永恆前面,作者只有錯愕,沒有憧憬,沒有悲傷。……‘有限’與‘無限’,‘有情’與‘無情’——詩人與‘永恆’猝然相遇,一見如故,於是談開了。”

《春江花月夜》之所以讓人如此讚歎,是因為它道出了我們少年時心中都有的疑惑。但是這一生到老,我們都沒有答案,我們也不需要答案。還是在這篇文章裡,聞一多先生說:“對每一問題,他得到的彷彿是一個更神祕的更淵默的微笑,他更迷惘了,然而也滿足了。於是他又把自己的祕密傾吐給那緘默的對方……”

有時候,只有在明月之下,我們才會有這種奇妙的感受:一方面,我們感到了生命的迷茫;另一方面,我們在迷茫中感到了心靈的陶醉。人生有著無數無解的困惑,但是在月光之下,現實與審美的邊界、人生與夢幻的邊界,還有其他區隔著我們和世界交流的邊界,都變得模糊了。我們就在這流光之中,看世界,看歷史,更洞悉內心。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

這是李白在《把酒問月》中,停杯一問的答案嗎?

在這一輪中國的明月前,無論是張若虛,還是李白,還是聞一多,無論是今人還是古人,中國人心中所有的珍惜,都被明亮地照射出來.。

詩詞鑑賞|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一輪明月(上)(作者:于丹)

秦時明月漢時關

還是蘇東坡說得好:“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如果願意跟明月一起流轉在盈虧之間,那你也可以和明月一起見證古今,見證我們的魂魄。

因為有情,明月不僅見證了個體生命的缺憾、心事的宛轉,它還真正照見了江山千古、滄海桑田。

我們小時候都會背王昌齡的《出塞》:“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今天,念起“秦時明月漢時關”這七個字,那種萬古長風撲面而來的呼嘯之氣,還能隱約感受得到。明月就在這樣的輪迴裡,千年萬載不離不棄,照見人世的坎坷、戰爭的起始與終結。

而今,我們在太陽底下工作的時候多,在月亮底下流連的時候少。當月亮掛在天空時,我們在做什麼呢?有人可能在家發呆,有人可能在飯局應酬,也有人可能在虛擬空間中跟網友聊著自己的心情,更多的人可能在悠閒地看著電視。究竟還有多少人,還願意透過城市水泥叢林的間隙,追尋一輪明月,遙想它如何靜默地見證古今?

究竟是明月捨棄了我們,還是我們忘卻了明月?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因為我們不看它了,它才離我們越來越遠,那些千古心事也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每個夜晚,城市在喧囂,人心在痴纏,只有月光,悄悄地探訪這個無常的人間。月光去過的地方,於歷史上或者繁華,或者冷清,在今天幾乎都已經改變了容顏,只有月光不變,只有詩意還在流連。

劉禹錫寫的月光,依依不捨,探訪了多麼寂寞的一座空城: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曾專門到南京尋訪過石頭城這個地方。當地的朋友帶著我,七拐八繞,到了一片特別大的垃圾場前,說:“過不去了,你就站在這裡看吧,前面就是石頭城。”那一刻,我驀然心驚,這座金粉古都的石頭傳奇,居然如此荒敗,如此殘破!我只能在心裡回味,體會著潮水拍擊過石頭城城壁時空空蕩蕩的迴響,那份兀自多情的寂寥是不是也會悵然若失……時光悄悄遠逝,城池依舊,供人憑弔,供人緬懷。明月多情,江水多情,它們摩挲逡巡著六朝繁華的勝地,悄悄地來,默默地走,夜深人靜,沒有人注意到月亮,但月亮留心著人世,見證著古今。

讀著這樣的詩詞,有時候我會想:為什麼詩意好像離我們的生活遠了呢?不是明月變了,不是詩意變了,變化的只是我們的心,只是那份悲天憫人的情懷遠了而已。在今天,現代化的生活方式,高速運轉的生活節奏,讓我們的心變粗糙了,沒有了如絲如縷的牽絆,缺少了細膩的戰慄與顫抖,我們不會惦記明月,不會品味詩意——多情的明月悄悄越過女牆,探望了一座靜默的石頭城。

劉禹錫寫南京石頭城的明月,“淮水東邊舊時月”,這輪明月不僅是歷史的明月,也是地理的明月。在“淮水東邊”,不僅有著六朝繁華的南京城,還有著盛唐繁華的揚州府。唐朝的徐凝在《憶揚州》中說:“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這句詩,一下子讓揚州如此奢侈地壟斷了天下明月三分之二的美。明月與揚州,是唐朝詩人心中最美的月色與最美的城池的相遇——才子杜牧如此詠歎:“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那是什麼樣的時節?秋風未冷,月色如煙,情思浪漫,簫聲嫋嫋。

明月在揚州停駐千年,見證了不同的滄桑變化,也引發中國的一代代詩人們的詩情。一路明月揚州走到南宋,姜白石寫下《揚州慢》,想起了當年的“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多情杜牧到了今天的揚州,也是要驚歎的,他還能接受今天的凋敝嗎?“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都已經找不到了;“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水月猶在,但月已經是冷月,水已經是寒波。冷月、寒波的波紋底下隱匿了當年的繁盛。“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嫣紅的芍藥花也還燦爛地開在老地方,這樣的繁花明月,堅守著一份為誰的痴情?

晚唐的許渾有詩:“今來故國遙相憶,月照千山半夜鍾。”一個個不眠之夜,聽著夜半沉沉鐘聲,望著天空滿滿月色,你會將一切家國之思注到心頭。穿行在歷史的流光中,抬頭仰望夜空清輝,你就會知道,為什麼這一輪明月高懸在中國詩壇的上空,千古不肯隕落。它有太多太多的記憶,它也有太多太多的憧憬。在明月那裡,不管古往今來有多少激情澎湃,有多少豪情夢想,最終都會“一樽還酹江月”,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故事,都會在月色中,被記錄,被化解,被消融。

詩詞鑑賞|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一輪明月(上)(作者:于丹)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在明月所有的見證中,有一位愛月的詩人,尤其需要單獨來說。並不是李白,而是李煜。

李後主短短的一生,從南唐到北宋,從皇帝到囚徒,“做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做君王。”李後主的詞,千古傳誦,清朝的賙濟稱讚他的詞如天生麗質的鄉野之女,“粗服亂頭,不掩國色”,王國維先生喜歡他的詞,稱“後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從少年風流的才子,貴至九五之尊的皇帝,賤到亡國的階下囚徒,李煜的一生,見過多少明月滋味?

最初,從父親李璟手中接過江山,倜儻的後主也曾意興飛揚: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鳳簫吹斷水雲閒,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欄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那些剛剛上好晚妝的嬪妃,個個貌美如花,肌膚若雪,衣袂飄飄,魚貫而列,吹笙鳴簫,《霓裳》恰舞。這首詞的上闋,李後主採用了“旁觀者”的視角,一方面,投入樂舞的陶醉之中,另一方面,卻有著一種遊離觀看的冷靜。在詞的下闋,詩人之心漸漸萌動:在風中,誰的香粉味嫋嫋地灑落下來?夜宴繁華,歌聲婉轉,伴著薄薄的醉意,拍打著欄干,此刻情味之切,難以言表。而曲終人散,剛剛沉醉於繁華的人,該怎樣從繁華中解脫?回去的路上,不要高燒紅燭,不要燃著明燈,就讓我的馬蹄散漫地踏過去,走在一片皎潔的月色裡吧。清冽的明月,更映出剛才的濃豔,耳目聲色的歡娛之後,人需要一種孤獨,一點冷靜,需要那一片清淡的月色,宛如一盞酒後的茶,讓自己去玩味和回憶,去沉醉其中,去超越其外,融融月色,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好景不長。南唐風雨飄搖,北方的大宋步步緊逼,在南唐最後幾年捉襟見肘的時光裡,李後主的明月再也不像當年那樣晴美,不僅月色開始變得清閒,月下砧聲竟也擾亂了他的心神。在一首名叫《搗練子》的小詞裡,李煜寫道:“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一點一點的寒砧搗衣聲,伴著月色,斷斷續續傳到枕上。枕上焦慮無眠的人,不禁抱怨著夜晚過長,砧聲太吵,抱怨月色侵入簾櫳,而一片真實的心事又無可言說,一如他在《相見歡》裡無言的一刻:“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這個時候家國人生中的圓滿一去不返,眼前夜空所見也只是如鉤的新月。在“寂寞、梧桐、深院”後面,用了一個動詞“鎖”。一個寂寞冷清的院子,分割開李煜和不屬於他的世界,被“鎖”住的,唯有寒意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無法釋然的是往事,無法把握的是今天,此情此景,明月依舊,難言滋味只在心頭……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終於,從少年時的愛月,到中年寂寞時的月色相隨,一直到情殤恨月怨月,李煜以一首絕命詞完成了自己對月亮的詠歎。這首詞一開頭,他就責難“春花秋月”,什麼時候才是個完啊?想想當年春風,他遍拍欄干、情味切切的時候,多麼希望清風常在、明月常圓,而在今天,身為異地囚徒,面對良辰美景,他已經沒有欣賞的心情,只有無法承受的不耐煩,劈空發問——“春花秋月何時了”?一個人的心要被亡國之恨折磨到何等程度,才會問出這樣無理的一句話?“往事知多少?”春花秋月,自顧自隨著季節燦爛著、美麗著,怎麼會知道我那些錦繡年華的往事?不堪往事的時候驀然觀明月,知道不堪回首月明之中,偏偏明月照徹故國江山!

異地的明月,照耀著故國的江山。同沐一片月色,當年的那些亭臺樓閣,離開不久,顏色應該還鮮豔吧?它也隨著江山容顏的更改一點一點地老去了嗎?頹敗了嗎?這番浩蕩愁思,除非一江洶湧春水,再無可比擬!

據說,宋太宗因為看了這首詞,才給李後主下了牽機藥,使李後主四十二歲的生命斷送在異國他鄉。不管這個傳說是真是假,王國維先生讚歎李煜的詞是“所謂以血書者也”,這一首詞就是他的“血詞”的代表。這不是用筆尖蘸墨寫出來的閒情小品,這是用自己的血淚伴著明月春花傳遞出的愁思。

人間繚亂,許多心事,更何況,他告別的是李唐盛世的家國江山。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還是回到《春江花月夜》。在這樣一個滿月之夜,太多漂泊江湖的遊子身後,都有一處“相思明月樓”在默默地等待。這樣的月圓時刻,月光不是喜人,反而是惱人的。“相思明月樓”上,那個在閨中無眠的人,要用怎樣的心情去熬過這明月長夜呢?“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月光徘徊不去,久久停留,偏偏照射在梳妝檯上,像是故意繚亂離人的哀愁。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愛人遠行時,無情無緒的思婦鏡臺必然是冷落的,明月偏要雪亮亮地映照在上面,怎一個“惱”字了得!她想把明月遮住——先把窗簾放下來,哪知“玉戶簾中卷不去”,不管用。那就用衣袖把它拂走,“搗衣砧上拂還來”,它還是不去啊!這句詩使我們想起李白的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不論是李白還是張若虛的詩中,思念遠人的女子們,月色清亮時,只有藉助勞動忙碌,才能緩解思念。但思念實際上是驅逐不去的。月亮既然不願意走,那就跟它商量一下,把自己付給它吧:“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在今夜的月色下,我和我心愛的人,一定在互相思念,互相遙望對方,但我們看不見對方的影,聽不見對方的聲,那就把我的心託付給月光,流照在他的身上,可以嗎?可是,月光終究也讓她失望了——距離如此遙遠,不僅送信的鴻雁早就南歸,連月光也無法傳遞相思;送信的魚兒乾脆躲了起來不見我,只有那水面的波紋,寫滿了我的心事。

詩歌中,這樣的別情如此哀怨,又如此美麗。其實,我們的生命中有很多美麗的憂傷,可堪品味,可堪沉溺。人的一生,總要經歷很多風雨,落得一身傷痛,與其躲避風雨和怨恨傷痛,不如讓這傷痛醞釀成自己心中的一份美麗,起碼它可以真實印證我們沒有虛度光陰。明月是這種美麗憂傷的最好伴侶。當分離在物理時空上變成不可改變的事實時,明月在心理的時空上完成了一種交流和寄託。誰說明月不能對人生作出補償?還是那句話,你信任它,它就接受你的託付。

依然是在《把酒問月》中,李太白說得好:“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對這個心有明月的詩人來說,明月從未遠離。送王昌齡走的時候,李白殷殷託付:“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心如明月,逐天涯,隨海角,一生流照。

每個人都有自己願意看見的那一片月色,對每個具體的人來說,月光的溫度、月亮的形狀、月色的表情,都不一樣。

《古詩十九首》說:“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詩的主人公,是一個沉浸在思念中的女子,明月在她心裡是細膩的。而對於李白這個愛月亮的人,你能想象月亮在他那裡是何等遼闊嗎?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長風幾萬裡,吹度玉門關。

這是李白《關山月》中的浩瀚明月。

而在杜甫的眼裡,明月又和李白眼中的不同。就是這種“不同”,才使千古明月,照耀了萬般詩情:

清秋幕府井梧寒, 獨宿江城蠟炬殘。

永夜角聲悲自語, 中天月色好誰看?

這是杜甫晚年滯留蜀中時,在《宿府》一詩中描述的明月。深夜裡聽著淒涼的號角,詩人觸起心事,喃喃自語。月色那麼靜美,但是這樣的月色,有誰在欣賞?有誰是他的知音,懂得他的心事,與他心心相印?“風塵荏苒音書絕,關塞蕭條行路難。已忍伶俜十年事,強移棲息一枝安。”他流落在外已經多年,與故鄉早已不通音信,回家的路很難走,向前的路同樣很難走,此地只是一個暫時的託身之地,他的未來又在何方?月光無語,靜穆相伴。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杜甫在月色下獨自言語,蘇東坡在月色下獨自往來。一生浮沉於新舊黨爭的東坡居士,被貶官為黃州團練副使,侷促在一個小地方蹉跎歲月,心事輾轉,也曾經在缺月之夜,夜不能寐,看見“缺月掛疏桐”,聽見“漏斷人初靜”,感念自己孤單一人,就像失群的落雁,苦苦尋覓著安身立命之所。這樣的夜晚,月華縱有殘缺,清輝猶在;生命縱有遺憾,不改堅持。那一份揀盡寒枝的傲岸與冷月相映,沙洲寂寞,名士無悔。

當然,月光也有一份壯懷激烈!岳飛在《滿江紅》裡回首一生,留下千古名句:“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雲和月見證了一個英雄的生平,照亮了一個英雄的心願。在社稷江山天翻地覆的動盪中,將軍征戰沙場,陪伴他怒髮衝冠、憑欄寄傲,陪伴他飢餐胡虜肉、渴飲匈奴血的,就是這“八千里路雲和月”。明月照徹英雄生前的擔當,明月也洗刷了豪傑身後的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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