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俊為妹妹喂藥
8年前，李玉玲突發腦溢血成了植物人，哥哥李啟俊以醫院為家照顧了她整整8年。由於妹妹已經完全喪失行動能力，李啟俊只能日夜陪護著，每天從換尿布、喂藥、擦臉等開始，然後餵飯、按摩，每個動作都十分嫻熟，如同照顧剛出生的嬰兒般細心。8年下來，他甚至練就了一手比護工還專業的照顧癱瘓患者的護理本領。在照顧完妹妹之餘，他還為其他患者端屎端尿，以此補貼家用。妻子對於他“不顧家”的做法非常反對，要和他鬧離婚，但他不願放棄。妹妹這幾年病情有所好轉，這是他最欣慰的地方。
文、圖/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肖歡歡 實習生何思妍
每天陪妹妹說話兩小時
幾乎每過一段時間，有醫生來查房時，李啟俊都會問上一句：“我妹妹還能醒來嗎？”但多數情況下得到的答覆都是“醒來的可能性不大”。但李啟俊不想放棄這最後的希望。“我經常看到媒體上有報道，說沉睡了幾十年的植物人都能醒來呢，我相信我妹妹也有醒來的那一天。”
洗完臉，李啟俊開始喂妹妹吃藥，每次吃藥，大大小小的藥片不下10片。醫生告訴他，李玉玲現在處於植物人狀態，對於外界的言語、聲音等刺激，做出的都是生理性的反應，並不是有意識地對他的話做出迴應。即便將來恢復，智力可能也就等同四歲孩子。但李啟俊每天都堅持和妹妹聊天兩小時，只要有空，他就一邊捏著妹妹的手替她做按摩，一邊和她聊天。
翻身拍背任務很重。他的身板比較瘦弱，要把100斤重的妹妹翻過身來，保持一個穩定的姿勢，李啟俊需要先在床邊放一個枕頭，讓妹妹靠在上面，然後一隻手扶著她，一隻手在她的背上輕拍。十多分鐘過去了，這個彆扭的姿勢讓李啟俊渾身大汗淋漓。“拍背是為了防止把痰嗆入氣管。”李啟俊說。為妹妹吸痰，李啟俊也經歷了一個適應過程。他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一開始他也覺得有些髒，不習慣。“但我一想，這是我妹妹，我不照顧誰來照顧。”
吃睡在病房8年
李啟俊告訴記者， 妹妹李玉玲出生於1967年，1993年大學一畢業就來深圳闖蕩，在龍華一家日資企業幹了整整18年。她工作很拼命，早在十多年前，就在深圳西麗購了房。而妹妹病發時，她已是企業的一位部門經理。但因為妹妹平時忙於工作，一直沒有來得及談戀愛，到了40多歲仍未婚。巨大的工作壓力讓妹妹的身體受到很大損傷，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加班到晚上10點。
2011年8月11日，正在吃飯的李玉玲突發腦溢血，昏倒在餐廳中，被同事送往醫院急救。當晚，正在西安的李啟俊接到妹妹單位電話，趕緊乘飛機趕往深圳。到達病房時，醫生告訴他李玉玲的開顱手術已經做完了，手術很成功。術後，李玉玲的病情時好時壞，到了2011年9月5日，李玉玲的腦部再度出現出血，醫生再度為她進行手術。這一次，李玉玲沒能清醒過來。
為了照顧李玉玲，李啟俊的父母相繼從西安來到深圳,每日奔波在醫院與家中。因見女兒長期昏迷不醒，李啟俊的父親李德華心力憔悴，2012年9月，因腦幹部位突發出血被送到北大深圳醫院救治。李啟俊看著病房內兩位腦出血的病號，心裡不是滋味。他搬來一張摺疊床，在病房內安家，從早到晚照顧兩個重病號。2012年11月9日，李德華的病情急轉直下，不久就去世了，但照顧妹妹的任務還得繼續。在他的照料下，妹妹8年來身體狀況一直平穩，沒有出現病情反覆，也沒有生褥瘡。
自學成為專業護工
李玉玲今年52歲了，但在李啟俊眼裡，她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妹妹。李啟俊說，妹妹是家中最小的，從小他就跟妹妹關係好，有好吃的都會給她留一份。妹妹也很孝順，參加工作後第一個月就把工資寄給了家中父母，還經常給李啟俊的兒子買衣服。
李玉玲在入院之前一直是家中的頂樑柱，早在1993年她每個月就有5000元工資。妹妹入院一年時間，就已花費了70萬元，而隨後趕來照顧女兒的父親也出現腦溢血，不到兩個月也花費了六七萬，用光了家裡的全部積蓄，他只能四處借錢。那段時間，他飽嘗人情冷暖。所有能借錢的親戚朋友都借了，一些平日裡關係不錯的朋友，這時卻躲了起來，很多人一看他的電話就拒接。好在妹妹的醫療費大部分可以報銷。
2018年年底，母親去世後，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而照顧妹妹這8年，他跟醫院裡的護工們學習，逐漸成長為一名專業級的護工。“怎麼插氧氣管，怎麼護理癌症病人，怎麼幫病人吸痰、做霧化，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為了能吸引到更多服務對象，他的護理價格也比別人低一些，別人300元一天，他有時240元一天他也幹。“不過，我在為患者做護理時我會明確告訴患者家屬，我有一個植物人妹妹需要照顧，每天的三餐時間我需要回去一小時為她餵飯。”李啟俊說。
妻子鬧離婚他也不放棄
很多病患家屬得知李啟俊照顧植物人妹妹8年的事蹟後，被他的毅力和這種濃濃的親情所感動，當家中有病人需要護理時，特地找到他讓他來照顧。李啟俊說，對護工來說，最難護理的是癌症病人。因為有些癌症病人脾氣古怪，心情鬱悶，經常會刁難護工，甚至動手打護工。有些癌症病人傷口化膿、出血、嘔吐，護理工作又髒又累，時間久了難免心情煩悶。但李啟俊對這些早就習慣了，只要能為妹妹掙到醫藥費，再多的苦他都願意吃。“在醫院，很多別人不願意護理的癌症病人，都是我來護理的。”李啟俊說。
李啟俊在家中排行老二，但家中的哥哥和弟弟各有各的困難，李啟俊只好把這事扛在自己肩上。
一心撲在植物人妹妹身上，李啟俊對自己的家庭難免疏於照顧。他的兒子在西安上學。一年中，他陪妻子和兒子的時間不到半個月。妻子對他的做法也頗有怨言，不止一次提出要和他離婚，這讓李啟俊很為難。但他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妹妹。馬上兒子就要上大學了，對他來說，兒子將來上大學的學費、生活費都是新增的支出。家中的妻子因為生病，已經賦閒在家很多年了。李啟俊一邊給妹妹捏腿一邊跟妹妹說話：---“小妹你快醒來啊。你看你又不給發工資、發紅包，你侄子馬上要上學了，你要給他發紅包啊。”病床上的李玉玲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我相信妹妹有一天會醒來的，我一定能喚醒她，我等著她醒來叫我一聲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