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快報首席記者 楊麗 通訊員 戴茜
照片中,一個民警揹著一個人,冒著大雨,走在齊腰深的水中,民警全身淋溼了,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雨水順著臉往下淌……
"都市快報首席記者 楊麗 通訊員 戴茜
照片中,一個民警揹著一個人,冒著大雨,走在齊腰深的水中,民警全身淋溼了,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雨水順著臉往下淌……
這位民警叫潘國濤,是紹興嵊州甘霖派出所副所長。
杭州張老太(化名)在網上看到這張照片,“是他啊”,趕緊給潘國濤打電話。
可當時潘國濤正在救人,沒聽到,到傍晚才看到,回過去,“潘警官,你怎麼樣了?”老人急切地問。
張老太可忘不了潘國濤,要沒有他,自己800萬元可一點都拿不回來了!
杭州老太太800萬被騙走
這裡的淵源還得從4年前說起,那會,潘國濤在三江派出所當刑偵民警。
2015年8月25日,張老太急匆匆從杭州趕來報案:“哎,我救命錢沒了!”
潘國濤沒想到,這起案子一辦,就是4年,中間也曲折離奇。
從張老太的絮絮叨叨中,潘國濤知道了大概情況:
一年前(2014年)9月的一天,她在自家信箱裡發現一張廣告單,××銀行推出一項新業務,上面有聯繫電話。
“我想,銀行是不會騙人的”,張老太打電話過去,是個姓徐的男的接的,自稱××銀行業務代理人,說的情況和廣告單上宣傳的一樣:“存款期限為一年、100萬元起存、存款當日一次性支付10%-18%不等的高額貼息、到期後可取回存款本金及活期利息。”男的跟張老太說,推出這項業務的銀行是在嵊州,要去嵊州辦理,“你當天就可以一次性拿到一年利息”。
她考慮了幾天,四處籌錢,湊了400萬元,2014年9月22日,有個姓鄭的小夥接上老人,從杭州到了嵊州,去了××銀行嵊州分行。
在銀行櫃檯,老人開了賬戶,把錢存到賬戶上,又簽了份承諾書,上面規定“六不”:“不開通短信提醒業務、不開通網銀權限、一年內存款不挪作他用、不查詢、不對在銀行工作的親戚朋友提及”等,隨後老人也拿到了73萬元利息,“多付一萬元,算優惠”。
張老太開心地回到杭州。1個多月後,2014年11月12日,張老太又接到“小徐”電話,說她已是銀行VIP客戶,享受的利息還可以高一些,她又湊了400萬元,趕到嵊州,流程和第一次差不多,當天拿到76萬元利息。
轉眼到了2015年8月21日,家裡要急用,張老太趕到××銀行杭州分行去取錢,櫃檯工作人員一查,奇怪地看著老人說:“你的錢在一年前就被取走了啊!”
張老太差點當場昏倒。隔天一早就到嵊州報案。
受害人達30多人
潘國濤一聽,又看了張老太拿著的“六不”承諾書,這是遇到大騙子了!
去銀行一查,老人的兩筆錢都是當天就轉走了,而這些轉賬手續都是經張老太簽字認可的。
據張老太回憶,當時她在銀行辦業務時,對方說拉對賬單什麼的,又是讓她輸密碼又是簽字的,“問題就在這裡,他們騙老人在代理相關業務單上簽字,騙她輸密碼”。
很快,相關的徐某、祝某、鄭某等人,被潘國濤和同事發現了行蹤,徐某是湖北紅安縣人,祝某是衢州柯城人,鄭某是衢州江山人。
正當嵊州警方要去抓捕時,他們被衢州江山警方抓了,原來他們在江山也犯有案子,也是同樣的手段,時間比嵊州案發早。
嵊州這邊的案卷移交到了江山警方。隨後,衢州柯城警方也發現這夥人在柯城作過案,案子越查越多,當地警方還追查到另外一個主犯已被杭州中院判了,2016年8月又被押回衢州柯城再審。
後來徐某等人陸續因詐騙罪被判刑。這夥人因為交叉作案,涉及很多地方,衢州中院判決書顯示,受害人達30多人,他們在衢州多家銀行實施詐騙24起,其中徐某實施詐騙15起,詐騙金額達2121萬元,其他人也各實施詐騙10多起。
再查:把3個騙子從監獄押回再審
但這份判決書上,張老太在嵊州受騙的情況沒被列在其中。
潘國濤看到判決書,想到張老太報案時六神無主的樣子,心裡不是滋味。
張老太說,自己在銀行籤的協議,辦銀行業務很快,這裡有沒有貓膩?
潘國濤他們重新開展調查,並請當地檢察院提前介入,“這次不能再讓騙子跑了!”
2017年8月開始,到2018年4月,鄭某、祝某、徐某先後從三個監獄被押回再審。
這一路追查,一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一條犯罪鏈條被一一揭開:銀行有內鬼。
銀行工作人員趙某和幾個人商量好演這齣戲。他們早悄悄填好了代理轉賬單,只等張老太簽字。
“他們騙老人籤‘六不’,就是想不被馬上發現,等發現了,已經過了一年時間。”
潘國濤和同事深入調查後,又揪出來4個嫌疑人,加上之前3個人,一共7人涉嫌詐騙。
2018年11月,祝某因詐騙罪連同原判,共處有期徒刑18年6個月;徐某因詐騙罪連同原判,共處有期徒刑12年;鄭某因詐騙罪連同原判,共處有期徒刑17年。
“你比我兒子還好”
“家都快完了!”張老太被騙後,心力交瘁,她的800萬元也是找人家湊的。她兒子在國外做生意,本來她想著幫兒子管錢,還掙點利息,結果沒賺還被騙光了,老伴也和她吵架……
在調查中,警方發現這些嫌疑人早把錢花得差不多了,幾個嫌疑人賬戶所剩資金才50萬元,一個嫌疑人名下有輛寶馬5系車,買車錢也是從張老太那轉出來的……
轉眼到了今年5月初,7個案犯都入監服刑了,二審也結束了,案子算告一段落,到了返還資金階段。
“整個案子我比較清楚,和老人比較熟了,讓我來辦吧。”當時,潘國濤已調到甘霖派出所當副所長了,今年5月15日,他約張老太來拿錢。一早,天下雨,張老太匆匆忙忙從杭州乘車到嵊州,潘國濤一看,她臉色憔悴,瘦了一圈。
“我幫你跑手續”,潘國濤陪著張老太蓋章簽字,跑了一上午,到下午兩點多,張老太拿到50多萬元現金。
臨走時,張老太抱住潘國濤:“潘警官,你辛苦了!比我兒子還好!”
張老太回杭州,特地寫了封表揚信給紹興市公安局局長,點名表揚潘國濤。
“我只是長得比較著急”
我在網上看到潘國濤抗臺背老人的照片後,採訪了他,才得知了他和杭州張老太的這段淵源。
潘國濤臉圓乎乎的,笑起來,很敦厚的樣子。他參加工作9年,如今在甘霖派出所負責基礎工作,社區多是家長裡短,這蠻適合他,他和老人打交道有一套,大爺大媽都喜歡 “小潘小潘”地叫。
事實上,潘國濤真還是小潘,他今年31歲,“我只是長得比較著急,20多歲時,就有人說我像40多歲了。”說起抗臺那張照片,自己看著像中年民警,潘國濤自嘲。
8月10日颱風來襲那天,甘霖鎮蒼巖村有條老街,房子都是木結構,年代已久。從中午12點開始,派出所全部警力開始轉移老街上的居民。
照片上,潘國濤背上的老人95歲了,是個獨居老太太。當天下午1點30分左右,潘國濤帶隊在老街蹚著水走,挨家挨戶看,“那好像住著一個老太太”,老街上一個住戶指著弄堂一排房子,他們一家家敲門,最後在一個二樓門口,聽到微弱的聲音在喊“救命”,是老太太在喊。
原來老人在睡午覺,醒來發現水已把一樓淹沒了,只好躲到樓梯上。
這個下午,他背了5個老人出來,到晚上,派出所共轉移了300多個居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