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的桑椹

桑椹 桑樹 不完美媽媽 農村 悅讀原創文學 2019-04-03

文/陳煥雲

二奶奶的桑椹

“前不栽桑,後不栽柳。”因此你只要到在農村,在農村就會看到院子外面有一棵棵摟粗的大桑樹,在這些樹當中,我哪一家的樹都爬過,都偷過桑葚,可我最害怕二奶奶家的樹。說怕樹,倒不如說怕人。

每到桑葚成熟的季節,我們就會偷偷的來到桑樹底下,竊取勝利果實,這時,二奶奶就會拄著柺杖,邁著看起來比花生粒兒大不了多少的小腳,顫顫巍巍的走過來,她穿著一件藍褂子,偏襟的大襖,下面是一條黑褲子,腳上綁著黑腿帶。來到樹下見我們有的上了樹,有的還在底下。厲聲罵道“小兔崽子們。給我下來,偷東西都偷到家裡來了。看我不告訴你們家裡的大人。”

看到二奶奶來了,於是我們嚇得不敢答話,上了樹的嗖嗖從樹上爬下來,我們便一起消失在二奶奶的謾罵聲中,可她柱著柺杖昂著花白的頭。謾罵我們的樣子,真如魯迅寫的如細腳伶仃的圓規。我卻深深的留在了記憶裡,以至於多年以後,我見了她,都是繞道而行,避免同她說話,直到有一天,二奶奶死了,媽媽給我講了一個這樣的故事。

二奶奶的桑椹

年輕時候的二奶奶,是個典型的美人,瓜子臉,大眼睛,一張不大不小的嘴巴,迷倒了眾多的小夥子,據說二爺爺那時也是風流倜儻,能力出眾。因此在眾多追求者中。拔得頭籌,婚後的小日子你恩我愛,羨煞旁人,白天,男耕女織,夜晚,他們相偎在一起,坐在桑樹下,憧憬著未來美好的生活。桑樹的葉子在微風下浮動,似呢喃,似耳語,似情話。

當桑果成熟的季節,二爺爺向二奶奶提出了一個要求:“老婆你看,我們結婚這麼久了,你現在也懷孕了,家裡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咱們這裡又不好賺錢,聽說關東那地方好賺錢。我想去闖一闖。到時候有了錢,想吃啥吃啥,想買啥買啥,我們在桑樹底下放上一張八仙桌,擺上各種吃食,孩子們在邊上又唱又跳,你看多好啊。”

“好是好,可我不想和你分開,那樣我會想你的。”二奶奶撒嬌的說道。

二爺隨手摘下一把桑葚,“傻瓜,你要是想我了,就抓一把桑葚來吃,那就是我和你吃桑葚呢。甜甜蜜蜜在一起,多好啊?”說完,他把一個又大又黑的 桑葚放入二奶奶的口中。

“真甜。可要是桑葚都吃完了呢,我還想你。怎麼辦?”

二奶奶的桑椹

“好吧,讓我想想。對了,你把桑葚都釀成酒,想我的時候,你就喝一小口,怎麼樣”

“就你會琢磨。”她隨後又從二爺的手裡拿了一顆大桑葚,放入二爺的口中。

二爺終於踏上了去東北的路,加入了闖關東的大軍,一去好幾年,二奶奶牢記了二爺爺的話,每到桑果飄香的時候,她都會準備下一年的果子,把它們變成酒。發酵,貯藏,因為在她心裡,丈夫並沒有走遠,他會和自己一起吃桑葚,喝桑酒。

那天,又是一個桑葚成熟的季節。天陰沉沉的,空氣中有一股壓抑的味道,同村和二爺一起闖關東的柱子,踏著昏暗的日光走進了二爺的院子,二奶奶一見,對著柱子興奮的說“柱子,你回來了?你二哥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二嫂,你彆著急,聽我和你說。我二哥他,他……”

“你快說啊,他到底怎麼啦?”二奶奶有些著急地問。

二奶奶的桑椹

“他,他死了,本來,我們剛到關東時挺好,可從去年開始,日本兵開始大肆屠殺中國人,二哥不幸,被他們抓到,一個日本鬼子,對著我二哥就是一頓亂刺,我二哥當時就死了。要不是我跑得快,躲在廁所裡,恐怕也是生死難料。”

聽了柱子的話,二奶奶一下子暈了過去,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院子裡的桑樹還在,桑葚黑壓壓的長滿了枝頭,自己釀造的桑椹酒還在,為什麼,那個人,那個她每天心心念唸的人卻沒有了。屋外的桑樹在悶熱的空氣中輕輕抖動。彷彿也陪著她嗚咽,她醒來後拿出桑椹酒,倒在地上,和丈夫對飲,喝一口。她哭一聲,再喝一口,她再哭一聲,哭自己命運的不公,哭世道的無奈,她哭得昏天黑地,桑葚酒被她喝了滿滿的一罈,從那天開始,每每一到桑葚成熟。她就會親自上樹,摘下那些紅紅的桑葚,發酵,釀酒。她覺得,只有這樣,自己的老公並沒有離去。自己的夢想還在,她精心守護著她的愛情,因此,對於那些偷桑椹的孩子她才會如此的反感。

我理解了二奶奶,於是,我來到二奶奶的櫺前,上了三炷香,並打開一瓶桑葚酒,祭灑於地,希望二奶奶和二爺能夠在天堂把酒同聊。到那時,我們會看到二爺和二奶奶也會如梁山伯祝英臺一樣化蝶雙飛,不再苦惱。

二奶奶的桑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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