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解放軍如何對付“薩德”

薩德侯爵 武器 反輻射導彈 韓國 觀察者網 2017-04-03

【文/ 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席亞洲】

美軍在韓國部署“薩德”反導系統這件事,經過數年時間醞釀,終於在2017年進入實施階段。美韓不顧中國的安全關切,將這一系統部署到韓國,引起了我國民眾的憤慨。我國通過外交、經濟等多方面,對美韓進行了必要的迴應。在最近的國防部記者招待會上,我軍也義正辭嚴的表示:反對部署“薩德”,中國軍隊絕不是說說而已。

那麼,我們該如何對付“薩德”呢?

“薩德”對中國的威脅有多大

首先當然我們還要再澄清一下,“薩德”究竟對我國產生多大威脅。

AN/TPY-2是目前美國性能最好的精確跟蹤反導雷達系統,在作為火控雷達使用時,其可以在600公里範圍內同時追蹤數十個目標;而在將波束能量集中到極為狹窄方向上,在其他大型雷達提供的目標搜索指示下,它甚至能夠在2000-3000公里上精確跟蹤尚未頭體分離的導彈。此外,它還能在1000-2000公里上,分辨多個軌道目標的性質,可以判斷其究竟是作為誘餌的氣球、還是彈頭。所以,“薩德”確實能夠在,“看到”我國發射的導彈和火箭的部分彈道。

不過,有很多人,包括在網上激烈發言反對“薩德”的人,對於這種威脅也有些誇大。

例如,有人聲稱“薩德”部署後,其AN/TPY-2雷達能夠“監控半個中國上空的任何飛行器”。

TPY-2雷達體積就這麼大,要說他能看到兩千公里,基本是違反物理定律的,宙斯盾驅逐艦上陣面更大的雷達都看不到兩千公里

其實這種說法是不對的,AN/TPY-2雷達是一種多用途相控陣反導雷達,它的主要任務是對高空目標進行探測,其一般探測的目標是幾十公里到幾百公里的高空乃至太空中的目標。對於飛行高度一般不超過30公里的飛機,它是沒有遠程探測能力的。

實際上,AN/TPY-2雷達的天線還呈45度角向上,就是避免波束指向地平線方向,接收地面回波影響其探測遠程高空、軌道目標的能力。因此,它實際上只能看到上升到接近宇宙空間的導彈,而無法“低頭”來探測飛機。

既然其實AN/TPY-2雷達的性能並非那麼可怕,那我國對“薩德”系統的主要擔憂在哪裡呢?

在3月22日上海召開的一次中美學者交流會上,我軍退役少將,原軍事科學院中美防務關係研究中心姚雲竹博士對美國前國防部長威廉·佩裡明確表述了我方對於“薩德”系統對我國的威脅。

姚雲竹博士表示,美方及其盟友所謂的“導彈防禦計劃”,實質上是在構建日本、韓國、臺灣、澳大利亞一線保衛中國的“反導網絡”。中國所擔心的,正是這一系統的長遠影響,這將會加強美國的影響力和威懾力,本質上是美國從戰略上壓制中國的工具。同時,中國主要擔心的是“薩德”系統的雷達能夠探測中國深遠內陸發射的導彈,對其部分彈道進行精確測繪,從而讓美國獲得“更早期的早期預警能力”。

換言之,我國目前對於薩德系統的反對,不單單針對在韓國的部署。包括在日本、澳大利亞、乃至未來可能在臺灣部署這種雷達,都是我們堅決反對的。尤其是在臺灣部署這種雷達,將意味著直接侵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主權,徹底推翻美國“一箇中國承諾”,將毫無疑問的引起戰爭。

說說解放軍如何對付“薩德”

面對我方的這一態度,臺灣方面表示“即使美國給,我們也不敢要”。

韓國在2010年黃海事件後,對中國問題上採取了較為投機的態度,但畢竟這不是一個完整主權的國家,如今它發生轉變,把自己再次綁在美國的戰車上,並不奇怪。中國民間對韓國的憤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從軍事角度來說,我們還是要客觀看這個問題,應該意識到,美國在韓部署AN/TPY-2雷達,不過是對其在亞太已有反導系統的進一步完善和補充,並非“從無到有”的建立新的反導系統。我國的反對,也不僅僅是針對“薩德”部署到韓國這一件事,而是針對美國在亞太部署反導系統的整個行動,乃至是針對“重返亞太”的整個戰略的。

美國在亞太部署反導系統,正如我們前面所說的,美國自己的政治智囊,很清楚,中國、俄羅斯這樣大國對美國本土實施的洲際導彈攻擊,靠GMD系統是防不住的。在這種條件下,前推雷達探測系統,對於抗擊來襲導彈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而另一方面,2010年的黃海,東風-21DS導彈的“首秀”,2016年南海危機,美國衛星發現整旅的東風-21D導彈開始起豎。

反艦彈道導彈、精確制導中程彈道導彈、核常兼備中遠程彈道導彈系統的陰影完全籠罩著美國亞太地區的所有前置兵力。有了這些“東風快遞員”,中國的“反介入\區域拒止”戰略才能更好的實施。

隨著現代精確制導技術的進步,中程彈道導彈、中遠程彈道導彈早已不再需要核彈頭即可形成強大的威懾能力,這對於在海空軍總體實力上仍對中國佔有優勢的美國感到非常“氣悶”。

去年美國就提出了所謂“第三次抵銷戰略”。我們知道,前兩次“抵銷戰略”中,美國都是以一系列先進武器和大幅度擴充的軍事力量來抵消蘇聯的“不對稱優勢”。而在這“第三次抵消戰略”中,美國必須考慮如何在不能輕易撕毀“中導條約”前提下(我們之前討論過,對於美國來說撕毀“中導條約”代價太大,因為要重新部署大量中程導彈到歐洲和亞太,且在亞太,美國的前沿基地不論如何生存力都不夠,即使部署中程導彈,也無法抵消中國的中程導彈)

說說解放軍如何對付“薩德”

在這種前提下,反導系統似乎成為了一個可行的選擇。根據2016年美國在誇賈林環礁靶場的試驗,THAAD和“宙斯盾”艦的標準2、標準3導彈配合,可以對來襲中程導彈進行兩層攔截,有一定的防護能力。

而根據美國現在公開聲稱掌握的情報,中國的中程、中遠程東風導彈的總數還不至於“飽和”掉這樣的防禦能力。

如果美國在亞太地區前沿關鍵海域部署若干“薩德”,理論上,對解放軍的東風-21、東風-16等導彈就可以產生“抵消”作用。

而且——不管戰時是否能夠有效擊落來襲導彈,只要這種系統部署了,美軍就可以“忽悠人”,告訴那些正在中美間搖擺的國家:美國還是老大,我們可以抵消中國的“威脅”。從而維護美國在亞太的威信。

美國在亞太推進導彈防禦系統,其實已經有段日子了,除了在臺灣、日本部署“鋪路爪”,還已經在日本部署了AN/TPY-2雷達,也就是此前國內媒體曾經熱議的“在日本部署X波段雷達”事件的主角。

在日本部署的該型雷達可以和“鋪路爪”等大型雷達聯合工作,由“鋪路爪”進行目標搜索,AN/TPY-2擔任精確跟蹤和分辨目標。部署到日本的AN/TPY-2雷達已經成為美國反導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未來完全有可能在日本部署“薩德”導彈。

而在韓國部署的AN/TPY-2雷達則是美國在亞洲部署的第二套此類系統。如果美國進一步在亞太更多地點部署這型系統,可能在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形成一套可以互相聯通,交換信息的弧形反導預警帶。不論如何,這將成為美國在亞太軍事存在的一針“強心劑”。按照美國戰略學者們經常說的話,這叫“在危機情況下,可以將形勢引導向更有利於美國的一邊。”

對付薩德有哪些手段

不過,有矛就有盾,面對這種威脅,中國自然也要在軍事上採取措施,以恢復亞太安全形勢平衡。

針對AN/TPY-2的窺探,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對其實施干擾。尤其是,此前美國在臺灣部署的“鋪路爪”雷達據透露遭到我在福建沿海部署的大型相控陣雷達的干擾,難以正常工作。

據報道,有美軍高官透露,我方部署在福建沿海的大型雷達一開機,“鋪路爪“就會無法正常工作。雖然這種干擾究竟是有意為止還是“無心插柳”,我們尚無法證實。但可以肯定的是,鋪路爪雷達作為一種技術起源於70年代的雷達,對於現代干擾技術來說,還是比較容易干擾壓制的。

查閱相關論文,可以發現2004年我國公開發表的相關論文就指出,“鋪路爪”雷達的工作頻段較為狹窄,信號處理技術較為簡單,通過旁瓣進入的大功率干擾信號可能對其實現有效的壓制。

部署在東北的中國遠程相控陣預警雷達

結合這些信息來看,我們就可以推斷,對“鋪路爪”的干擾也就是通過這一方式實現的。

但與“鋪路爪”相比,AN/TPY-2雷達的抗干擾性能不可同日而語。

首先,AN/TPY-2雷達的天線特性決定,從旁瓣方向進入的干擾很難干擾這種先進雷達。同時期波束又極為狹窄,因此目前對其干擾的主要設想是在被其跟蹤的火箭、導彈上安裝有源干擾機,類似飛機上的自衛干擾,有可能降低其探測精度。其他方式的干擾難度較大,而且AN/TPY-2因為採用了新的信號處理技術,抗干擾性能本身就很高,這就更加大了干擾難度。

雖然難以用對付“鋪路爪“一樣的辦法來干擾AN/TPY-2,但也並不意味著這種雷達就”天下無敵“了。

除了干擾手段,還有其他方式來讓THAAD的跟蹤監視難以取得理想效果。

首先,可以在導彈、火箭飛行彈道上下功夫,使對方雷達即使再好的跟蹤精度也難以捕捉實際彈道,從而擾亂其監控能力。

亞爾斯洲際彈道導彈的不規則機動

例如,俄羅斯的“亞爾斯”等新型洲際導彈在上升段就會開始進行不規則機動。即使AN/TPY-2雷達能夠觀測到上升段的彈道,也能很大程度上擾亂其判斷。

正如我們上面的分析,AN/TPY-2在跟蹤遠距離目標的時候,無法做到對近距離目標那樣的高速實時更新目標軌跡,只能10秒,或者更長時間更新一次導彈的位置信息,採用小幅度的不規則機動,可以影響其對導彈實際飛行軌跡的預測和判斷,從而降低其預警能力。

我國的新一代洲際導彈完全可能也具備類似的能力。

白楊-M洲際彈道導彈一樣具備機動突防能力

另一方面,針對AN/TPY-2具備分辨氣球和彈頭目標能力,如果採用與彈頭外形相同的“硬”質誘餌,就可以讓這種分辨能力失效。

對於機動式洲際彈道導彈而言,一般使用氣球誘餌,因為這類導彈的尺寸較小,空間有限,因此無法攜帶與彈頭外形相同的“硬”誘餌。但正如我們上面說的,東風-41等新一代機動式部署的固體燃料洲際導彈本身雷達反射面積更小,而且可以採用上升段機動等對抗手段,讓對方難以準確跟蹤。但對於採用液體燃料的大型洲際導彈,例如SS-18,我國東風-5等導彈而言,問題就不一樣了。這類導彈因為研製時間較早,尺寸較大,不大可能採用上升段機動之類擾亂敵方監視的措施。但這些大型洲際導彈一般有充足的空間,其頭部空間完全可以容納尺寸外形與真彈頭一致,但重量輕一些的“硬質”誘餌,這些誘餌要比氣球誘餌更難識別。尤其是如果再和氣球誘餌聯合使用,就更提高了彈頭的突防能力。

近期美國媒體稱,觀測到我國進行了一次東風-5導彈攜帶10個分彈頭的試驗,這10個分彈頭裡有幾個是誘餌呢?這就是個祕密了。

再有,就是國外媒體熱議的“高超音速飛行器”。在洲際導彈上,採用“錢學森彈道“,讓導彈在高層大氣中高超聲速滑翔,可以大幅度降低彈頭的彈道高度,對於“抬頭45度望天”的AN\TPY-2來說,這就意味著目標進入其觀測範圍的時間大幅度延後,它所能跟蹤的距離大幅度下降。而且,因為高超聲速滑翔中,彈頭的飛行軌跡是可控的,甚至可以進行橫向機動,實際上就跟航天飛機再入大氣層的時候一樣。這就大大增加了雷達監控的難度,也使攔截更加困難。

外媒設想的DF-21D彈道軌跡圖

對於中遠程或近程彈道導彈而言——這些導彈也是THAAD系統攔截的目標,如果要突破THAAD系統,可以採用與“高超音速滑翔器”類似,但技術難度更低一些的解決辦法。

也就是在大氣高層拉起,利用高層大氣的阻力,使彈道軌跡發生急劇變化。這可以大大降低THAAD攔截彈的命中概率。

這其中的原理其實也並不複雜,因為攔截空中目標時,攔截彈機動所需要承受的過載是目標的數倍。THAAD雖然號稱能夠進行橫向300個G的過載,但面對進行大幅度機動改變彈道的末段機動彈頭,這個過載實際上已經很勉強。而造成的影響,就是命中率大幅度下降。

中國戰術導彈的突防技術到什麼水平呢?M-20這種專門為外貿研製的導彈都已經實用化,能夠有效躲避愛國者3和THAAD導彈的攔截,自用型就更不用提了

當然,這些突防技術,目前也只有中、俄這樣的大國能夠掌握。對於剛剛掌握中程、中遠程彈道導彈技術的朝鮮、伊朗這些國家來說,“門檻”就比較高了。不過,目前伊朗已經展示了其在“流星3“導彈上安裝的具備末段機動能力的彈頭——由此看,這些突防技術,對於他們來說,也並非完全高不可攀。

另一方面,在戰時,對AN/TPY-2雷達實施硬打擊可能是更為快速有效的解決辦法。

有些媒體說可以用反輻射導彈攻擊AN/TPY-2雷達的雷達陣列,事實上這很困難。事實上,現代的反輻射導彈主要作用其實是用來逼迫敵方雷達關機轉移,真正摧毀雷達的機會很少。

但對AN/TPY-2雷達進行打擊並不困難,雖然該雷達可以機動部署,其生存力要比“鋪路爪”之類固定式大型雷達強。但其系統相對龐大,並不能真正做到快速轉移。

說說解放軍如何對付“薩德”

THAAD導彈的機動能力主要依賴姿態控制火箭

THAAD雖然號稱具備在數百公里上跟蹤雷達反射截面積0.01平方米目標的能力,但正如我們前面提到的,這種“仰望星空”的雷達是無法有效探測飛機目標的。

同時,THAAD攔截彈也並不具備攔截空氣動力學目標的能力。

在戰時條件下,使用飛機或巡航導彈對其進行精確打擊具有較大的勝算。當然,消滅AN/TPY-2的作戰行動和所有“斬首行動”一樣,需要進行周密的策劃,才能確保成功。不過,具備較強穿透敵防空能力的隱身戰鬥機可以使之大幅度簡化。

此外,中國如果要打擊韓國部署的AN/TPY-2雷達,除了使用空襲手段,也可以使用具備突防性能的彈道導彈,例如東風-16B,該型導彈的集束彈頭完全可以完全覆蓋THAAD陣地,摧毀雷達系統。

說說解放軍如何對付“薩德”

而對於韓國的死對頭朝鮮而言,如果要想摧毀“薩德”系統,手段就更多了,因為距離更近。因為薩德系統僅有72枚備彈,即使在最不利的條件下,朝鮮使用其去年公開的300毫米精確制導火箭炮來發起襲擊,一個團的齊射完全可以耗盡“薩德”和掩護“薩德”的“愛國者”3導彈發射架上的備彈。之後,這些陣地就成了開放目標,不管是哪種“火星”導彈都能將其夷為平地了。這也就是為什麼韓國正考慮購買以色列“鐵穹”小型反導攔截彈的主要考慮。

總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AN/TPY-2雖然技術性能先進,但絕非堅不可摧的“金鐘罩、鐵布衫”。對於中國這樣的大國而言,這種系統有一種“癩蛤蟆上腳面,不咬人膈應人”的感覺。然而反過來,如果以為一套“薩德”就能遏制中國的彈道導彈系統的威力,那就成“癩蛤蟆過馬路,愣充迷彩小吉普”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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