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從天氣諺語裡看氣象萬千

千百年以來，人類一直在試圖預測天氣，用於服務社會、經濟活動和開展科學研究。常言道“天有不測風雲”，那為什麼天氣還能預報呢？

其實，天氣變化再複雜也是有規律可循的。天氣諺語的形成，正是對複雜氣象的簡單理解和規律化應用，是人們對自然現象不斷觀察、試驗和總結的產物，凝結了人們認識自然的智慧，具有一定的科學性。

河南登封觀星臺

一

天氣諺語的前世今生

關於天氣諺語的記載，可以追溯到殷商時期。在河南挖掘出土的殷商甲骨文中就有“東雲自南，雨”的卜辭。到了春秋時期，已經出現許多利用天氣諺語準確“預報”天氣的成功案例。

殷商甲骨文

我們都知道孔子是春秋末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哲學家，是儒家學派創始人，但鮮有人知，孔子的自然科學知識也是十分廣博，他還是一名優秀的“天氣預報員”。

古人觀天象

東漢王充的《論衡·明雩》就有孔子運用諺語兩次準確預報天氣的記載：孔子出，使子路齎雨具。有頃，天果大雨。子路問其故，孔子曰：“昨暮月離於畢”。

後日，月復離畢，孔子出，子路請齎雨具，孔子不聽，出果無雨。子路問其故，孔子曰：“昔日，月離其陰，故雨。昨暮，月離其陽，故不雨。”孔子準確預報的依據出自《詩經·小雅·漸漸之石》中的諺語：“月離於畢，俾滂沱矣。”意為月亮進入了畢宿，預示著要有連綿大雨。“畢”為二十八宿之一，古人把畢宿看作是天上的雨伯。在古代中原地區，當月亮運行到畢宿的時候，雨季就要來臨了。

月有陰晴圓缺

人們根據天氣諺語簡單推斷天氣變化，最著名的要數“周郎借東風火燒赤壁”了。話說公元208年冬，孫劉聯軍五萬和曹軍二十萬大軍相持於赤壁（今湖北武昌西赤磯山附近）。

時值隆冬，長江中游以西北風為主，在南岸的孫劉聯軍要以火攻一舉克“曹”，確實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長期在長江演練水軍、指揮作戰的周瑜對啥時起東風相當清楚。正是抓住了“十月小陽春”帶來的局地大氣環流變化，三國周郎才留下了歷史著名的“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千古絕唱。

火燒赤壁

到了明清時期，出現了我國最早的雲圖，共有132幅。每一幅雲圖都附有說明，當日、月或北斗附近存在有對應雲圖時，就知道未來有什麼樣的天氣出現。這堪稱是最早的“看雲識天氣”了。

應該說，由諺語而知天，在靠天吃飯的古代，是農民耕種、商賈貿易和軍隊作戰成敗得失的關鍵所在。隨著近代天氣學和動力氣象學的發展，氣象學逐漸從定性科學發展為定量科學，從主觀經驗上升為客觀認識。

氣象觀測雷達

特別是統計預報和數值預報技術的出現，更是使“靠烏龜預報降水”成為過往笑談。但是，當代大數據技術的興起，或許能使天氣諺語的預報應用重新煥發生機，進一步助推天氣預報能力提升。

二

天氣諺語的不同類別

第一類諺語關聯著大氣現象。如“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指的是夏季早上，低空空氣穩定、少塵埃，如果有鮮豔的紅霞，則表示大氣中的水汽和小水滴增多，隨著太陽升高，熱力對流逐漸發展，雲層也會漸密，壞天氣將逐漸逼近，這就是“早霞不出門”的原因。

早霞

而晚霞主要是由塵埃等幹粒子散射陽光所致，出現晚霞就說明西方天氣比較乾燥，按照氣流由西向東移動的規律，未來本地的天氣不會轉壞，所以有“晚霞行千里”的說法。

晚霞

第二類諺語關聯著動物的靈敏反應。如當天氣將轉陰雨時，溫度升高，溼度增大，氣壓降低，天氣悶熱，某些動物會表現出異常反應。這些反應，均可作為預測天氣的參考。“螞蟻擋道，大雨即到。螞蟻搬家，大雨要下”：雨前，空氣中水氣加多，蟻穴變潮，致使螞蟻不能安居而離巢穴。

螞蟻遷徙

“蜻蜓低飛，不風即雨”：雨前，氣壓低，昆蟲多在低空浮游，蜻蜓為了覓食，往往在離地二、三米處的空中飛行，這是即將有風雨的徵兆。

蜻蜓低飛

第三類諺語關聯著人類的感官反應。如“骨節發痛，不雨即風”、“早上瘡疤癢，晚上大風響”：將要出現大風、大雨天氣之前，溫、壓、溼等氣象要素均有較大變化，上了年紀或身體受過傷的人，尤為敏感，身體上的反應是疲乏或骨節痠痛，瘡疤奇癢。

風溼疼痛

這是人體活動受天氣變化影響的一種表現。“頭髮響，風一場”：用木梳子梳頭髮，有時會噼啪作響，這是因為空氣乾燥，木梳子與頭髮摩擦產生靜電之故。這種情況多發生於春秋兩季大風即將來臨之際。乾燥的空氣來自我國西北，它的前沿常有大風。

沙塵天氣

不難發現，天氣諺語也會有矛盾的時候。如民間關於魚鱗雲的諺語大致有兩種，一種為“天現魚鱗天，不雨也風顛”，另一種是“天上魚鱗斑，晒穀不用翻”。

魚鱗雲

同是魚鱗雲，為何會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版本？這正表明了天氣諺語的侷限性和地域性特點，有些諺語在江南地區適合，有些則只在北方地區適合，沒有對錯之分。

海上風暴

三

天氣諺語的未來應用

諺語是建立在經驗基礎之上的，因此有些諺語被證明存在侷限性，有些甚至不正確。這正是由於大氣現象及其物理過程變化較快，影響因子複雜多樣造成的。即使是大氣理論、數據資料、工程技術都高度發達的現在，要把天氣報得準，仍有相當大難度。

測風儀

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興起，使進一步提高預報準確率成為可能。未來在開展預報工作時，物理（如風溫壓溼）和非物理（如諺語中反應的某種聯繫）因子都會成為預報變量，它們相互補充、共同作用，為最終精準預報提供全面信息。

氣象智能分析

人工智能領域的算法大師、華盛頓大學教授Pedro Domingos曾指出，18世紀以來全球海盜數量減少，和全球變暖、地震、龍捲風及其自然災害有直接關係。

由此看來，大數據推理時代的到來，確實已為氣象諺語的科學應用提供了廣闊平臺。

作者簡介：

程銳，駐京某研究所科室主任、高級工程師，中科院大氣物理研究所博士研究生畢業，主要從事氣象水文方向研究。

來源 | 我們的太空

作者 | 程 銳

編輯 | 吳 軍、江程傑

郵箱 |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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