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暉:自己對自己負責的歷史觀

今天的世界我們不要輕易地說某種厄運是無法擺脫的,也不要說某種光明是一定會來臨的,很多好的東西我們努力就能實現,如果我們不努力,那就不要怪厄運會降臨,歷史的不確定性,其實就是我們每一個人努力的價值所在。
秦暉:自己對自己負責的歷史觀

友朋會導師:秦暉教授

#秦暉#

文明也好,文化也罷,有兩個含義,一個含義是和某一民族相關的,實際上是指一種價值偏好。

每一個民族都有一些價值偏好,比如說飲食,衣著,各方面,包括喜歡過什麼節等等,都是有些偏好的。這個意義上講,我覺得因為我也到了這把年紀了,這個偏好要發生改變也不太容易。所以我還是習慣中國的這一套,西餐我就吃不慣,西裝我也不喜歡穿。而且老實說,我非常反對所謂的抵制聖誕這樣的一種說法。但是我個人還是不怎麼過聖誕的。

這其實是一種文明的選擇,或者說是文化的偏好了。但我們剛才也講了,這個文明也好,文化也罷,它其實還包含了一種普世價值。這個普世價值最容易體現在什麼地方呢?最容易體現的就是在當兩種東西都存在的時候。比如一個野蠻社會,一個文明社會,同時供你選擇的時候,你願意到哪裡去?

秦暉:自己對自己負責的歷史觀

如果沒有對比,說實在的,一般人們也感覺不到什麼,比如對於一個完全生活在蠻荒狀態中的人,對於外部世界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那麼不管是獵頭部落也好,是茹毛飲血也好,我相信他們都會自得其樂。

因為畢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嘛。

但是一旦有了選擇以後,這個情況就不一樣了。這裡我要講,在我們所說的改革以前,這個歷史觀是強調人類由落後,發展到先進,這樣一種進步的。大家知道從啟蒙運動開始,人類逐漸對這個進步有了一種信念,後來又有了一種追求。

而且很多人還把這個進步當做一個客觀規律來看待,也就是說好像所有的民族都必須經歷過“某一種”發展的道路,而且這個發展的道路用我們以前的說法叫做: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

或者說毛澤東以前有一句話叫做:樹欲靜,而風不止。講的大概都是這個意思,其實大家都在走同一條道路。那麼區別只在於這條路上,你是走在前面,還是走在後面。大家知道改革以前,我們認為過去中國是走在後面的,用那個時代的說法,西方已經是資本主義了,而我們還停留在半封建狀態。

秦暉:自己對自己負責的歷史觀

但是到了現在,我們比西方要先進,西方是資本主義,我們已經進入到社會主義,而且曾經有一度我們還想向共產主義邁進。那麼不管是我們在他們前面還是在他們後面,總而言之,我們那個時候是相信存在不同社會,不同人群的,其主要是先進和落後之別。

大家請注意,那個時候我們如果也講文明,也講文化這個詞,通常不會把它和廣義上的民族聯繫起來。

但國家、族群,是相關相聯繫的,並且與所謂的發展階段緊密相連。

那個時候談的文化,不是中國文化、西方文化、印度文化,這種並列文化,而是談封建文化,資本主義文化、社會主義文化,而這種文化,當然是先進超過落後。所以文革的時候有一句話,現在我們都不講了,叫做“破四舊”。

什麼叫“破四舊”,就是破除所謂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講的簡單點,舊的就是壞的,新的就是好的,或者說好的就是新的。

由“破四舊”之意引申而來,西方的資本主義要不得,中國古代的封建也要不得,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主義的蘇聯總要得了,可事實是蘇聯也要不得,因為蘇聯是“蘇修之封”,所以“要不得”囊括了這個世界文化的一切,古今中外的一切文化都包括在裡頭了。

總而言之,我們要破除一切舊的,創立一個新時代,但是這說法到了改革時代就已經過期了,而且不僅在中國,在世界範圍內,也已經過期了。

......

歷史是可以解釋的,解釋歷史就是我們歷史學家的責任,如果我們不解釋歷史,如果我們不解釋其中的因果關係,我們只是說歷史上發生了這個事那個事,這些事是怎麼發生的?對不起,是上帝擲骰子,完全是一系列的奇蹟,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也就是講故事的人,不是一個歷史學家,我們要是歷史學家就一定要揭示因果關係,什麼事情是因為什麼,所以才有了什麼,這是一個基本原則,可是大家知道假如你能夠說因為什麼就有了什麼,那你不是就有了預測的本事了麼,其實不是,在人文領域這種因果鏈是不適用的,我們對歷史的解釋,其實只是限於非常有限的因果鏈,因果鏈一延長,也是可以描述的,但是這個描述我們只能作為一種既成事實,而不能把它看做一個大概率的因果關係。

如果歷史是絕對的,那我們的努力是沒有價值的。

作為一個無限延伸的因果鏈,歷史尤其是長時段的歷史是不可預測的,但是普世價值是存在的。

為了真善美而反對假惡醜,我們每一個努力,每一個國家的努力都是有價值的,今天的世界我們不要輕易地說某種厄運是無法擺脫的,也不要說某種光明是一定會來臨的,很多好的東西我們努力就能實現,如果我們不努力,那就不要怪厄運會降臨,歷史的不確定性,其實就是我們每一個人努力的價值所在。

#歷史##歷史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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