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姑娘在苗鄉小鎮當鎮長的日子

作者:野馬財經 李曉曄

我出生在內蒙古的一個小鎮上,我們那裡就是一個國家級的全國貧困縣,對家鄉最深的印象就是每年都不會缺席的颳得天昏地暗的大黃風,走出過最知名的人物就是中國銀保監會主席郭樹清。

內蒙姑娘在苗鄉小鎮當鎮長的日子

在我的印象裡,“窮”和“如何掙錢”幾乎是我們那個地方討論的最多的話題,我從小就看到過、聽到過太多親朋好友如何辛苦討生活的故事。後來,我考上了內蒙古大學,離開了家鄉,去了首府呼和浩特。大三的時候很幸運的成為了內蒙古大學送往北京大學的交流學生,畢業之後就留在了首都北京。

但每次回老家,還總是會聽到一些社會上、學校裡一些很困難的遇到事情的家庭和學生需要搞募捐,這種情況在我的印象中十幾年都沒有太大的改觀。

大概是在2004年、2005年,我老家的旗領導還帶隊來北京搞同鄉會,希望我們這樣一些在本地人眼中“有出息”老鄉,能夠幫助老家脫貧致富。一顆熱忱的心,但是收效甚微。

參加了幾次這樣的同鄉會,我總是想我們老家脫貧攻堅這樣艱難,究竟有沒有一種模式,不是“輸血”,而是“造血”?有沒有一種可以複製的、可以借鑑的脫貧方案,能夠讓像我的家鄉四子王旗這樣的地方找到致富的思路?然而,這個想法已經在腦海中盤桓了十幾年,依然沒有答案,直到我受邀出任丹寨小鎮第81任輪值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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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為丹寨縣領導給我頒發輪值鎮長聘書

我很好奇,丹寨萬達小鎮這樣一個位於貴州省的國家級貧困縣的地方,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几年內就脫貧摘帽的?因為之前我去過貴州,知道這個地方很多人都生活在大山裡,交通不便,在山裡種菜種糧,運費都不夠成本,收入微薄,脫貧的難度絲毫不亞於我們內蒙古。

4月26日飛機降落在貴州龍洞堡機場,一位熱情的小哥哥招呼我上了一輛貼著“輪值鎮長”的車,開始了我的輪值鎮長之旅。一路向我介紹丹寨的風土人情,還開車帶我看了美麗的梯田,遠觀了開滿了杜鵑花的龍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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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了2個多小時,我終於抵達了丹寨小鎮。在鎮長助理芳芳的帶領下,我們以一頓熱辣的酸湯魚開啟了這次有關丹寨脫貧之謎的探尋。

上任第一天,丹寨縣領導給我頒發了輪值鎮長聘書,並且囑咐我,你們都是首都來的,好好幫丹寨宣傳一下,把丹寨的好東西帶出去,把北京的好東西引進來。接過來聘書的我,也同時感到了這份信任的分量。

來之前我做了功課,知道丹寨小鎮是萬達包縣精準扶貧的樣板工程,萬達集團小鎮的總投入約為21億,其中包括一期開園前的實際投資8個億和為二期項目追加的5個億,以及後期的持續運營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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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當地才看到,萬達投資了這麼多錢,是直接在這樣一個自然、人文環境俱佳的國家級貧困地區建了一個休閒、旅遊、度假的仿古小鎮。在我任期,迎來了小鎮開業的第666天,親眼見證了小鎮遊客破千萬的紀錄。不到兩年時間,小鎮就成了旅遊屆的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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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的第一天,我先在小鎮上走訪商戶,記錄他們的產品銷售情況,瞭解他們後端的供貨商和工廠的情況。發現小鎮上每一個商戶後面,都是一條和當地緊密結合的產業鏈。比如:牛角梳、古法造紙店、油紙傘、鳥類店、蠟染服飾店、銀飾店等等。

據統計,小鎮帶動了4704人實現增收,間接帶動產業鏈上從事農家樂、住宿、餐飲、民族手工、鄉村旅遊的貧困戶3202戶12810人實現增收。有力助推了丹寨縣脫貧,這其中的寶貴經驗值得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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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貧茶園裡的企業家情懷

高山雲霧出好茶,歷史上丹寨就出產茶葉,當地有百年曆史的古茶樹,味道甘甜,是“雲上丹寨”的特色產品。但是由於茶葉缺少銷路,種茶很難賺錢,當地很多茶園已經荒廢了,茶農也改行了。酷愛茶文化的企業家劉殿興,在瞭解到丹寨故事後,感覺非常可惜,在當地政府幫助下,承包了600多畝荒廢茶山,革新種茶工藝,又在茶山旁邊興建茶廠,招攬了大量茶農重歸茶山。

劉殿興在丹寨小鎮上開了一間既可以品茶、又可以賣茶的茶室,成為了小鎮的必遊之地。“丹紅、丹綠”更是藉助劉殿興全國的茶葉銷售渠道遠銷海內外。

我上任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走訪了劉殿興投資的山水傳承扶貧茶園。在茶園勞作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周邊村寨的苗族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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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告訴我,當地青壯年大部分都外出打工了,留下的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之前也就在家裡種種菜、種種茶,而且因為交通不便,運輸成本太高,種的菜和茶也就自己吃了,基本沒有什麼收入。

現在,有了丹寨萬達小鎮,有了扶貧茶園,茶葉的茶銷路打開了,在這裡種茶、採茶、加工茶葉的都是建檔的貧困戶。差不多每天平均有100元左右的收入,可以補貼家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煥發生機的古法造紙

上任的第二天,在鎮長助理芳芳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石橋村最古老的造紙作坊——穿洞,這是一個天然溶洞口,這種造紙技藝至今已有1000多年曆史。先人們選擇在這裡造紙,是因為不需要另建作坊,含鹼的水質有利於紙的漂白,溶洞有恆溫效果,可以使製作出來的紙張質地更加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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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穿洞造出的紙保存年限可長達1500年,被國家圖書館、國家博物館指定為文物古籍修復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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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橋村,家家戶戶都會這種古法造紙的技藝,因此還開闢出一條專門賣“手工紙”的“紙街“,這條街,幾乎全部是前店後廠的手工作坊,以石頭砌成的大水池,用於烘乾的熱土炕在村寨裡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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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街一角

因為做普通紙已經沒有銷路,石橋人也在不斷創新。他們從山野田間採來漂亮的野花、野草和樹葉,在製作過程中壓入尚未成型的紙漿裡,讓製作出來的紙張更加靈動和精美。如今,石橋紙已經從原有的白皮紙衍生出花草紙、雲龍紙、皺褶紙、凹凸紙、壓平紙、麻絲紙等六大系列的彩色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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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古法造紙面臨嚴重的傳承危機。因為苗族沒有文字,石橋村的古法手工造紙技術主要依靠師徒、祖輩口口相傳,由於這種手工造紙產量有限,銷路受限,當地很多年輕人已經不會這種技藝了。但有了萬達小鎮之後,遊客逐漸多了。也帶動了紙街的銷售,過去很多外出打工的青壯年也回來繼續和父輩學習這項已經有上千年曆史的古法造紙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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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揚光大的蠟染藝術

來到丹寨,就會發現當地人,非常喜愛蠟染。從婦女的服飾、鞋包,再到居家的床單被罩、窗簾掛飾等等,都是自己親手繪製、染成的作品。這也是當地知名的非物質遺產。因為地處偏遠、交通不便,當地的蠟染長期處於小作坊、自給自足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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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發佈、衣服、圍裙、我的“鎮長袖標”均為手工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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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人家裡的蠟染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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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人家牆上的蠟染裝飾

蠟染最早出現於西漢時期,已經2000多年的歷史,工藝傳承保留最完善的就屬貴州丹寨。但近年來蠟染工藝的傳承和發展並不理想,年青一代會蠟染的人越來越少。

不過,隨著丹寨小鎮上蠟染店鋪的興起,這門古老的手工業也得到了復興。90後苗族女孩張義蘋就是其中一位,現在是一家主營蠟染服飾公司的創始人和CEO。

張義蘋告訴我,自己其實沒有學過美術,但是從小就對蠟染十分喜愛,再加上丹寨萬達小鎮建立後,當地政府也給出了很優厚的政策扶持條件,她就結束了外出打工,返鄉創業,成立了貴州藍錦染藝有限責任公司,致力於發揚光大家鄉的蠟染文化。以“公司+合作社+手工藝人”的模式,形成規模生產,研發家居、服飾等系列蠟染新產品,通過互聯網和與外部合作拓寬銷售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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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義蘋在給李曉曄介紹蠟染文化

張義蘋在丹寨小鎮上的店面雖然不大,但帶動了100多名家鄉婦女脫貧致富。

我們趕到張義蘋在卡拉村的工廠時,剛好有四位50、60歲左右的女工正在幹活。張義蘋說,來這裡幹活的大多是看著她長大的阿婆,有空就來,沒有嚴格的工作時間和任務,也無需請假,薪酬和考核都是出於彼此之間的信任。

張義蘋介紹道,蠟染主要會用到兩種原材料:蜂窩和板藍根,而貴州剛好不缺這兩種原料。

用蜂窩做成蜂蠟,在布上勾畫圖案。“畫畫”似乎是當地不少女性與生俱來的本領,她們從未接受過任何學習和培訓,但出手成畫,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圖案多以以自然界中的花鳥魚蟲為原型,但表現手法誇張大膽,極富想象力,讓很多科班出身的人都讚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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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的蠟染產品大多是原生態款式,並不滿足年輕人的審美,張義蘋就對款式進行了改造,讓蠟染多次走上國際秀場,大獲好評。在傳播上,應用直播、抖音等一些新興的社交媒體推銷蠟染產品。

“蠟染鄉”排莫村的張世秀,也是回鄉創業中的一員。張世秀在家中的二層小木屋裡,開了一家前店後場的作坊。有近60名女工為她工作,他們有些是在張世秀家中工作,有些則把圖樣帶回家制作,她們中能力出眾的一天大概能賺到130元左右。“張世秀還管飯,沒什麼額外開銷,掙的錢都攢起來了”。一位56歲的女工告訴我。張世秀說:”現在自己幹,比出去打工強多了。”據瞭解,她還計劃著與別人合作開民宿,把事業做得更大一些。

產業、供需對接的社會扶貧新模式

此外,我們還走訪了編鳥籠的卡拉商戶,以及設計、加工銀飾的王國春銀飾店和工廠。殊途同歸,這些當地的小公司基本上都是有一個帶頭的靈魂人物,然後在萬達丹寨小鎮開著一個店鋪,後端的生產、加工則在周邊租房成本更低的地方,員工幾乎全部是來自周邊村寨的一些貧困地區,他們的就業直接幫助自己的家庭脫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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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曄向丹寨小鎮的鳥籠商戶詢問售賣情況

據介紹,“丹紅”“丹綠”茶葉的締造者劉殿興在全國很多地方都有茶園,但一年他有300多天待在丹寨,為當地脫貧事業盡心盡力。而正是因為有像劉殿興、張義蘋、張世秀這樣的企業家,丹寨的脫貧事業才能夠在短期之內取得了這麼大的進展。

總結下來,萬達這種包縣精準扶貧的模式,實質上是一種”產業對接“、”供需對接“。簡單的說,就是將旅遊產業與貴州當地的非遺產業鳥籠、蠟染、造紙等產業對接起來,將喜愛這些非遺文化和產品的遊客和生產者、經營者對接。

區別於過去的輸血式扶貧,萬達丹寨小鎮是萬達集團首創”企業包縣、整體脫貧“的社會扶貧新模式。這種方式的創新之處在於通過企業捐建一座旅遊小鎮的方式,讓市場自驅動,激發當地人的能動性。通過種種舉措和優惠條件激發當地能人的創業熱情,使其充當牽頭人帶動一個企業,繼而帶動一個產業的繁榮。如果你曾經去過貴州大山裡,就會發現,丹寨人的精神面貌不一樣了,他們的眼裡有光,覺得生活有奔頭。在所有的扶貧中,最難的一件事就是轉變當地人的觀念,而丹寨小鎮做到了。它就像是一個火種,喚醒了很多沉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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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丹寨小鎮上體驗苗族傳統服飾

如今,丹寨小鎮已成為貴州旅遊的一張新名片,成為了和黃果樹、西江千戶苗寨一樣的網紅打卡地。在我執政期間,恰逢丹寨小鎮開業666天,迎來了遊客突破1000萬的歷史時刻。來自無錫太湖學院的王陳雨成為了第1000萬名遊客,她是學服裝與服飾設計專業的,是和同學一起來參加丹寨小鎮的蠟染遊學活動的。熱情的當地人舉著1000萬的牌子歡迎她,她很激動,我也很激動。

數據統計顯示,截至2018年底,丹寨小鎮帶動全縣旅遊收入37億元。而這個數據,2017年是25億,2016年則是5億元。

提高丹寨軟實力任重道遠

從硬件條件來說,丹寨已經改變了過去貧窮、落後的面貌。但是,在軟件上、在觀念上,與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還有很大的差距。尤其是教育,在我任期的最後幾天,芳芳帶我去考察了丹寨縣的長青小學和羊甲小學。

兩所學校的教學樓、教室、課桌椅、食堂,在社會各屆的幫助下,都還不錯。但是體育設施和器材都比較缺乏,只有籃球架。至於一些先進的教學設備和教具,根本就沒有。

長青小學的校長王凡繁把我帶進了他們的航模陳列室,一面牆上貼滿了學生的獲獎獎狀,但是對面的航模卻少的可憐,還破破爛爛的,修了又修,補了又補,這個場景總是讓我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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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學生練習航模的場地也是在田間地頭,非常的原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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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之後,我積極的聯繫了一些企業界和熱心公益的一些朋友,給他們講述我在丹寨執政期間的所見所聞,他們和我的觀點一樣,認為像丹寨這樣的已經脫貧了的地方,接下來的重要工作都需要在軟實力上下功夫。

而我給自己也定了一個小目標,要為丹寨的孩子們做點實實在在的事。還要把丹寨的脫貧經驗傳遞給像我的老家——內蒙古的國家級貧困縣。扶貧中最重要的事,並不是給錢,而是轉換思路,讓這個地區的人能夠被激發,能夠發揮自己的能動性。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丹寨小鎮的脫貧模式,對於一些還沒有脫貧的國家級貧困縣,無論從模式上、還是思路上,均有很多值得借鑑的地方。

當地有很多原生態的非遺特色產品,雖然小鎮遊客日益增多,但他們還是面臨著銷售難題,因為這些人大都年齡較大、學歷較低,並不熟悉互聯網,單純靠前往當地旅遊遊客的話購買量又較小。有條件的朋友們,可以親自前往丹寨體驗當地的蠟染、造紙、採茶等,既體驗不一樣的民族文化,也能通過旅遊進行間接扶貧,從而幫助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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