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為何選擇“聯蒙滅金”？誰讓三峰山之戰後金國自己浪費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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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宋金末年，宋朝“聯蒙滅金”的戰略，在網絡上一直被一些人所詬病。。他們說南宋這一戰略決策，跟當年聯金滅遼的“海上之盟”一樣愚蠢。而另一方觀點則表示，南宋再想聯金抗蒙，面對總想南下“找補”的金人，也是熱臉貼冷屁股啊！宋金沒有聯合抗蒙的責任在金國一邊。那麼，金國真的那麼蠢？面對咄咄逼人的蒙古人，還想著南下撈一筆？這事當然沒那麼簡單。

▲蒙金戰爭作戰圖

歷史上，其實三峰山之戰後，金哀宗有一次與紅襖軍、南宋組成三方聯合以抵抗蒙古的機會。但這個卻被金哀宗的優柔寡斷和底下人的騷操作給錯過了。紅襖軍首領、大野心家李全一開始依附於南宋，對抗金人，擴張自己的勢力，甚至將影響力延展到南宋的淮南地區。後來，李全又附於蒙古，兩頭撈好處。之前，南宋將楚州交給歸附宋朝的北方義兵駐守。1226年楚州眾將爆發內訌，李全之兄長李福和李全的次子都被殺死。1230年，李全自感羽翼已豐，又見南宋當時政府軍軍力極為疲弱，將楚州兵變歸咎於南宋，於是南下攻宋，想要奪取淮南甚至直取臨安。一開始，他獲得勝利，深入後被宋軍擊敗殺死。

▲反覆無常的李全，心比天高，卻連南宋著名的廢物將軍趙範趙葵兄弟都打不過

其部下猛將國用安曾參與楚州兵變，但隨後殺死同謀張林、邢德向李全贖罪，得到了李全的諒解。李全敗亡後，宋軍北上奪回楚州，國用安隨李全之妻楊妙真回到山東，依靠蒙古。窩闊臺考慮到之前木華黎、孛魯父子在山東、河北的經營，想要消除木華黎家族於華北的影響力，因此不但沒有利用李全敗亡的機會削減李氏封地，反而更加厚待楊妙真、李全之子李璮以及國用安等紅襖軍諸將，允許他們擴大勢力範圍。這樣下來，山東諸將受到他的恩惠，效忠對象就從木華黎家族轉變為窩闊臺本人。

▲深謀遠慮的戰略大師窩闊臺，他的佈局是蒙古得以快速滅金的關鍵

但國用安對蒙古人毫無好感。1232年，蒙軍於三峰山殲滅金軍主力後，攻打汴京。國用安當時擔任都元帥、行山東路尚書省事，隨蒙古人在軍中。他曾經暗中派人與城內的金軍聯絡，希望率領部分漢軍倒戈，裡應外合，一舉殲滅已經因攻城疲憊的蒙軍力量。

▲血戰三峰山，大金主力損失殆盡

但是金國不敢信任這個出身紅襖軍的奸雄，拒絕了他的提議。雖然這次汴京保衛戰取得了成功，但因為城內物資消耗一空，金哀宗仍然不得不逃出汴京，南走歸德（商丘）。

▲繁華的汴京城，最終還是被蒙古人攻陷

金天興元年(公元1232年)六月，國用安利用金國徐、宿、邳三州發生內訌的機會，一舉襲取了三州。但蒙古大將阿術魯早已將三州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很不高興，於是派河北世侯張進帶兵去教訓國用安，接收三州。遭受這樣的不公待遇，本來就極為厭惡蒙古人的國用安不得不反了。他和不久前投降他的金國徐州總帥王德全合謀，襲殺張進等數百人，以及楊妙真麾下的海州元帥田福，召集淮北眾將、豪傑，與蒙古及楊妙真決裂，反正於金。

▲李全之妻楊妙真，她才是楊家槍的真正創建者

得知國用安反正的金哀宗大喜過望，立刻賜姓完顏、封官加爵。[ “安用以數州反正，功甚大。且其兵力強盛，材略可稱。國家果欲倚用，非極品重權不足以堅其許國之心。”天興元年（1232年）農曆七月，金哀宗“以安用為開府儀同三司、平章政事兼都元帥、京東山東等路行尚書省事，特封兗王，賜號‘英烈戡難保節功臣’。賜姓完顏，附屬籍，改名用安。賜金鍍銀印、駝紐金印、金虎符、世襲千戶宣命、敕樣、牌樣、御畫體宣、空頭河朔山東赦文，便宜從事……”“閏月（九月）戊申朔，遣使以鐵券一、虎符六、大信牌十、織金龍文御衣一、越王玉魚帶一、弓矢二賜兗王用安，其父母妻皆贈封之。又以世襲宣命十、郡王宣命十、玉免鶻帶十付用安，其同盟可賜者即賜之。”]國用安搖身一變而為官居一品的兗王，並且擁有賜封郡王和不經請示而任命官員、酌情處理大事的特權。

▲金哀宗完顏守緒，年輕有為卻生不逢時淪為亡國之君

而汴京失陷後，歸德非久駐之地。這時候，金哀宗有三個選擇——西遷，南下，東行。

▲相對於被軍閥控制的南陽和淮北，仍然在金國官僚體系下的蔡州彷彿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但是懂軍事的都知道，蔡州明明是最壞的選擇！在河南的大平原上，完全無險可守，蒙古軍從汴梁南下，很快能拿下歸德（商丘），然後就是蔡州。而南陽有山脈可以作為防護，淮北則有魯西山脈和淮泗水網作為依託。

▲拖雷穿越南宋漢中進入金境時給了南宋很大打擊

而相對於金國那些試圖全力西向，攻入漢中，甚至奪取南宋的整個蜀地，以此存身的鷹派，國用安則是典型的鴿派。他之前附於南宋時過得不錯，和南宋很有香火情。於是，與蒙古人決裂後，他重新與南宋搭上了線。國用安於天興元年（1233年）初擊敗楊妙真，奪取了海州（今連雲港），他試圖邀請金哀宗遷都的地點也正是海州。國用安無疑是希望金哀宗東遷後，自己依託於朝廷穩固權勢，並可以向北圖謀山東的楊妙真。與此同時，國用安與宋的友好關係下，金國如果東遷到淮北，能夠結成金宋聯盟，殘金能夠以南宋為後援抵抗蒙古。國用安在朝廷中有關係人，正是完顏陳和尚的繼任者，忠孝軍元帥蒲察官奴。三峰山之戰後，完顏陳和尚殉國，忠孝軍損失大半，但剩下的人員依然戰力可觀。

▲蒲察官奴雖然跋扈卻善於用兵

蒲察官奴是個務實的人，他同樣認為，東遷海州，聯合南宋才是金國生存下去的出路。在淮北的水網地形，宋軍能夠出兵支援金國。但是如果在蔡州附近的大平原上，缺乏野戰能力的南宋即便聯金抗蒙，出兵也不過是送死，那一定會選擇聯蒙滅金來吃一點殘羹剩飯。

金哀宗也知道國用安提出的遷都海州之策的戰略考量。但是朝廷內的小人卻開始發聲，認為國用安想借朝廷之力圖謀山東，一旦失敗則把朝廷獻給南宋作為禮物。然而金國朝廷當時雖然經過三峰山的慘敗，但還有一定兵力（甚至強於國用安）。與曹操迎漢獻帝的局勢，實有不同。若金哀宗遷移海州，則國用安雖然依靠朝廷，也受制於朝廷，有何可慮？而忠孝軍元帥蒲察官奴是個急性子，見金哀宗沒有遷都海州之意，乾脆發動了政變，控制住金哀宗，逼迫金哀宗任命自己為樞密副使、權參知政事。

不過蒲察官奴實在不是吃乾飯的，剛掌握兵權，他馬上對付已經逼近歸德的蒙古軍，以450忠孝軍持火器奇襲敵營，將一萬多蒙軍打得全軍崩潰。蒙古主帥撒吉思卜華及3500蒙古兵全滅，漢軍世侯董俊投水而死，史天澤、張柔狼狽逃竄。

▲蒲察官奴在歸德之戰中使用了火器突火槍

歸德之戰，是金軍對於蒙古的最後大捷，也是忠孝軍最後的輝煌了。蒲察官奴藉著大勝之勢，遂決意挾持金哀宗，東遷海州。如果此事成功，蒲察官奴與國用安聯手在淮北組建依附於南宋的幕府統治，金國或許還能續命下去。但蒲察官奴終究是赳赳武夫，缺乏防備。金哀宗在某次朝會中，以伏兵將其刺殺，一代名將就此殞命。

最後，金哀宗遷移蔡州，走向滅亡的不歸之路。而國用安在淮北也無法抵禦蒙古人的侵襲，於1234年初在蒙古將領太出、阿術魯；漢軍世侯張榮、王珍、楊傑只哥、楊妙真以及之前被國用安殺死的張進之餘部的聯手攻打下，徐州城終被攻破，國用安寧死不降，投水而死。而此時蔡州已經被攻破，金已滅亡，國用安沒能得到金國方向的追封，南宋倒是將國用安追封為順昌軍節度使。一代梟雄，最終抗蒙而死，倒也保全了最後的氣節。試想如果金哀宗當真東遷海州，依託於南宋，形成金、宋、紅襖軍三家對抗蒙古的局面，“聯寇平虜”,能否阻擋住蒙古軍南下的鐵蹄呢，還真是未知數。

參考資料：

《金史》

《元史》

《宋史》

李湖光《蒙金戰爭全史》

《“兗王國開府記”題刻年代再考》

李浩楠《再論金代的忠孝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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