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民舉行三天演出:“塵”“水”不言 大美其間

林懷民 舞蹈 戲劇 藝術 音樂 央廣網 2019-04-28
林懷民舉行三天演出:“塵”“水”不言 大美其間

《白水》 劉振祥攝

2019年4月18日,林懷民先生帶著他的“雲門”、他的《白水》與《微塵》,在國家大劇院舉行為期三天的告別演出。作為世界範圍內極具號召力的華人編舞家,自1973年起,林懷民先生與由他組建、解散、繼而又重建的“雲門舞集”,用46年的時間譜寫了一曲不可複製的舞蹈劇場藝術生命史。

《白水》與《微塵》是此次雲門演出的兩個相對獨立的篇章。《白水》之於我們,更像是不期而至、與山水自然的一場共舞。影像中的水波搖曳,蕩蕩湯湯,素麻長裙的舞者,在與空氣和水相一致的氣息之中漫步、挪移、伸展,漩在水渦裡,綿延在濺起的水花裡。又或者水清浦而下,簇簇汩汩,在可以潤化、浸透一切的泉瀑裡,舞者輕躍而出,充分地騰起、連續不斷地在輕擺中躍動,讓心靈與肢體懸置在停駐的時空裡。影像裡的水,漸漸幻化成白色的、波光粼粼的路,澄澈的水光揚激又不失寧靜,舞者們時而有序時而錯落,獨舞的清冽,雙位舞者的互文,四位或者更多舞者的疊加融合……浩洋不息的浚浚之泉,穿行在舞者的手臂、軀幹與指尖。碧綠青翠的激光穿射線,網格、射線重新切割了天幕上潺潺濫觴的水域,渲染鋪陳於舞者的肢體,景、物與人之間不再有分隔,舞者的流動與同樣被綠色投射的水色疊合。《白水》顯然不是一個因為目的性編舞而實現的作品,它的創作似乎與水的激昂或者流淌同出一轍,完全是師法自然的結果。以無法之“法”去親近本原之自然,用看似不加斧鑿的渾然天成去對接自然之間本有的天機,那就像是在舞蹈裡偶然相遇了莊子,舞蹈的節律在自然的空間裡“砉然向然,莫不中音”。林懷民先生形容自己的創作,就是面對心裡面的感覺,去叢林中冒險。《白水》的完成是極其偶然的,是因為對一張溪水的風景照片有感而生髮出創作舞蹈組曲的靈感。現代社會裡的人,淪陷在科技與人工智能之中,在林先生“我們有多久沒有看到過河流?”的質問中,那樣純一無雜、天居自然,潤物無聲的涓涓細流盤桓出晶瑩光亮的目光與世界。

相對於彼岸之光的《白水》,《微塵》是跌落塵世的肉身。煙霧塵霾之中,凌亂佝僂的舞者們木訥不知的軀體禁套在褐色襤褸的布衣之中,他們試圖聯袂成人牆負隅頑抗,他們七上八下參差慌亂地蹦跳,希望能夠衝破桎梏。而焦慮與負累卻分毫未減,周遭無形卻不處不在的它們不斷地累積甚至變本加厲。只剩下軀殼的人們拖曳拉行在縱橫疊落枯槁的身體之間,他們錯愕驚恐,不知所措,紛忙逃竄卻慌不擇路……《第八號絃樂四重奏》是音樂家肖斯塔科維奇在1960年遊歷德國期間,傷懷於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炸燬、僅剩下斷壁殘垣的文化古城德累斯頓而作。這首四重奏作品彌散著焦灼與傷痛,為《微塵》描摹勾勒出一個苦難悲憫的色調氛圍,音樂與舞蹈之間交織起伏的情緒張力時而並行、時而交鋒,用力深深地鏤刻出災難、戰爭、病痛之中,倉皇無依、卑微渺小的個體生命。演出在這裡戛然而止,驟停的意外生出更多的思考。

“水”“塵”的兩個段落之間,無論是否出於創作者的主觀意圖,兩種色調、力量、動作質感的對比與呈現必然會擠壓形成強大的戲劇感,那是生活與人生的兩極:行雲流水與芸芸眾生,輕靈在雲霽與墮落入凡塵,清透純淨的白與塵泥煙霾的灰,暢快自由的呼吸與凝噎鯁塞的哀嚎,理想的彼岸與現實的疾苦……縱使再飛逸激揚的夢想也一定是起始於堅實的大地,只有在灰黑色裡沉浸過的無懼與堅卓,才會在光亮照耀的時候怡然喜悅。迥然對峙中沉厚的戲劇張力,難道不是一個以藝術的方式來反觀並映射的人生?“水”“塵”不言,大美至簡,循行變換,生生不已。(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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