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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之行-如果可以,請喚我涼州,或姑臧

武威城門

我們下了火車後,依照慣例,我爸讓我站在站臺邊武威的站臺牌旁拍照留念,正午的陽光毒辣得很,我依舊不上照。

我轉頭瞥了一眼,站牌上“武威”兩字,清晰明瞭,可我卻不知道該地應該如何稱呼?是姑臧?是涼州?是夢幻之城?是或西夏輔都?抑或是武威?

我們出了火車站,直奔西夏曆史博物館,說是歷史博物館,有點名不符實,西夏,這個被成吉思汗的後代在公元1227年攻破國都,最終亡國。據實史料記載,因鐵木真成吉思汗在攻佔西夏城池時負傷薨逝,其去世前,留有口囑:“唐古特人(古時西夏人的稱呼)一個人都不留。”

所以說,西夏不僅是亡國,而且是滅族。因元大汗薨逝於對西夏的戰役中,所以元在佔領中原後,依後世為前史寫傳的傳統,修編有《宋史》,《遼史》,亦有《金史》,獨獨沒有《西夏史》。所以說西夏一國的歷史流轉連文字記載都沒零星數語。

西夏曆史還是近數百年間,被俄羅斯人在一個被中國當地人叫做黑水城的地方,偶然撞開一洞,西夏史實才得以洞然,這是後話的後話。

然雖說西夏曆史博物館,有名不符實之疑,但其有特有的靈魂所在,館內的鎮館之寶,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要說在中國眾多的文物中,碑的佔比絕不是少數,有具以劃分斷代之用,或作為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考據之用,或做為保留書法大家墨跡之用。

但獨獨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讓一種有別與漢字的文字,掠過千年的塵埃,清晰而擲地有聲告訴今人,其真實地存在過,而且在一定地域內廣泛地應用,它如漢文字一樣被用於載年紀事、傳道解惑,它就是西夏文字。

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又稱西夏碑)由清末金石家張澍於公元1804年在大雲寺中發現,名謂碑塔,實則就是一塊通高2.6米的雙面碑刻,一面為西夏文,共一千多字。一面為漢文註釋。

通高2.6米的碑置於若高的平臺上,我踮起腳尖都看不真實,好在博物館把該碑的兩面的通篇拓片,置於左右兩側一人多高處,閱讀起來很是方便。

當置身於西夏文拓片前,我是無法置信,那通篇的碑文,是種文字,其單字的複雜程度比之漢字的繁體字都複雜甚多,我個人觀感是每個字都似正方形,不留心看每個字都相似。說其是“天書”也不為過也。

好在有通篇的中文註釋,我左右迂迴好幾次,總想能把西夏文字看出來什麼端倪來,但我還是放棄了西夏文,直徑去看漢文。站在漢文拓片前,通篇用字遣詞極為流暢自然,可以看出作為西夏王族的少數民族的党項人漢化水準之高。

站在西夏碑面前,看見一碑兩文的篆刻,會有種頓悟,歷史洪流中,每一國的開國之君,總有異於凡人的開創之力,也更兼有超越世俗侷限的包容力。西夏文創立於西夏建國之初,是西夏開國之君李元昊親自參與的,這位35歲稱帝的西夏王,僅僅數載就完成的創文字,立都城,定服制儀。這樣一位心有雄志的國君,卻並不被宋朝接受,屢屢兵戎相見。可在制西夏碑時,仍用漢文做了通篇的註釋。想來正是這份的包容力及對漢文化欽慕之遠見,讓西夏文字在亡國、滅族的一千多年後,依舊可以讓世人識別。

西夏碑中一行漢文註釋為“大夏開國,奄有西土,涼為輔郡。”

涼就是武威,在東晉末年及以後很長一段時期,武威地區被稱為涼州。基於地名之故,史學家把西晉末年,河西走廊範疇內地方政權,分別以前涼、後涼、西涼、南涼、北涼予以命名。

我與爸爸一行,於抵達武威第二天一早,去了武威文廟,可以說在以儒學為主的華夏大地之大,每地皆有文廟,可在西北一隅,居然藏匿全國第三的文廟,在眾多不同渠道對武威文廟介紹中,都提及了其是除山東曲阜和北京文廟以外的第三文廟,但究其原因是其營造年代早,還是因其規模之大,或因其影響輻射之廣?不得而之知。

我與爸爸踏入文廟後,就知道我們所來非時,文廟正要修繕,施工止步的提示比景點的指引牌還多,原有一定規制的文廟建築群,被修繕工程割成類似街角綠地大小,最能讓人震撼的文昌宮,也因修繕不得入內,我無緣得見那層層疊疊的帝王提匾,那所謂的蓬蓽生輝,我是無緣目睹了,但就算在還不如公園面積的方寸之間打轉,我對其就是有一種歡喜,是因為其位居探花之位,而不知所以然。是也,也非也。涼州一隅,於中原大擾攘之際,使中原之文化學術能不失墜,斯隋、唐之時回哺中原,文廟無疑是最為有力的標誌。

在不得觀之全貌的惆悵中作別了文廟,我們一行趕赴大雲寺,說是寺院,其實早已非也,僅有寺門和門匾告訴來往的世人,該地原是寺院,為何來此地,按我爸的解釋是此處為西夏碑的原出處,不該過門而不入,進入寺門,只見裡外空地上散佈著一排民宅似的平房,再無其他。原西夏碑在此處時,此寺原還有一石塔,後1927年古浪大地震,塔毀,寺沒。僅存一石鐘樓,存續至今。入寺即見,實無他物可觀,爸爸蠱惑我登鐘樓,登高之事,我實不擅長,但有爸爸在旁,還沒什麼顧忌,於是我倆開始登高,鐘樓也就數十米高,幾十來個臺階,但陡度較大,登高還是頗費力了,來至第一個平臺,只見一狹窄階梯直至樓頂,這一階梯似垂直般,窄至只容一人上下,好在此處,整個寺院僅有我與爸兩人,可以讓我狗爬式般爬上鐘樓。

至最高處,視眼不免開闊得很多,偌大的平臺上,只懸有一口孤鍾,連撞鐘柱都沒有,我只得徒手拍打銅鐘,那聲響低沉得只有我兩人聽得見,處於鐘樓頂端,是可以俯視武威一隅了,就這一隅觀之,武威貌似沒有高大建築物,都是四五層平房。我觀之良久,才記起陳寅恪關於姑臧(匈奴統治時,武威的舊稱)宮北市南的城邑規制的闡述,再定思俯看之,只能望城興嘆,那一反舊制的宮北市南,哪還得尋覓,宮闕早就不得蹤影,而市卻已是星羅密佈,散落在城市每條街巷。那關於姑臧城邑宮北市南的規制,由西涼王李氏後裔推及北魏之洛陽,乃至之後的大唐之長安的推論,現在看來,無法實地驗證之。

我的武威之行,以大雲寺為終點,但我筆下的武威還會存續,我應以武威為引子,去寫寫那以“風骨”傳世的魏晉,當然還有同一時期的涼州,一隅偏安,藉此蔽之中原文化學術,繼之開創隋、唐之盛世格局,在武威高懸“涼州”兩字,偌大的城牆邊,在武威灼熱的日頭下,我是如此設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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