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冬|當金錢和愛情你都不相信的時候,你還相信什麼?

到底什麼是我們共同相信的東西

一個太安私塾的同學問了我一個問題,說:“請問,到底什麼叫《人間世》?”

我回答:“Good question——你問了一個好問題。”基本上,按照小樑的理解,《人間世》討論的是作為社會人,該如何在人與人相互連接的過程中得以養全的問題。

對此,莊子開出的藥方是,讓自己首先成為自然人,再用自然人的心法和狀態成為社會人。

樑冬|當金錢和愛情你都不相信的時候,你還相信什麼?

《人類簡史》這本書的核心觀點就是,所謂的人類社會就是一群動物開始相信共同的價值體系。比如,一個最反對美國的人,他可能不會反對美元。這說明仍然有一種信念在支撐著他,他相信這張綠色的紙可以換來一頓晚餐或一部手機。但是,這種人類的共同趣味、價值觀和意識,真的能夠被我們超越嗎?可能很難。

你在喝“鐵觀音”的時候,有沒有孩子問過:“觀音是誰?為什麼叫‘鐵觀音’?”如果往下看,你就會發現“世界”“宇宙”“剎那”“如來”“方法”這些詞彙,居然都來自佛學體系。於是,你就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原來我們一直都生活在或有或無的共同價值體系裡面,因為我們在用同樣的語言。

總之,人很難超越共同價值觀。那麼,一個新問題就隨之而來: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現在到底什麼是我們共同相信的東西?這件事情特別重要。

你是錢的一部分,還是錢是你的一部分?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許多人只相信錢。大部分人,包括我在內,都對錢所代表的信用、價值以及作用有毋庸置疑的看法。

佛家修行講“止觀”,“止”是把注意力放在一個點上,“觀”是覺察。如果用“止觀”的方式來重新展開生命體驗的話,你會發現我們對於錢背後所代表的信用體系信念的執著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於我們都想成為擁有錢或者是錢的一部分。

有的時候,你很難分清“錢是你的一部分”還是“你是錢的一部分”?或許你會問,什麼叫“你是錢的一部分”?就是你可以用來換錢,自己只不過是貨幣的某種表達形式而已。但是,如果我們仔細地分析這個觀點,其實它是非常脆弱的。

比如,一個印度人坐在山洞裡面禪修。爺爺給他留下了幾十萬盧比,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可以在山洞裡面。有一天,當他從山洞裡面出來的時候,發現爺爺給他的現金都沒有用了,因為國家已經開始使用新鈔了——他會依然堅持自己擁有的是真鈔。

其實,真鈔也可能沒有多大用處。如果你生活在一個連真鈔都可能瞬間變得沒有意義的國度,真鈔也沒有意義了。

那麼,你還會相信什麼?

一天,我們幾個朋友在討論一個問題,是不是自己所相信的就構成了“人間世”或者“社會共同體系”。如果問你:“你相信錢嗎?你相信愛情嗎?”你會怎麼回答?捫心自問,越來越多的人會用標準答案:有些時候會相信。

那就意味著有些時候不相信。如果你有些時候相信一個東西而有些時候不相信,那就是不相信。你有些時候相信錢有用,有些時候相信錢沒有用,從本質上來說,那就說明你不是真的相信錢有用。如果愛情也出現某種幻想的話,你還相信什麼?

很多人都相信“死”,確實人都會“死”。“生命”的確是一個幻想,或者說它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困擾和歡樂。

我參加鳳凰衛視二十週年慶典的時候,看到條幅上面的話——七千三百個日日夜夜,鳳凰衛視連接全球華人,突然我的眼淚都飆出來了。二十年,也才七千三百天而已。從一個人大附中旁邊普普通通的樓裡面小半層的房間“長出來”的一個電視臺,僅僅用了二十年,也才七千三百天而已。

樑冬|當金錢和愛情你都不相信的時候,你還相信什麼?

當一個人連錢都不相信的時候,他相信什麼?

很多人都說自己什麼都不相信。當一個人連錢都不相信的時候,他就只會相信一個東西——“人會死”。假如在你快死的時候,突然有人告訴你其實人是不需要死的,可以把你的意識上傳到雲端,把你的生命、記憶、社會關係等全部平移到某個地方,然後在合適的時候將它下載到一個電飯鍋裡面,瞬間你就投胎成為一個電飯鍋。

既然現在是物聯網的時代,電飯鍋也可以跟網絡連接,而人的意識可以上傳到亞馬遜雲、阿里雲、百度雲或者金山雲,那麼將它下載到電飯鍋,又有什麼不可能?這真是瘋狂的想法吧。

讀一點《未來簡史》,瞭解一下人工智能的發展趨勢,只要活得足夠長,你就總會等到那一天。《未來簡史》中還提到,在對於“人會死亡”這樣一個非常強烈的人類共同價值觀裡面,居然有一些人提出來“我不要死”。然後,這些人就為了不死而去尋找某種方式。

事實上,如果一個人的意識、價值觀、社會關係、惡趣味以及善行所累積下來的品格積分去騎共享單車,卻不需要預存款,這個積分體系也一直被整個被打包上傳到雲端,那麼這和永生有什麼區別?如果連這個價值觀都不值得討論和懷疑的時候,你還會相信什麼?這件事情就變得很有趣了。

這世界唯一能夠確定的東西就是“不確定”

我想,如果你真正地意識到有一樣東西是無論任何時候都會變成你的終極見地的時候,你可能就解脫了。

我聽說(我沒有達到這個狀況),有一樣見地是終極的——對於“不確定的確定”。

上次見欽哲仁波切的時候,他講到“了義”和“不了義”的話題。他說:“‘慈悲’‘歡喜’‘自在’‘輪迴’‘善惡’‘愛情’這些你認為的好或者不好,並一直堅定相信的東西,都應當放在‘不了義’層面,也就是在相對層面。而在絕對層面即“了義”層面,那些都是手段,而只有一樣東西可能是確定的。”當時,欽哲仁波切語塞了,說自己也說不出來,只能夠用一種很難表達的狀態來描述這個確定的東西。也許當你真正能夠體悟到這種狀態的時候,你就獲得瞭解脫。

我個人理解,在“了義”層面——絕對的層面,唯一能夠確定的東西大概就是“不確定”這三個字。因為一切都是不確定的,都是臨時幻化的,也是既“是”又“不是”的——我只是從文字上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仁波切很努力地想要傳達的概念。

你究竟相信什麼東西呢?你相信的也許你就會堅定。但是,當我們一次又一次相信,一次又一次超越相信的時候,或許某天我們會了解唯一相信而確定的東西,就是不確定的,就是既“是”也“不是”的,就是說不出來的那種狀態。

在睡夢中,如果我們不做夢陷入了真正的黑暗,那麼,我們在哪裡呢?也許我們所在的地方和所在的狀態,就是我們最終會確定的地方和狀態。

我知道,講到此處已經很令人費解了。我只能說自己突然開始特別理解欽哲仁波切站在臺上很努力而又語塞的那種狀態,大概就是這樣吧。

樑冬|當金錢和愛情你都不相信的時候,你還相信什麼?

讓我們一起慢慢體會自己既沒有做夢也沒有清醒、完全昏沉的狀態裡的“我”,這就是《逍遙遊》在最開始講“北冥有魚”的那種幽暗的、遊動的、若有若無的狀態。

如果一定要問小樑還相信什麼的話,最近有一句話的確對我甚是有感應:“我相信,一切都會過去;我相信,一切都會留下來。”

你現在還相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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