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三分鐘小姐
1
“劉先生，根據《婚姻法》，我的當事人理應分得您婚後置辦的三套房產。”
“我不同意！這些都是用我私房錢買的，沒花她一個子兒，憑什麼分給她！況且結婚三年，她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我應該要求她返還一半的生活公共開支！”
“你還要不要臉了？！老孃當初瞎了眼才會相信嫁給你就是嫁給了愛情！是你當初口口聲聲求老孃不要上班，在家相夫教子照顧你母親！況且你娶了老孃才有購房資格！老孃不僅要分你的房，你的車，你的銀行存款，你婚後的每一毛錢都有老孃的一半！”
“你休想！”
“我休想？！當初是誰創業缺少資金讓老孃賣房支持？當初是誰工作艱難害老孃日夜操勞小產滑胎？當初是誰死氣白咧求老孃嫁給他，害老孃和家裡反目成仇？當初是誰說這輩子只愛老孃一個人？如今卻為了小三拋家棄子！別說我今天分你一半的財產，我分你半條命你都得給！”
我的當事人越說越激動，虎背熊腰的身板拍得桌子啪啪響，眼看揚起大巴掌就要超抄男人打過去，我忙攔住了，“姐，咱們有事好商量。您別動手。”
“怎麼商量？家都沒了，怎麼商量？這兔崽子太沒良心了，騙了老孃的錢，騙了老孃的真心，還騙了老孃的青春！說好了只愛老孃一個人，轉眼就劈腿！”
我的當事人前一刻還臉紅脖子粗揮舞著大巴掌要打人，下一刻就哭得稀里嘩啦。可惜她一米七的大個子怎麼哭都哭不出嬌小可人的俏麗感。
聽說她的男人有了新歡，新歡是個會撒嬌、講話嗲嗲的小女人。
我遞給當事人一包紙巾，望向男人。男人不耐煩地敲擊著桌子，絲毫沒有低頭認錯的意思。當事人抹完眼淚，擤了一個響亮的鼻涕，“要離婚可以，賠錢！”
“不賠！”
“不賠就等著告到你只剩一個褲衩！”
當事人摔門而出，我拎包跟著出去。
調解失敗，那就法庭起訴吧。
我成為律師後，離婚案件打得最多。早已見慣了夫妻撕破臉面，用最陰狠的眼神、最惡毒的話語質問對方，恨不得下一刻對方走出門就被車撞死。
有的時候我會很困惑，他們這麼憎惡對方，當初怎麼會莊嚴宣誓，說出“我願意”？
走出地鐵，杜雨辰推著單車在等我。單車的後座上有一個又軟又厚的墊子，坐上去可以把兩隻腳在空中晃啊晃。
上一次男朋友騎單車載我，我18歲，剛念大學。那時的我挽著男朋友的腰靠在他的後背上，以為那就是一輩子。
初戀都早夭，我和男朋友分手後一直走不出來。以至於我以為我不會再愛了，直到遇見杜雨辰。
於是30歲的我，如同18歲懷春一樣，開始了少女般的春心萌動。
不得不說，杜雨辰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小弟弟。
他喜歡騎單車在地鐵站門口接我，他說：“你穿高跟鞋走了一天，一定很累。”
他會下面條，下各種各樣的面，西紅柿雞蛋麵、青菜面、榨菜肉絲麵、茄子面，可以做一個月不重樣。
他喜歡載我回家，給我煮麵。認識他的頭半年，我胖了五斤。
他說：“你肥一點很可愛。別人都喜歡你瘦一些，可是我喜歡你肥一些，這樣就沒有人和我搶了。”
杜雨辰像一隻可愛的小太陽，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滿是活力。我很單純地喜歡他，他很適合戀愛，很適合少女懷春。
可是，我卻春心萌動過了頭，一個沒繃住，嫁給了他。從未仔細考慮過車子、房子、票子，都說有情飲水飽，愛情有了，麵包也會有的。
可是我已不再年輕，我早已過了做夢、試錯的年紀。
晚上盤腿坐在茶几前，吃著杜雨辰新發明的雞腿麵，手機亮了，是Angela的信息，“買房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杜雨辰正眼巴巴地看著我，等著我第一口的評價，我假模假樣地吧唧了吧唧，“甜鹹適宜，外酥裡哪，不愧是個好廚子！”
杜雨辰像收到了聖旨一般樂呵呵去給自己盛面了。
這個心思單純的臺灣小弟弟，可能還不瞭解大陸如火如荼的房地產市場，以及他心心念唸的小姐姐可能要揹著他搞事情了。
2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走進公司，Angela的聲音就飄了出來，“我特意讓朋友幫你留了一套房，你再不交定金就要被別人搶了！你猶豫也是應該的，畢竟雖然你用私房錢買房，萬一你和杜雨辰離婚了，按《婚姻法》，他有權分一半。穩妥起見，不如你離了再買吧。”
“離？！”含在嘴裡的咖啡差點噴了出來，“我們結婚才兩年，為什麼要離啊？！”
“你只有和他離婚了再買房才算你的個人資產，這是保障你的權益。”
“我們不會離婚的。”
“話不要說死，你看哪對撕破臉打官司的夫妻結婚時預料到，他們會有這一天呢？況且你們結婚時間短，趁著小弟弟年輕不懂事好忽悠，為自己留條後路。”
我小口抿著咖啡。Angela說的不無道理。
接手離婚訴訟的這幾年，世態炎涼、醜惡嘴臉見多了，不管結婚時有多恩愛，打起架來個個毫不含糊，都像鬥急眼的公雞，生怕財產分配上吃了虧。
杜雨辰是臺灣人，父親早逝，只剩下一個年邁的母親。雖然他已經在大陸工作三年，但未來是否一直留在大陸還是個未知數。我既想讓他留下來，又不忍心逼迫他。
所以買房的事一直擱置著。我怕一旦買房，會讓他產生心理壓力。
但眼看著房價一漲再漲，現在再不出手，只怕銀行賬戶裡的錢更加貶值，想買時再也買不起了。外加我和杜雨辰一直資金獨立，所以我動了獨自買房的小心思。
Angela見我沒有迴應，又跟著冷嘲熱諷了一句：“也就只有你傻，相信嫁給愛情。你看多少客戶，曾經歡天喜地嫁給愛情，如今捶胸頓足說自己瞎了眼。”
我白了Angela一眼，“不要太羨慕我們情比金堅。不像你和大老王不談感情只談錢。”
Angela趕緊捂緊了嘴，四下瞧著沒人才舒了口氣，“別瞎說。”
我和杜雨辰是在Angela和大老王的婚禮上認識的。
那一天Angela誠意十足，每一杯酒都滿滿喝下，伴娘伴郎為了幫她擋酒，全被喝倒了，大老王起先還硬撐著，但到後來舌頭都擼不直了，整個人不知道鑽到哪個桌子底下了。
酒敬到我這一桌時，Angela臉頰紅撲撲，眼睛水汪汪，像一朵待掐的玫瑰。我們還沒起鬨，她自己就先幹了三杯白酒，然後十分豪爽地說：“姐妹們！我祝你們都能嫁給愛情！”
她像是聲嘶力竭喊出來一樣，然後眼淚像止不住的洪水，洶湧狂奔。大家都以為她是高興，挨個和她擁抱祝福，可是我卻聽見她喃喃自語，似乎是在叫“David”。
我心裡一驚，那不是Angela的前男友嗎……用Angela的話說他們曾愛得天崩地裂、海誓山盟，可Angela為了自己的“錢”程，硬是狠下心來斬斷情絲，毫不含糊地嫁給了大老王。
大老王是律師圈的大佬，有錢有資源有面子，玫瑰跑車房門鑰匙一應俱全，沒有一個女人能抵擋這種攻勢。
雖然我不太喜歡Angela，但她從ACE公司跳槽過來之後一直跟著我，算我半個徒弟，我應該維護她。
Angela越叫聲音越大，我忙摁住，尋思著得把她弄回休息室。可惜醉酒的女人就像睡死的豬，要多沉有多沉。坐在我身旁的杜雨辰看了我一眼，二話不說幫著我把Angela架走了。
杜雨辰問：“你們女人是不是都這樣，心裡念著一個男人，卻嫁給另外一個男人？”
“哼！”我心生不快，從鼻子裡輕哂了一聲，“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這樣。”
Angela被撂在床上，精緻的新娘妝暈了一片，她喃喃喊著“David，對不起”，哭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