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走馬浮村的沙坨子

樂亭 灤河 坦克 李運昌 樂亭故鄉人 2019-06-13

作者:汪玉棟

來源:樂亭文化研究會《讀樂亭》雜誌

題圖攝影:艾連傑;為東走馬浮村的600多年的古槐

東走馬浮村的沙坨子

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前,胡坨鎮東走馬浮村有一片沙坨子,它西起高莊東牆根,南連沙坨莊(該莊名是否因此而得名,未考證過)北靠李莊,東端連接平地,東西長約2裡有餘。整個沙坨子似一座山丘,有高峰低谷,蔓延錯落,最高處有80多米,最低處也超過周邊村莊的房頂。這座沙坨子是在什麼年代、怎麼形成的,已無從考證了。

在四十年代以前,整個沙坨子叢林茂密,花草遍地,好似一處美麗的大花園,如果存留到現在,開闢一個旅遊點,遊人肯定少不了。

在我的童年,沙坨子是我們頑童捕鳥捉蟬、遊玩的好去處。整個沙坨子長滿了高低錯落的柳、榆、桑和低矮的樹叢及遍地花草。進入沙坨叢林中,高聲喊叫,在幾十米外,只聽人聲不見人影。由於沙坨子優美的環境和自然風光,招來了各種鳥類和蟬類,每當進入春季以後,茂密的沙坨叢林中,百鳥爭鳴,鶯歌燕舞,蟬聲四起,步入這美妙的境界,讓人心曠神怡,此情此景,到現在在我的睡夢中仍時有再現。

這處沙坨子,在抗日和解放戰爭時期,它成了一處躲避敵人、保護八路軍及群眾的天然屏障。敵人經常不斷來掃蕩、搶糧,每逢來敵人,人們就躲入沙坨子叢林中,敵人是不敢貿然進入的。順沙坨子向東而下,就是老百姓的耕地,每到夏、秋是青紗帳,冬季遍地是玉米攢,容易躲藏。再向前走不足半里地,就是流經蛤蜊查至黃口方向的灤河支流。那時,該河一年四季水寬20??30米,水深處一丈多。敵人來掃蕩,從未過去這道河。記得1942年春天來的第一個八路軍叫張廣文,住在了我家,當時他是二區民政助理員(後升任副區長),與我哥哥瞭解村中的情況,宣傳八路軍的抗日主張和政策。不久,又第二次來到我家,就要建立抗日村政權及抗日群眾組織。經他多方努力工作,不久,我村的抗日村政權以及齊心會、兒童團、婦女會,繼而青年救國會等組織都建立起來了。群眾的抗日活動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了。由於我村這座沙坨子是躲避敵人的天然屏障,再加上抗日村政權及抗日群眾組織的建立,這裡成了比較安全的解放區。八路軍來我莊的人數和次數逐步多了,特別是每有敵情,當時在這一帶周邊活動八路軍縣、區工作人員,大都奔向這裡,躲藏到沙坨叢林中。在沙坨高處能見到、觀視到遠方來的敵人,而敵人卻難以見到躲在叢林中的人。當時,冀東軍區司令員李運昌的舅舅孫文軒(番號“長勝隊”,老百姓都稱孫老頭)帶張左、王右兩個警衛員,後來又多了一個趙印姬,經常到我家。他們的到來,對激發廣大軍民的抗日情緒起了很大的作用。

1943年的春夏之交,日本鬼子來到我莊,人數不少,且又開來了坦克,敵人的坦克開進了我莊(高莊)與沙坨莊之間的一條小路上,周圍都是大樹,敵人的坦克被大樹卡住了,再加上地下的沙土虛,前進不了,後退難動,鬼子急得哇哇亂叫。旁邊有一道沙壩,壩下長滿了桑樹叢,我莊有一個叫高振芝的,他當時藏在大桑樹叢裡面的一個小坑內,他從樹叢中能窺見鬼子在埝上來回走動和哇哇亂叫聲,但鬼子未發現他,如鬼子發現他,會要他的命。鬼子在這裡鬧騰了半天,最後走了,高振芝雖然未被鬼子發現,但卻嚇壞了。1946年冬,國民黨軍郭會倉一個整編師的兵力,對樂亭大軍壓境,進駐胡坨鎮,他的部隊進了我莊,當他們到了莊東頭,望了望沙坨子上的叢林,感到險要,也未敢貿然進入而龜縮退走了。

這座沙坨子,形成了擋風、鎖沙塵的自然屏障。在周邊村莊向東,是灤河支流的流經之路,一年四季,特別是冬、春季節,東北風肆虐,但由於有這片沙坨上的叢林和地毯似的草坪植被,把沙塵堵住了。能夠保持著清淨的環境,這片沙坨子是我們周邊村莊乃至更寬更遠村莊保持幽美環境的寶丘。

這片偌大的沙坨子,世世代代存在了多少年,為什麼能夠保持下來,在我的記憶中,上世紀四十年代以前,在私有制的年代,這麼大的沙坨子,所有地塊,都各有其主,各地塊上的樹木植被,都歸其主經營、管護並世代繼承或轉賣,別人是不允許擅動的。

這片沙坨子是怎麼逐漸消失的呢?據我經歷和的簡略情況大致是這樣:1947年冬(我是1947秋末參軍離家的),這裡和本地其他村一樣搞“土改”,由於“土改”,土地所有制變革了,沙坨子上的成材大樹,在沒“平分”前,由當時村中少數幹部,先砍伐、倒賣了,此後,才按地塊分給了貧下中農。有的戶將分到手的地塊上尚存的小樹也砍伐或當柴燒火。偌大的沙坨叢林就這樣遭劫!1951年春,我參軍後第一次回家,看到沙坨上的樹木已寥寥無幾了。由於沙坨上樹木植被被人為毀壞,周圍乃至更遠的村莊,遭到了大自然的懲罰,當狂風吹來,塵沙飛揚,遮天蓋日。昔日的清淨環境沒有了。此後,我有時回家,見到周邊甚至戈兒崖、翠坨一帶各村莊的牛車、馬車絡繹不絕地來這裡拉沙子,由於沙坨子已歸集體,從來沒人阻擋。到六十年代以後,我回家時見到湯家河一帶的村莊,不但有馬車,還有汽車不斷來拉沙。我曾遇到拉沙的司機,問他這麼遠的路程拉沙幹什麼用?他說是蓋房墊地基,我又曾問翠坨拉沙的牛車伕拉沙子幹什麼用?他說“改土”用。即向他們那裡的鹽鹼地墊沙子可增產。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四面八方的車流,像螞蟻搬家似的來這裡拉沙,到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我有時回家,看到沙坨子逐漸縮小,到九十年代初,我再一次回家時,見到世世代代存留在我家鄉的、偌大的一片沙坨子已不復存在了。

這片沙坨子,在我的家鄉消失了,但它對這裡做出的歷史貢獻以及對周圍村莊人民經濟生活的貢獻,價值是難以估量的。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