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相孔子與齊相晏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春秋博弈,誰敗下風?

孔子與晏子,一個是聖人,一個是賢相,一個是大思想家,一個是大政治家,兩者的思想有許多投合之處,從大的方面說,孔子主張禮治仁政,嚮往小康社會和大同社會,而晏子排斥繁複的禮制,但也同樣希望人格完善,政治清明,國泰民安,社會和諧。兩者思想的相同之處主要體現在:

魯相孔子與齊相晏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春秋博弈,誰敗下風?

其一,施行德政。孔子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群書治要》注:“德者,無為,猶如北辰之不移,而眾星共之。”晏子認為,古之盛君,薄於身而厚於民,約於身而廣於世,百姓內安其政,外歸其義。其基本思想都是崇尚德政。

其二,愛護民眾。孔子說:“政之急者,莫大乎使民富且壽也。”並進一步解釋說,省力役,薄賦斂,則民富矣;敦禮教,遠罪疾,則民壽矣。晏子的民本思想更為徹底,他說:“意莫高於愛民,行莫厚於樂民。”思想最高尚的是愛護老百姓,行為最淳厚的是使百姓安居樂業。

其三,任人唯賢。孔子認為,智者莫大於知賢,政者莫大於官能,選賢任能,尊賢而賤不肖,則政治矣。他說:“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主張順應民意,舉正直之人用之,廢置邪枉之人。孔子為政在於得人的思想,與晏子是一致的。晏子說:“提拔賢人治理國家,任用能人治理百姓,是治國之道。”他指出聖明之君任用人才的原則是,諂媚阿諛之人不能近他的左右,結黨營私之人不能在他的朝廷任職;任人之長,不強其短,任人之工,不強其拙。他希望君上所用之人,能表裡如一,進不失廉,退不失行。

其四,修身正己。孔子說:“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又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他強調:“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他還有千古之憂,“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也,不善不能改也,是吾憂者”。晏子同樣重視修身正己,不僅經常勸諫君上修己安人,自己也恪守古義,清廉儉約,清心寡慾,注重人品官德,為人之型範。

魯相孔子與齊相晏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春秋博弈,誰敗下風?

晏子與孔子的分歧主要在於,孔子的治國理政思想過於高遠,脫離現實,屬於“開天窗”,而晏子的治國理政思想,緊貼實際,接地氣。

從《晏子春秋》中的晏子遺書,就能看出兩者的不同之處。

晏子病,將死,鑿楹納書焉,謂其妻曰:“楹語也,子壯而示之。”及壯,發書,書之言曰:“布帛不可窮,窮不可飾;牛馬不可窮,窮不可服;士不可窮,窮不可任;國不可窮,窮不可竊也。”

晏子病重無法治癒,臨終時命人鑿開廳堂的柱子放進準備好的遺書,對他的妻子說:“我放在廳堂柱子裡的遺言,等兒子長大了再給他看。”

等到兒子長大了,拿出遺書,遺書上面寫著:“布帛不可以缺少,缺少了就沒什麼可遮身蔽體的了;牛馬不可以缺少,缺少了就沒什麼可以役使的了;士人不可以困窘,困窘了就難當大任,沒人可以為自己效力了;國家不可以困窘,困窘了就連竊國大盜都不想要了。”

晏子教子要守住生存的底線,然後才能有所作為,士人如此,國家亦然。而孔子教育兒子孔鯉,要學好《禮記》《詩經》,切記驕傲自滿。兩者教子之言,無所謂對錯,反映的是兩者思維方式、思想和立意支點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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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認為孔子不及帝舜,孔子只能做到一部分的美,身處常人之中,他的過人之處就能被看到,何況處在君子之中呢?而舜身處常人之中,就與普通人一樣;身處君子之中,就與君子一樣;往上同聖人站在一起,本來就列於聖人群中。這就是孔子不及舜的原因。

晏子承認孔子學問淵博,但他不喜歡孔子,反對儒家學說過於重視形式和儒家繁複的禮數。孔子到齊國去,見到了齊景公。景公對他很賞識,打算把爾稽封給他,於是就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晏子。晏子回答說:“千萬不能這麼做。此人倨傲自大任性,不能教導下面的人;愛好音樂放縱百姓,不能讓他親自管理百姓;安於天命倦怠人事,不能讓他出任職務;主張厚葬浪費民財讓國家貧窮,主張長期守喪而讓人哀傷不止曠日費時,不能讓他為民父母;實行道義難在人的內心,而儒家只注重外在之美,因此改變衣服樣式,盡力修飾儀容,不能引導民眾教導百姓。自從聖賢出世,周王室就衰微了,威嚴的禮儀日趨煩瑣,而百姓的品行卻越發輕薄了;聲歌音樂繁多普及了,而社會道德卻越發衰敗了。如今孔丘鼓吹音樂使世風奢侈,修整管絃歌舞以聚集門徒,使上下、尊卑、進退的禮儀越發煩瑣以顯示威儀,致力於行走的步伐節奏來向眾人示範;孔丘雖學問淵博但不可以做世人的楷模,勞心費神卻無益於百姓;即使人們把壽命延長一倍也不能把他的學說全部學會,即使到了壯年也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禮數,即使聚集了很多錢財也供不起他那些音樂;他只會繁縟地粉飾歪門邪道來迷惑當代國君,大肆制樂作歌來浸淫蠱惑百姓。他的主張,不可以向世人顯示;他的學說,不可以引導百姓。如今君上想封給他土地,用他的那一套道義來改變齊國的風俗,這不是用來引導眾人保護百姓的做法。”

景公說:“您說得對啊!”於是對孔子以厚禮相待,並沒有賞給他封地,恭敬地接見但並沒有向他詢問治國之道,孔子於是離開了齊國。

晏子反對儒家繁複的禮數,不等於他反對禮的實質。晏子曾說:“禮可以治理國家已經很久了,它與天地並立。國君品德美好而不邪惡,臣子忠誠而不懷二心,父親慈祥而善於教導,兒子孝敬而敢於勸告,兄長友善仁愛,弟弟恭敬而順從,丈夫和氣而仁義,妻子溫柔而貞潔,婆婆仁慈而隨和,媳婦順從而溫婉,這是禮的實質了。”

魯相孔子與齊相晏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春秋博弈,誰敗下風?

晏子不待見孔子,孔子有機會也常表示對晏子的不滿。晏子到魯國出使,拜謁魯君後,孔子批評晏子不懂禮數:上臺階越級,在堂上小步快走,跪著接玉……晏子辯解說:“我聽說在廳堂上,國君和臣子各有自己的位置,國君走一步,臣子要走兩步。魯君來的時候走得快,所以我上臺階跨越而行,在堂上小步快走,以便於達到我的位置。魯君授玉時身子低伏,所以我跪下以便降低位置。況且我聽說,大者不逾閒,小者出入可也。”孔子只得待之以賓客之禮。

有一次,孔子來到齊國,拜見齊景公。景公說:“先生怎麼不去見一下寡人的相國呢?”孔子說:“我聽說晏子侍奉三位國君而都很順服他們,這說明他有三個心,所以我不想見他。”

孔子出去後,景公將他的話告訴了晏子,晏子說:“不然,不是我有三個心,而是三位國君同為一心的緣故。三位國君都希望國家安定,所以我都能順服。我聽說,正確而被說成錯誤,錯誤而被說成正確,都是錯誤的。這二者孔子必居其一。”

魯相孔子與齊相晏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春秋博弈,誰敗下風?

晏子在齊國為相的一段時間,孔子也曾在魯國為相,兩相相爭“必有一傷”。孔子為魯相併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迂腐,純任禮樂治國,而是頗顯法家威勢,政聲遠播。比如聲言對“析言破律、亂名改作,執左道以亂政者,殺;作淫聲、造夷服,設奇伎奇器,以蕩上心者,殺;行偽而堅,言偽而辨,學非而博,順非而澤,以惑眾者,殺;假於鬼神時日,卜筮以疑民者,殺。此四誅者,不待時,不以聽。”史記, 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事,朝政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戮之於兩觀之下,屍於朝三日。孔子為削弱三桓而“墮三都”,雖不徹底,但一改其柔弱的儒家形象。夾谷會盟,孔子有勇有謀,迫使齊景公在修好盟書上簽字,並歸還了過去侵佔的魯國的鄆地、汶陽和龜陰土田。

孔子為魯相,齊景公為此擔憂,對晏子說:“鄰國有聖人,這是敵對國家的憂慮。如今孔子為魯相,怎麼辦?”晏子回答說:“君上不必憂慮。那魯國國君,是個昏庸軟弱之君;孔子是聖明的相國,很強勢。君上不如私下裡表示對孔子的尊崇,暗自許諾他作齊國的相國,孔子強行勸諫而魯君不聽從,一定會瞧不起魯君而心向齊國,而君上不要接納他。自絕於魯國,又不被齊國任用,孔子就陷入困境了。”

過了一年,孔子離開魯國來到齊國,景公不接納,所以孔子困厄在陳國、蔡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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