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聞晨報 作者：特派記者：沈坤彧

帶著失意和不甘，中國女足搭乘法航AF382航班，已於昨天回到中國。沒能在世界盃上走得更遠，很遺憾，但對於經歷了一年多密集的集訓備戰、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她們而言，如今終於得到了解脫。7月13日，女超聯賽就將開始。經過短暫的休整恢復，女足姑娘將回到自己熟悉的賽場，換句話說，她們又將回歸乏人問津的狀態之中。

國家隊管理不近人情

在北京的首都機場裡，十來名球迷在等候。他們帶來了鮮花和手工餅乾以及印有女足隊員漫畫形象的鑰匙扣，並把這些禮物交到隊員們手中。當主帥賈秀全推著行李車的身影出現時，人群裡一名阿姨球迷走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用勁親了一口。主教練的笑容意味著，他顯然對於這種迎接方式非常滿足。無論一個人成功或者失敗，他都需要被人認可，賈秀全也不例外。

一個多月前，當參加完在北京最後一期集訓來到同一座機場時，上海球員楊莉娜並不知道自己的解脫會比大多數國家隊隊友來得更早。或者說，她雖然已經有了預感，但沒有想到會這麼早被印證。球隊定於這天中午結束整次集訓，球員原地解散。而這天上午，是上海女足的青訓教練鮑國明的追悼會。國家隊裡幾名上海隊員都曾是他帶過的球員，她們因此向球隊請假，希望搭乘早班機回上海，但沒有得到批准。

然而當楊莉娜抵達上海後，她卻接到通知，自己被提前淘汰出了出征世界盃的陣容。雖然沒有對外說過什麼，但我們很容易想見這名隊員的無奈。她覺得很難過，不是因為無緣世界盃，而是沒有機會送恩師最後一程。國家隊不近人情的管理制度，由此可見一斑。之前的武漢四國邀請賽上，楊莉娜曾經在一次剷斷中拼到小腿血流不止，但因為在這次剷球時不小心誤傷了自己的一名隊友，她在更衣室裡卻只得到了教練組一句“你活該”的斥責。

楊莉娜是被圈內公認的中國女足最優秀的後腰之一，是球隊在去年亞運會上獲得銀牌的絕對主力，但她在沒有傷病的情況下落選，遭到了業內很多質疑。不是說她如果在球隊裡一定會給最後的結果帶來改變，但從小組賽到淘汰賽，中國隊的中場一直處於失控的局面，如果站在張睿身邊的是她的黃金搭檔楊莉娜，至少會帶來一定程度的改善。在中國女足出局後，不止一家媒體撰文，指出了這一點。楊莉娜在落選後曾向晨報記者回憶自己在國家隊集訓期間的精神狀態，“十一點熄燈，但我和李佳悅兩個人每天都輾轉反側一兩個小時，心中充滿了憂慮。”

1990年出生的李佳悅，在法國度過了自己虛歲30歲的生日。和上一屆加拿大世界盃一樣，這次她又沒有獲得上場機會。同樣是亞運會主力，同樣沒有傷病，但和楊莉娜一樣，這名上海隊員也無法贏得主帥的信任。在中國女足被淘汰的當晚，她發了一條朋友圈，說自己期待4年後還有機會出現在世界盃的舞臺上。看到這樣的話，尤其讓人心酸。

“走出去看世界”

相比無緣踏上世界盃球場的那些人來說，那些以主力或者替補的身份參與了三場小組賽和一場淘汰賽的隊員其實已經足夠幸運了。

我來了，我看見了，雖然我沒有能夠征服，但我學習了。對於賈秀全和他率領的這支中國女足而言，這就是世界盃之旅的意義所在。“走出去看世界，才會覺得世界更大。”在機場接受採訪時，主帥說，“歐洲女足，世界女足發展得非常快。我們也在進步，我們也在往前走，雖然差距是有的，但是我們不能忘記初衷。就像我們出征的時候，我說要有一顆冠軍的心，希望肯定是要有的。”

6月27日，中國女足主教練賈秀全（左）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新華社記者賀長山攝

在他看來，這屆世界盃對於中國女足的鍛鍊價值非常大，因為“面對的都是比自己能力強的，要去抗衡的對手。所以說對她們來講很不容易，四場比賽不同的戰術，不同的發揮。”不少年輕球員都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大場面，而即使是一些老隊員也沒經歷過這般堪稱殘酷的比賽，她們都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實際上我們之前一年的準備，球員的冬訓、幾個國際比賽的杯賽表現都挺好的，姑娘們對自己的期望值加大了，自己想要走得更遠打得更好，但現實是現實，我們具備了這個心態，但一定要提高自己的能力。”

賈秀全認為中國女足總體上來講基本發揮了自己的水平，“分不同的場次，有的可能這場球過分緊張一點、有的可能好一些。總之，這次的意義可能對後面來講是不一樣的。這次從法國主辦方的重視程度、比賽打出來的對抗程度和高速的節奏，包括個體的技能，確實向我們提出了新的問題。下一步該怎麼辦？”

主帥希望接下去，年輕的球員可以挑起大梁。“有的隊員還年輕，需要積累、需要鍛鍊，有的是最後一屆，但我覺得她們都做到了自己應該做到的，拼到了最後。足球場上就是比誰先犯錯誤，恰恰最後一場我們自己先犯錯誤了，有機會但沒把握住。但總體來說，這屆比賽的經驗非常非常寶貴，對我們帶去的年輕球員絕對是一筆財富，希望四年後年輕球員能挑起大梁。不要落下來，落下來就不好對付了。”

王霜回來了，但還有人在堅持

當球隊還在飛機上的時候，國內已經傳來了王霜和巴黎聖日耳曼正式解約的消息。賈秀全也在機場迴應了這則消息，他說，王霜留在法國是為了解決一些自己的事情，也跟球隊和足協女子部都請過假了。至於解約後這名球員將何去何從？主帥說，“下一步應該要回到國內來吧，無論在哪裡，希望她都有一顆為團隊爭光的心。現在全世界都在發展職業女足，希望她以職業球員的高標準的來要求自己——一般標準都不行——這樣才能力挽狂瀾。”

據悉，王霜這幾天將在巴黎處理自己的合同後續以及其他包括租房之類的收尾事宜。作為國內最有潛力的女足球員之一，王霜此次迴歸的決定讓不少圈內人感到失望。有教練稱，她一旦回國就意味著從此接受平庸。而王霜的迴歸也折射出了中國女足發展過程中的矛盾：一方面，從足協到主帥賈秀全都表示，希望更多的球員走出去。賈秀全自己在總結女足這次世界盃之旅時也說，大家走出去看了世界。可見，走出去、與世界足球的發展接軌有多重要；而另一方面，國家隊裡唯一的留洋球員卻要回來了。也許，這只是球員個人的選擇，我們不應該在沒有事實依據的情況下地對一些管理層進行道德綁架。

王霜要回來了，但還有球員在堅持自己的留洋之路。出自上海女足的20歲小將趙瑜潔，如今正在美國打拼。去年，她幫助球隊勇奪NCAA全國總冠軍，並獲得“全美最佳新秀”大獎。她也曾經短暫地入選過賈秀全的這支國家隊，但沒過多久就離開了。來的時候，懷著憧憬期待；走的時候，內心則充滿不解和無奈。

但趙瑜潔畢竟還年輕，國家隊的大門終將對她敞開，她終將遇上一個能欣賞自己的國家隊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