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魂(民間故事)

清光緒年間,湘中青秀山下的滄水鋪有家鐵匠鋪,主人姓潘,名子良。潘家世代打鐵為業,鍛造的刀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手藝名震三湘。

左宗棠奉旨收復新疆,時屯兵肅州(今甘肅酒泉),按照“緩進速戰”“先北後南”的作戰方針,準備糧草、整頓軍備、購買槍炮,尤其騎兵部隊急需補充大批馬刀。左宗棠耳聞益陽青秀山潘家鐵鋪大名,於是急派軍士恭請潘子良至軍營,專門為湘軍打造馬刀。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子良以保家衛國為己任,和手下夥計奔赴肅州,在軍營內日夜為湘軍趕製馬刀。軍中開爐三十八座,工匠們夜以繼日,精打細作,於兩月內打造出軍中所需騎兵戰刀。其刀鋒利無比,吹髮可斷,削鐵如泥,深得左宗棠喜愛。

將軍既欣賞子良的技藝,又眷念鄉情,除工匠們應給的工錢銀兩外,額外另有賞賜。但子良和夥計們只收應收的本分,其餘銀兩堅辭不受。將軍見子良為人憨厚本分,喜之更甚,於是將其納為軍籍,並記軍功。

子良因念將軍鞍馬勞頓,為收復國土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又念及將軍提攜之恩,意欲打造一口絕好的寶劍送給將軍。

潘家世代鍛造刀劍,其刀劍之鋒利精美方圓三百里無人出其右,一個很重要的祕密就是淬火。一般刀劍的淬火步驟是將鍛造好的刀劍燒熱到一定的溫度後放入普通冷水中浸泡,行話叫見水。但子良自有祖傳祕方。他打造的刀劍按檔次分別以牛油、豬油、狗油和魚油浸泡,這是潘家祖上探索出的極其寶貴的獨家祕方,祕而不宣。

淬火之後,但見寶劍劍身泛著青綠色的幽光,劍刃如燃燒的藍色火焰。

“好劍!”子良暗自讚歎。寶劍鑄成,子良特意在劍身刻上“青龍”二字。

這天早上,天空烏雲滾滾,電閃雷鳴。子良只聽得隔壁兵器房內嗡嗡作響。他剛踏入室內,只見懸掛於牆上的“青龍”伴隨著電閃雷鳴搖擺不已,嗡嗡作響。子良大驚,舉手欲取之,劍梢突然向子良彈射而來。子良單手壓住“青龍”,怒曰:“我視汝如同兒女,精心鍛造,日夜撫摸,珍愛有加,汝何故反欲加害於我?”未幾,“青龍”歸於平靜。

子良從藝多年,深知五行八作,七十二行行行有訣竅。藝技高深的匠人皆有先知先覺。聞聽青秀山下,曾有一技藝精湛的老木匠給一位九十多歲的壽星做棺木。木匠師傅將杉木按長度鋸斷後,就開始出料。老木匠這第一斧頭劈下去,一塊碎木片不偏不倚飛到懸掛於對面牆壁的蓑衣上。棺材做好後,老木匠私下對人說,這棺木不是給壽星睡的。

果然,兩個月後,壽星的兒媳婦和丈夫因小事拌嘴,一時想不開,半夜裡上吊死了。這棺材就給壽星的兒媳婦睡了。

子良凝視著眼前這柄泛著幽幽綠光的“青龍”寶劍,有些納悶,又有些迷茫。“青龍”突然將劍鋒指向自己,是何先兆呢?

胡楊樹旁的木墩上整整齊齊疊著四個大洋,但見子良右手握劍,氣沉丹田,一劍下去,寒光閃處,四個銀洋被齊刷刷切成兩半,成了八個半圓,斷口猶如切豆腐一般齊整,劍刃鋒利如初,毫髮無損。

一旁的將軍哈哈大笑:“好劍!好劍!”

英雄寶劍,左宗棠徒增幾分英雄豪氣。將軍寶刀快馬,指揮將士征戰沙場,收復疆土,捷報頻傳。

收復的疆土不斷擴大,湘軍所向披靡,敵軍聞風喪膽,望風而逃。但由於戰場遠離中原,後方糧草槍彈卻無法及時送達補充。將軍決定增派忠厚穩重的潘子良帶人日夜兼程搶運槍械軍備。

子良為人憨厚、勤奮,但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見不得女色。他因為管著鐵匠營,要採買原材料,一來二往,認識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回族姑娘。長期軍旅生涯,子良終究耐不住寂寞,和這姑娘一見如故,打得火熱。幾次押運槍械,子良都要在龍門客棧停歇打尖,和姑娘纏綿。

這天,子良押著軍械裝備日夜兼程,又到了龍門客棧。他將人馬駐紮在旅店,自己去找那女子尋樂去了。

豈知這個有著致命殺傷力的女子正是敵方派出的間諜,子良和她顛鸞倒鳳後,喝下了她預先下了迷藥的美酒,酩酊大醉。這個女人與埋伏在客棧周圍的敵軍裡應外合,劫走了這批軍火,許多將士在這場血腥拼殺中英勇犧牲。

將軍聞訊大怒!前方戰事正緊,三軍將士正在浴血征戰,鮮血染紅了沙場。潘子良身為湘軍子弟,卻因貪戀女色釀此大禍!為了穩定軍心,他必須壯士斷腕!

行刑之日,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軍中三聲炮響後,監斬官下令開斬。胡楊林下,劊子手舉起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朝潘子良脖子劈下去,但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寶劍在接近子良的脖子時,劊子手好似感覺有一股力量在將他舉起的雙手往回拉,劍身在他的手中砰砰彈躍,嗡嗡作響,寶劍根本劈不下去。

子良此時正閉目待斃,見遲遲沒有動靜,猛然睜眼抬頭,一眼看見劍身上刻著“青龍”二字。頓時,心中如明鏡般透徹。他深情地注視著自己用心血打造的這柄寶劍,雙手合十,淚流滿面!

往事如煙。自己本是一個鄉下的小手藝人,是將軍慧眼識珠,把自己從湘中偏僻的鄉村帶到這千里之外衛國戍邊。受將軍恩寵,自己多次獲得提攜,本應效命沙場,為國家為湘軍爭榮。如今自己貪戀女色,誤了軍機大事,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不怪將軍無情,只怪自己貪慾。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其實“青龍”早已警示自己,只怪自己沒有悟到啊!

也罷,由“青龍”來了結自己,也算死而無憾了!

“將軍,我去矣!來生,我還當您的兵,我還給您造劍!”

說罷,子良雙手捧起劍尖朝自己的胸部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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