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蔣介石日記看河南會戰,湯恩伯、胡宗南算不算國軍優秀將領?

1944年元旦,蔣介石在日記中擬定三個軍事目標:“甲、克復宜昌(六月間)、武漢(十一月間)。乙、打通滇緬路(十二月間)。丙、防止倭軍打通粵漢與平漢路及浙贛路。”然而事與願違,這一年竟會成為全面抗戰以來“危險最大而受患最深的一年”。

日軍為了摧毀中國西南內陸航空基地,施行縱貫大陸交通線的“一號作戰”方案。戰事先後在河南、湖南、廣西、貴州境內展開,國民政府軍隊損兵折將,終究不敵日軍最後瘋狂,這就是抗戰後期規模空前的豫湘桂戰役。今天就說“豫”,也就是發生在河南省境內的豫中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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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日記原件藏於美國斯坦福大學

中原戰起,委員長几乎成了參謀長

1944年1月,日軍大本營頒佈“一號作戰綱要”,第一階段京漢作戰的目標除了打通平漢線外,十分重視殲滅第一戰區國民黨中央軍主力。為此專門調用關東軍對蘇戰備中的架橋機,用於修復鄭州黃河鐵橋,確保坦克等重型裝備投入河南戰場。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令部錯誤判斷日軍無力發動大規模攻勢,只有“局部向我竄犯之企圖”。蔣介石樂觀以為:“敵寇對平漢路作戰,如待黃河鐵橋修成,則須在五月下旬,如果於此時開始進攻,則美國遠程空軍當可助戰。”萬萬沒想到日軍日夜施工,黃河鐵橋提前完成大修。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蔣鼎文資歷很深,早年衝鋒陷陣往往能夠身先士卒,不過當上軍長後生活急劇腐化,蔣介石曾經不客氣地指責其整日“狂嫖濫賭”。副司令長官湯恩伯名義上是“副手”,實際上河南的中央軍全歸他指揮。察覺敵人蠢蠢欲動,湯恩伯建議“我應採取積極行動,進行先發制人的攻擊”,但這一計劃沒有得到重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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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蔣鼎文

4月30日,日軍兵臨許昌城下,蔣介石堅信“敵必向南打通平漢路為其目標,判斷其主力必將出現,乃令湯恩伯全力決戰”。配屬坦克、裝甲車的日軍火力特別強大,許昌守軍傷亡殆盡,新編第二十九師師長呂公良以身殉職。蔣介石無奈改變主意:“本擬在禹縣決戰,因前方軍隊散漫,恐不能予敵打擊而反引起洛陽之危機,故決避戰,將主力撤至山嶽地帶。如此雖不能阻止其打通平漢路之企圖,但可使之不能如計修復全路,以我豫西主力正在其側面也。”

日軍窮追猛打向西迂迴,坦克第三師團一部快速逼近洛陽外圍。5月4日,蔣鼎文、湯恩伯電話請示放棄虎牢關與登封陣地,蔣介石在日記中氣呼呼曰:“將領怯餒無能,一至予此,平時漫不經意,臨戰手足無措。湯之勇而無謀,又為走私貨財所害,不能專一于軍事,亦一原因。”確實,河南駐軍從事商業活動比較嚴重。年初,湯恩伯曾向好友胡宗南悄悄透露:“年來努力採購物資,以河南菸葉,換取徐海之鹽,預計今年可收入兩萬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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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後期,湯恩伯視察戰防炮部隊

本來第九軍是從陝西調到洛陽擔任預備隊的,蔣鼎文稀裡糊塗派往登封填補陣地,旋即失去聯絡。蔣介石的長途電話晝夜忙個不停,還要手擬致前方各將領電令:“此次洛陽、龍門之會戰,實為抗戰成敗之最大關鍵。凡我忠勇將士務須抱定必勝信念,死守陣地,發揮城存亦存,城亡亦亡之決心,如有怕死後退,傷害全軍之榮譽者,必斬無赦。”宋美齡心疼丈夫熬夜,蔣介石自責用人不當,“我幾乎身任蔣鼎文之參謀官矣”。

李宗仁指出,抗戰時期軍事指揮系統的最大缺點,即為蔣介石的越級親自指揮。歷史學家黃仁宇的看法相反:“只有經過他的耳提面命,對方才覺得責無旁貸,很多超過常理以外的任務,能否確實執行不說,首先也只有委員長手諭或面諭才能派得過去。”黃仁宇只說對了一半,有時候即便三令五申,也未必達到多少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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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坦克部隊

眼看洛陽危急,蔣鼎文與委員長侍從室匆忙通話之後,未經請示即率長官部撤往新安。面對“有資格之舊部”,蔣介石事實上做不到“必斬無赦”,只好在日記中發洩不滿:“蔣鼎文移動之前,不惟不報餘,而且不通令所部,於是洛陽城防司令亦託病卸責。此小子之膽怯卑劣,無恥至此,實所不料也。”

河南戰事糟糕透頂,軍事長官自然成了眾矢之的。輿論壓力之下,蔣鼎文、湯恩伯分別被撤職和撤職留任,豫籍參政員郭仲隗不依不饒,認為“罪重罰輕,人心難服”,要求統帥部嚴懲湯恩伯。蔣介石在國民參政會上說:“我們所得的情報,敵人不過是由華北、華中各戰場調幾個步兵師團,並沒有發現他機械化師及裝甲部隊,所以只照敵人過去步炮聯合作戰的戰術來部署準備。講到這次戰役的責任,首先當然應該由我統帥負督導無方的全責,湯恩伯要他戴罪立功。”

豫西抗敵,“最強生力軍”名不副實

洛陽曾是南京國民政府經營中州腹地的重要據點,抗戰第二年成為河南省政府、第一戰區司令長官部駐地。5月7日,龍門防線失守,保衛中原古都的任務落到了以河南籍官兵為主的第十五軍及第九十四師肩上,期限為固守十至十五天。13日,日軍一個大隊突入城西南角,西關一帶火光沖天,戰鬥異常艱苦。

蔣介石默默祈禱:“如果此次洛陽會戰獲得成功,則又為上帝保佑中華顯著奇蹟,必使經兒(蔣經國)敬受洗禮,終身貢獻於上帝服役。”此後數日,前方消息總是時有時無,蔣介石自我反省曰:“抗戰軍事之所以能維持至今,而不頹者,全以戰略之優勝,而補戰術之低能也。此次戰略錯誤,則戰術自必潰敗矣。”25日,洛陽陷落,守軍犧牲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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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湘桂戰役中的日軍

還在圍城血戰之時,國軍搜獲一份帶有“潼關兵團”字樣的日軍文件,蔣介石“乃覺敵軍不僅要佔洛陽,而且要攻西安”,感到事態及其嚴重。原來日軍華北方面軍看到豫中戰局進展順利,提出了西進潼關的設想。中國派遣軍表態,潼關對於將來進攻西安具有重要價值,“只要對完成京漢作戰和湘桂作戰抽調兵力無任何妨礙,且能以自身力量攻佔並予以確保,潼關作戰也可實行”。

權衡再三,華北方面軍把握不是很大,決定用大約一星期的時間,先擊潰豫西境內的胡宗南大軍,然後確保潼關以東一百公里的陝縣,作為進攻陝西的橋頭堡。

武漢會戰後,蔣介石的愛將胡宗南率部坐鎮關中,步步升遷至第八戰區副司令長官,下轄部隊從最初的一個軍增至十幾個軍,漸漸養成後方最大的戰略預備集團。河南烽火漫天,胡宗南先後派出六個師東出潼關,蔣介石起先“令胡統率三個師,由靈寶出擊,向洛陽增援”,旋因洛陽失陷改變作戰任務為反攻陝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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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和胡宗南

6月3日晚上,蔣與胡通話,“乃知進攻陝縣部隊,並無進展,甚以其所訓練部隊之戰鬥力為慮也”。第八師充當先鋒隊,師長吳俊回憶說:“官兵不乏前仆後繼,但敵人不僅以優勢空軍及炮兵掩護攻擊,更重要的是陣地前突然出現大批中型戰車衝向我陣地,激烈戰況不亞於淞滬會戰。”蔣介石信心動搖,“我軍此次進攻,本為試探敵軍之兵力與企圖。戰鬥三日,我軍既不能有解決陝縣戰局之望,故決心退守靈寶本陣地,以免為敵所制”。

重慶陰雨綿綿,蔣介石越發憂心,“此戰為胡宗南部榮辱成敗最大之關鍵,實亦為黨國盛衰之所繫”,嚴令“虢略、靈寶陣地決不撤退,應死守”。6月10日,第三十四集團軍總司令李延年報告前線困難情形,要求撤退,胡宗南請示蔣介石,蔣令支持到天黑再定。日落時分,蔣重申“無論何人不得向西撤退,應確保靈寶、虢略各要點,在陣地內與敵決戰,以保持國軍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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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南軍事系統的兩名士兵正在試射蘇式機槍

當晚,日軍攻勢如潮,據胡宗南日記,23時他再次請求撤退,“奉諭一切由你全權負責,乃令撤轉”。比照蔣介石日記,氣憤、失望躍然紙上:“胡宗南所部在靈寶虢略鎮之線,其各師長擅自撤退,以致所以計劃完全無效。宗南專在西北訓練軍隊而未使用者,五年之久,預備其在最後反攻之用,中外人士皆以此軍,為生力最堅強之部隊。而其此次敗退之軍隊,尤為其中之最精強者,今結果如此,軍紀敗壞,命令廢弛已極,寸衷慚惶,實為從來所未有,而痛心悲憤,亦為從來所未有,隸馬不力,一至於此,餘將何面目以見世人也。”

胡宗南大軍節節後撤,日軍的攻勢到達河南最西部縣城閿鄉,隨後按照預定計劃返回陝縣。6月13日晨,第八戰區下達追擊令,次第收復豫西一些失地。蔣介石不禁感慨萬千:“此實抗戰成敗最大之關鍵,如果潼關與西安動搖或失陷,則全局實難收拾矣。而宗南在關中專心訓練十軍兵力,如果一旦失敗,則全國軍心、民心皆難維持。故此次潼關之得失,比任何戰區成敗之關係為大,此所以半月以來寢食不安也。今幸蒙上帝保佑,竟得轉危為安,實非人力之所能及也。”

由此可見,在蔣介石眼裡,湯恩伯、胡宗南都算不上國軍優秀將領。

參考文獻

1、《蔣中正日記》(非賣品)

2、《胡宗南日記》,臺北“國史館”2015年版。

3、《河南文史資料》,河南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

4、《河南會戰》,日本防衛廳編,中華書局198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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