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生命的代價 誰該為戶外探險悲劇買單?

戶外運動 探險 徒步 登山 中華網 2017-05-14

文/應虹霞

秦嶺太行山“鰲太穿越線”一直是戶外登山愛好者最喜歡的探險線路之一,同時也是最危險的線路之一。今年五一,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造成30多名正進行“鰲太穿越”的驢友失聯,儘管經多路救援隊聯合搜救,最終仍有3名驢友不幸遇難。而這只是每年發生在戶外探險眾多悲劇中的一幕。

驢們為何遭遇不幸,如何避免下一個悲劇?遇難者的生命,救援者有形無形的付出,這些究竟該由誰來買單?

突遇暴風雪 香港驢友衛星電話發出SOS!

5月4日,上午11時03分。一條來自80公里外,秦嶺第一高峰太白山的求救信息,打破了陝西秦嶺應急救援中心的寧靜。

“緊急尋人!真實求轉!4.30我們一行進鰲太23人,5.2水窩子營地遇暴風雨和大霧,外加一夜暴風雪,所有人5.3一早開始下撤,截止目前有2名隊友未能安全下撤,至今失聯......”

信息是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香港驢友通過衛星電話發出的。核心信息初步明晰:三支鰲太穿越驢友隊伍因遭遇暴風雪,多人被困在太白山頂並與外界失聯,急待救援。

鰲太穿越海拔高、氣候多變、路況複雜,整個穿越過程大都行走在冰川遺蹟形成的石海之間,遇到惡劣天氣就十分危險,但正因為如此,這是一條國內外驢友都向往挑戰的徒步線路。

高海拔意味著普通的通訊工具完全失靈。事後證明,本次事件中,由於無一支驢友隊伍配備專業嚮導,如不是香港驢友個人配備專業衛星電話,後果可想而知。

事態緊急,中心迅速調兵遣將:第一梯隊13人於16時帶好裝備整合隊伍出發,經500公里山路盤行,18時30分抵達景區。19時40分到達上山索道口,20時坐上索道,20時15分到達纜車終點。再往上,開始徒步登山,尋找失聯人員。

山上積雪很厚,路很滑,木造建築的防腐木表面一層冰。隊員們都被囑咐帶上專業的冰爪,以免滑墜。路上積雪越來越厚,路越來越難走,但訓練有素的隊員們仍以最快速度在前進。23時30到達大文宮廟,這裡也是指揮中心。當晚山中暴風雪,救援隊不得不決定原地休整,次日凌晨繼續搜救。

5月5日早上5點30分,第一梯隊全體5名突擊隊員由隊長帶隊,整裝出發。此時,現場風力達11級以上,夾雜暴風雪,艱難行走半小時後,突擊隊長命令回撤指揮中心。上午9點風雪稍小,突擊隊再次出發上山搜救。而此時,第二梯隊一行十幾名隊員也趕到了太山區,投入救援和補給。

3人遇難:嚴重失溫而死,其中一人為領隊

陸續有驢友從山上走下來。其中兩名是某俱樂部的領隊,還有一名是外地驢友,因為體力不支掉隊。這名外地驢友此前差點失溫,在意識迷糊之際,是領隊趕緊把他放進睡袋裡,抱著他呼喊他的名字,用手拍打他的臉,不讓他“睡”過去。40分鐘後,驢友終於慢慢緩了過來。

中午前後,第一梯隊突擊隊聯繫指揮中心,稱先後發現兩具男性遇難者遺體,地點在跑馬樑一帶。由秦嶺第二高峰的鰲山(海拔3476米),沿秦嶺山脊徒步至第一高峰太白山(海拔3767米),被戶外界稱為“鰲太穿越”,號稱“四十里”的跑馬樑是必經之地。

其中,第二個遇難者是圈內某知名老驢友,有過多次“鰲太”穿越的經歷,此次是帶領西南某省8人驢友團的領隊。

據突擊隊員事後回憶,被發現時,死者偏離跑馬樑足有1個小時的路程,判斷當時因為突遇暴風雪,路被雪蓋住而迷了路。死者衣著單薄,他的裝備包散落在10米開外,判斷當時或正尋找另一名被暴風雪吹散的女性失蹤者。

經驗告訴隊員們,以這樣的穿著,在如此的暴風雪下,短短20分鐘就會因失溫瀕臨生命極限。拍照確認後,救援隊繼續前往解救數名被困在大爺海的驢友。

其中,一名上了年紀的女性驢友體力不支,雙手也嚴重凍傷。隊員們迅速給她披上衣物保溫。給給予緊急消毒,塗上凍瘡膏;簡單包紮既罷,再一口口給她喂水和食物,補充能量。

前一夜的積雪,給徒步下山帶來很大困難。很快又見風起,雪花也飄起來了,最後變成了狂風大雪。凍傷驢友的體力也是越來越虛,隊員們趁稍事休整,為她喂棒棒糖補充體力,不斷給她加油,一邊小心翼翼攙扶加速下撤。

長達5個小時的艱難跋涉後,終於到了坐纜車的地方——往下,就是平安回家路了!凍傷女驢友強烈要求和救援隊員們合影留念,說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搭救之恩。而等候已久的媒體則將救援隊代表團團圍住了。

5月6日,中國登山協會確認,此次“鰲太穿越”遭遇暴風雪失聯的最後一名女性失聯者找到,確認遇難。這樣,在秦嶺應急救援中心、曙光救援隊、藍天救援隊等多路隊伍的聯合搜救下,全部30多名失聯驢友除3人遇難,其餘均安全找到。

那名最早報警的香港驢友,據悉後來從太平山另一側的萬仙鎮(音)自行下了山,並未與搜救隊打上照面,也沒有留下姓名。而出於隱私保護的圈內規則,搜救隊也婉拒向外界透露更多的驢友私人信息。

揭祕救援隊:隊員為上班族 救援成本AA制

“就叫我耕耘吧!”

“耕耘”,秦嶺應急救援中心一名出色的突擊隊隊長。5月7日下午,當騰訊體育輾轉聯繫上他之際,電話線那一頭,陝西漢子正在他打工的餐廳忙碌著。在這次的“鰲太穿越”太白山救助中,耕耘將最後一名救下山的凍傷女驢友親自開車送到其家人手中時,已是5日晚7時40分。

從完成艱苦的搜救、順利收隊,兩天來,突擊隊隊長全部的休整時間,加一起也不過7、8個小時。耕耘說,自己昨天就回來上班了,“現在還在上班呢。”

事實上,在這次太白山救援前的前一天,5月3日,耕耘和他的隊友們剛剛完成一次深入秦嶺的搜救,耗時一天一夜。“救出了兩名在銀行上班的年輕揹包客,還沒休整就又出發了,”耕耘爽直地笑著,聲音疲倦中透著驕傲。“這不,今天兩人來送錦旗了。”

“耕耘”的真實姓名,外界無人知曉。在我們的追問下,他表示自己有兩個兒子,今年分別18歲和19歲,妻子是部隊上的。他婉拒透露更多的個人信息,“我就是一個一般的打工人員,該救人救人,該上班上班。自己乾點公益事情,沒必要多透露。”

出隊,是衝鋒在先,說一不二的突擊隊長,愛心滿溢的守護天使;下山,便是湮沒於芸芸眾生中的平凡一族。事實上,對於秦嶺應急救助中心的每一名成員來說,自動切換於兩種身份間是他們的生活常態,是蔚為習慣的節奏。

“耕耘”所在打工餐廳的張姓老闆,被前者笑稱是“我把他拉入夥的”,如今也是秦嶺應急救援中心的一員。

據張先生介紹,去年,他們無意間參加了另一支民間救援隊的活動,提供了愛心車輛,“覺得挺有意義的。”很快,志同道合的夥伴們就自發成立了救援隊,這正是今天秦嶺應急救援中心的雛型。

轉瞬一年過去,中心現已發展壯大為一支龐大隊伍,成員達到160多名,來自當地各行各業:教師、公安、退役軍人、打工族,也有私營企業主。正式隊員都經過國家正規培訓,持有國家民政部頒發的四級救援資格證,“沒有資格證不允許上山”。大部分成員屬於志願者角色,為出隊攻尖的救援隊員提供後勤保障。

中心座落於西安市長安區一隅,距離太白山80公里,擁有固定的辦公地點。但這個純民間的公益組織卻並不存在“集體的錢”,“救援預備金”等諸如此類的概念。

“我們不拿國家一分錢。有活動都是自掏腰包,AA制。”據張先生回憶,5月4日當天接到香港驢友報警之後,除了精心挑選兩個梯隊,每個梯隊十幾名有資質的攻尖隊員外,中心還前後出動了11輛車。作為餐廳老闆的張先生此前當然也未忘記,痛快地批准了耕耘的“請假”。

換言之,突擊隊長是向打工餐廳“請了假”,才上山施行救援的。“有人的出人,有車的出車。”張先生說,“不能上山的,大家你10塊,我20塊,手頭寬裕點的50塊,湊點錢給大家買吃的。這份愛心,大家都是自願的。”

據“耕耘”估算,這次“鰲太穿越”太白山救援,除出動人員和車輛之外,包括油費、食品和衣物採購,投入花費在1萬元人民幣左右。據備案,成立一年以來,秦嶺應急救援中心迄今已成功救出了超過100名被困驢友。

專家:鰲太穿越風險堪比高山探險 宜量力而行

“我現在已經不太玩這些穿越了,但是要我去再次穿越鰲太,我還是會慎重。”

楊波,畢業於北京大學地理系,擔任業內首屈一指的《戶外雜誌》主編長達10年,創造過國內多座超7000米高峰的首滑紀錄及最快紀錄。其中,他與搭檔周鵬李爽2013年9月創下的海拔7034米西藏卓木拉日康首登首滑紀錄為戶外界津津樂道。

作為圈內最骨灰級的玩家,楊波在17年前的世紀之交就穿越過鰲太。他向騰訊體育表示,一旦遭遇暴風雪,鰲太穿越的風險等級堪比高山探險,宜量力而行。

“像鰲太穿越這種線路,一旦遭遇到暴風雪,困難程度跟登雪山也沒有什麼區別。中國登山隊剛成立時,第一年訓練的山峰就是太白山,因為它是青藏高原以東最高的山峰。”

這次穿越意外的事發地跑馬樑,令他至今記憶深刻。“那是一段特別長的山脊,開闊平緩,這意味著一旦遭遇暴風雪,因為它沒有樹林子,很難找得到躲避的地方,所以無論繼續前進,還是後退下撤,都會顯得比較艱難。”

本次事件的原因一目瞭然。這就是,遇到暴風雪,找不到庇護風雪的地方,自身裝備即戶外著裝又不足以支持長時間熬下去,低溫導致身體失溫致死。

楊波為鰲太穿越支招:第一,評估自身能力、技術、裝備與風險的匹配度;第二,決定去的話,需提前進行登雪山訓練;第三,帶足低溫防禦裝備;第四,聘請專業嚮導,勿冒險蠻幹;第五,做好應急預案,把最壞的情況考慮到,遇到情況心中有數。

“當然,如果你沒有足夠的財力請專業嚮導,或者願意有一點挑戰性,也可以。前提是在你的風險承受範圍內,並且你要付出其他的努力,比如查證更為詳實的資料。”楊波說。

2000年10月的那次鰲太穿越過後,楊波寫下了一篇遊記。這篇洋洋灑灑萬字,題為“昏天暗地走太白”的遊記末尾,清晰羅列著一長串裝備清單:帳篷、揹包、睡袋、防潮墊、地席、氣爐、氣罐、頭燈、火種、備用電池、雙人鍋......“注意!如十月以後去太白山,一定注意防寒,頂峰白天氣溫都可能在零下。”

“當我把所有物品收拾停當,才發現揹包沉得讓人吃驚,不得已又將所有物品倒出來,看還能不能再精簡掉什麼,最後,惟一說得上的變動是將一隻鋼勺換成了一雙竹筷。”楊波這樣笑著調侃自己。

最終,做足精心準備的楊波們也獲得了好天氣的眷顧,四名玩家級夥伴在太白山盡享雲海日出,玩得不亦樂乎。

驢友事故為何頻發?戶外安全教育勢在必行(連登山機器殞落都因無專業嚮導)

事實上,在這次鰲太事件之前,今年4月,在另一條著名的穿越線路洛克線上,也發生了一起意外。一名獨自穿行的青島女驢友失足跌到河谷,骨折失聯9天后獲救;遺憾的是,堅持到獲救的她,卻倒在了最後的送醫途中。

統計顯示,隨著社會經濟快速發展,我國戶外運動亦呈現爆發式發並形成了龐大人群,但隨之而來的是,我國戶外安全形勢也越來越嚴峻。2000年以後,我國山難事故整體呈上升趨勢。(作者注:見圖)從事故發生的類型上來看,滑墜、墜落、迷路、失蹤、溺水、失溫、疾病猝死等發生頻率較高,而雪崩、高山病等在高山上造成死亡的案例比例較高。

驢友事故為何頻發?中國登山協會培訓部主管、戶外安全教育計劃負責人向騰訊體育表示,“主要原因還是大家的安全意識薄弱,基礎知識專業技能缺乏,提前計劃準備不充分,遇險後的應對措施不科學。”

以洛克線穿越為例。負責人表示,這起案例違反了多個安全原則,最主要的是沒有結伴而行,“不提倡一個人去戶外”。據介紹,目前國際上通用的結伴原則是四人同行。“如果有一人出現意外,可以有一個人留在原地陪伴傷患並做現場救護處理。另外還有兩人可以結伴求救,這樣每個環節都不是一個人。”

那麼,戶外探險該怎樣規避風險?負責人表示,第一,遵循戶外安全基本原則,填寫《緊急情況聯絡表》;第二,提前儲備基礎知識和技術,這需要參加專業培訓來獲得;第三,戶外裝備除了攜帶十大必需品,還要結合活動地的氣候溫度,活動類型等準備充分,並在遇險後遵循“STOP”原則。

所謂緊急情況聯絡表,需要在行前填寫並交給緊急聯繫人保管;當結束行程時,需要第一時間與緊急聯繫人聯絡:如果我在預計的最晚返回日期和時間之內還沒有與你取得聯絡,請撥打以下電話報警。“這次鰲太事件從報道情況看,要是有這份聯絡表,就可以第一時間判斷他們的情況。”負責人說。

戶外安全教育勢在必行。據瞭解,全國登山協會啟動2015年開始啟動“全國戶外安全教育計劃”,旨在向廣大戶外運動愛好者推廣普及戶外安全常識,目前已做了超過60場講座,現場聽眾超過2萬人。“但仍需要加大普及力度”。

與此同時,我國也在大力推進“國家職業資格戶外指導員”,即俗稱的專業嚮導制度。

專業嚮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這次鰲太穿越為例,如果每一支驢友隊伍都聘請有專業嚮導,依靠專業嚮導必備的對講機、衛星電話,非常情況下,至少不至於與外界通訊失聯。

同樣地,在五一小長假期間,瑞士“登山機器”烏里-斯特克在珠峰意外滑墜,據騰訊體育向尼泊爾方面獨家瞭解,或正是由於其未聘請專業嚮導--夏爾巴高山協作(Climbing Sherpa)的緣故。眾所周知,在2013年那場號稱史上“海拔最高的鬥毆”中,烏里與當地夏爾巴人發生了激烈衝突。

今年,烏里重返尼泊爾試圖穿越珠峰-洛子峰-努子峰,或許是與當地人弄僵了關係,或許想實現自我挑戰,瑞士機器未依照慣例聘請專業嚮導,而是找來了一名半夏爾巴半瑞士血統的登山夥伴(Climbing Partner),最終,一代登山界奧斯卡“金冰鎬”得主殞落珠峰——No Sherpa,NO Climbing!

誰該為五一鰲太事件買單?

每一年登山季,救援該不該付費,都會引發坊間諸多熱議。此次鰲太事件發生後,網友也自動分化成了兩大陣營——“以雷鋒的名義”和“收費有理”派。

“都高反了,臉腫得跟臉盆一樣。”完成鰲太救援,下山兩天之後,魯女士的臉都還是腫的。這名被中心成員尊敬地喚作“我們主任”的大姐今年51歲,年輕時上過老山前線。在長達兩天的救援中,魯主任都坐鎮救援一線,在海拔超過3000米的指揮中心運籌帷幄。

當天,當最後一名凍傷的女驢友被隊員們護送到指揮中心稍做休整時,眼見女驢友越來越虛弱,魯女士一邊親自給她喂水,一邊不斷鼓勵她堅持,馬上就到山底下了,心裡的毅念不敢放鬆——而這名女驢友,後來被送入醫院接受手術,最新消息是,她的雙手十指極有可能無法保住。

鰲太事件30多名失聯驢友中,最終3人遇難,兩人受傷。而為了這30多名素昧平生的兄弟姐妹,僅秦嶺應急救援中心就出動了以26名專業救援人員為首的救援隊伍、11輛救援車輛,眾籌1萬元人民幣的應急資金——但,不花國家一分錢的民間救援隊們所付出的顯然不止有人力、物力和財力。

換言之,所有生命的,健康的,經濟的,有形無形的種種,都構成了一場意外事件不可或缺,也是無法忽視的代價——無論是被救援方,還是救援方,一如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

誰該為這場救援買單?

“成年人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楊波直截了當地表示,“至於人要不要救,這個問題也只有我們國內還在討論。我的觀點是,以人為本,當然要救援。收費問題,只要比照發達國家就好。”

那麼,戶外運動發達國家是如何收費的呢?以2015年“尼泊爾8.1級地震”造成珠峰雪崩,直升機搜救遇難登山家及夏爾巴嚮導為例,據騰訊體育瞭解,僅將遇難者遺體從珠峰大本營運送至加德滿都,直升機公司開出的單駕次價碼就高達4500至5000美元!要知道,這是一個人均年收只有700美元的國度。

在日本,中國某知名戶外玩家今年初赴“冬奧之鄉”長野縣滑雪,在驚魂18小時獲救後,日本警方恭恭敬敬送來了一個信封,打開中文繁體字書寫得很優美的封面,裡面赫然是一份“鉅額”賬單:救援費打折後為四十萬日元,加上稅費,合計人民幣兩萬五千元人民幣。

另據瞭解,目前太白縣政府已下令,禁止任何戶外組織來組織戶外愛好者“在天氣惡劣的情況下”攀登鰲太——這樣的定語,意味這儼然已是一紙禁令。對於還不曾與鰲太穿越謀面的戶好愛好者們來說,線路上的雲海日出,林間溪泉,種種美景,未來恐將無限期地停留在前人的攝影鏡頭裡,記憶深處......

誰,又該為這一切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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