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老太今年七十五歲，老伴早逝，一個人拉扯大了五個兒子。如今，她年歲漸大，身體一天天不行了，兒子們也就把怎樣為母親養老的問題提上議程。
大兒子把四個弟弟約到家裡來開會。大意是說咱媽歲數大了，生活自理能力越來越差，好幾次走著路不知怎麼就摔倒了，以前一直住在我家裡，主要靠你大嫂照顧，時間長了，你大嫂也吃不消，你們看看是不是咱們該輪流照顧媽了？老大說完掃視一下，幾個弟弟都低頭沉思。
二弟先說話了，二弟之前做過村幹部，家底厚實，無奈剛抱上大胖孫子，兩口子光看孩子都忙不過來，照顧母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三弟更不容易，兒子大學畢業留在了大城市，目前準備結婚了，女方家堅持沒房子就不辦婚禮，老三這幾天正為高額房款愁的茶飯不思。老四是中學教師，工作忙碌收入穩定，無奈中年離異，一個人帶著兒子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老五夫妻一直在外打工，據說兒子的各種學費高的嚇人，兩口子吃苦受累，一天假都不敢多請。
幾個弟弟全說完，老大明白了，大家都沒空。兄弟四個也都一起看向哥哥。老大嘆口氣說：“唉！你們都有兒子，就我是個絕戶命，你嫂子只生下兩個閨女。現在看來，生閨女倒也好，不用為她們買房子帶孩子，嫁出去就沒事了。”老大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幾個弟弟心裡卻也明白，因為大哥大嫂沒給母親生出孫子，母親早些年沒少冷落他們。如今母親年紀大了，只讓大哥一家承擔起給母親養老的重任確實不合情理。
於是四弟說：“這樣吧，咱們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我沒有時間照顧媽，我出錢吧。”四弟一帶頭，其他三個弟弟也都表態說出錢，於是兄弟五個商量好了，母親由大哥大嫂照顧，其他四兄弟一人一個月給大哥家五百元錢辛苦費。
這邊，五兄弟的家庭會議圓滿結束。那邊，門口偷聽到結果的餘老太內心悽苦。等兒子們散會以後，看著老大也出門去了，餘老太直直的闖到老大媳婦跟前來，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說帶哭。餘老太知道，老大媳婦人特別老實，又笨嘴拙舌的。大兒子她是不敢招惹的，跟她一樣的暴脾氣，一點就著的主，所以特意等大兒子不在家裡的時候去找大兒媳婦鬧。
餘老太大聲叫嚷著說：“你們都不用給我養老了，讓我死了算了！我養了一隻白眼狼啊我！”餘老太說來說去，老大媳婦聽明白了，婆婆是怪他們收那四兄弟的錢。老大媳婦本就不善言辭，眼睜睜的看婆婆在這哭鬧，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說才好，只是悶頭不語。餘老太看她沒啥反應，越發生氣起來，難聽的話說出來不少。
這時老大回來了，遠遠的他就聽見他媽在那兒哭鬧，看他進門，趕緊住了聲，轉身回了自己屋裡，不再出來。老大問媳婦到底怎麼回事，媳婦說：“咱們還是別收弟弟們的錢了，咱媽不願意。”老大不禁悲從心來，跟媳婦歷數以往母親對自己這個大兒子的種種不公平。老大媳婦只聽不說話，因為這些事有的是她一起經歷過的，有的是她聽丈夫說過好多次的。確實，婆婆重男輕女，覺得自己生了五個兒子很了不起，看不起她這個只生女兒的兒媳婦，加上丈夫是老大，又脾氣急躁說話直，不如幾個弟弟乖著招母親喜歡，從小就不怎麼受待見。
老大決定再跟弟弟們開一次會，既然餘老太不同意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那就都出力好了，免得不公平。當然“公平”二字老大在會上沒有說，因為即使不公平，得到這個不公平的只有他自己，他不能讓弟弟們覺得自己太計較。
知道了母親的意見，兄弟四個真的犯難了。這次幾個弟媳婦也一起參加了，三弟媳婦先忍不住抱怨起來，說：“咱媽怎麼這麼難伺候，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難處！”老五媳婦也不滿的說：“每家呆三個月，我和老五還怎麼打工，他孫子的學費誰來賺，那可是老餘家的根兒！“說完她還看了老大媳婦一眼，老大媳婦什麼都不說，站起來走了出去。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完了，還是無計可施。老大媳婦這時走進來了，後面跟著餘老太。餘老太進門就說：“既然你們都這麼為難，就都出錢吧，包括老大你。一人一個月五百元，都給我，我也不用你們管我了，我讓我閨女管。”
幾個兒子兒媳全都楞了，餘老太只生了五個兒子，哪來的閨女啊？這時就聽見老大媳婦急忙說：“媽，不用他們給您錢了，我來照顧您就行。”“不行，他們必須得給，要公平，老大也得給。”餘老太斬釘截鐵的說。“我媳婦伺候您，怎麼我還得給？”老大沒好氣的問。“你是你，你媳婦是你媳婦，我生養了你，沒生養她，我不能讓她白伺候我，你們給我的錢，我都給她。”餘老太看都不看大兒子。“不用了，媽，真不用！”老大媳婦急得面紅耳赤。
三年以後，餘老太去世了，去世前，拿出一個十萬塊錢的存摺，對圍在床邊的五個兒子說：“我對不起你們大嫂，你媳婦，我的好閨女，這錢我其實一直就沒有給她。當初你們開會，她出來看見我在那兒哭，就說‘媽，我伺候你，你別難受了。’我就拉她進去，說了那番話，你們都知道，老大媳婦嘴笨，可是她心是真好啊。我也是吃定了她心太好，好欺負，好說話，這錢我就一分沒給過她，因為我手上沒點錢我活著沒底氣啊，我一個孤寡老太太，你們不給我錢，我就一個子兒也沒的花啊。這也是我當初死活不同意你們要把錢給老大的原因。我已經快不行了，這些錢，你們誰都別動，就給我閨女吧，我這大兒媳這幾年對我是比親閨女都好啊。我不能再對不起她了。”餘老太說著說著，忍不住痛哭起來。
十天以後，餘老太去世了，那個十萬元的存摺，被老大媳婦分成五份，一家給了一份，分的時候，她說：”你們都有兒子，要娶媳婦，要買房子，花錢的地方多著呢，我和你哥沒這麼多事兒，等過幾天，喪事辦完了，你們兩個侄女就接我們進城住了，兩個閨女家輪著住，她們盼我們去都盼好久了。“說完她滿足的笑了。
來源：簡書 作者：我叫劉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