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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數民族傳說》「回族」(鳳凰城)

相傳,好早好早以前,寧夏的銀川叫鳳凰城。說起鳳凰城來,一些老人至今還指指點點說——東門外高臺寺是鳳凰的頭,頭挨在黃河邊;高臺寺兩邊有兩眼井,那是鳳凰的眼睛;城中心的鼓樓是鳳凰的心臟;西塔和北塔是鳳凰的兩隻爪子;西馬營裡的花花草草,樹木成蔭,那是鳳凰的尾巴,那時, 鳳凰的尾巴長得一直拉到賀蘭山。

為啥叫鳳凰城呢?說來話長。你們可知道鳳凰鳥嗎?鳳凰鳥是幸福鳥, 哪裡有鳳凰,哪裡就有幸福。鳳凰姐妹一共七個,住在長江南邊的一架高山上,鳳凰常常為人們造福,所以江南很美麗,山是青山,水是綠水,鮮花遍地香,樹木都成行。人長得清秀健壯,年年五穀豐登,大夥過著富足的日子, 什麼也不愁,都歡歡樂樂、高高興興的。

那時,寧夏山川地薄人窮。東有黃河,可河水淺得上不了岸;西有賀蘭山,南有六盤山,可山高擋不住西伯利亞的寒流,擋不住騰格里的滾滾黃沙。住在這裡的回回、蒙古族、漢族人民,並不灰心,老是一個勁地在土地上辛勤勞動著。但是,儘管人們把筋都快要苦斷了,把心血都快要熬幹了,還是改變不了窮樣子。人們都愁腸地唱著:

這麼大的河來, 這麼高的山, 寧夏川呀,

一眼望不盡的荒草灘。

這麼大的河來, 這麼高的山, 寧夏川呀,

百姓年年沒吃穿!

幸福鳥的事,傳到了寧夏川以後,不論是回民呀,漢民呀,蒙民呀,都天天盼,月月盼,把眼都盼紅啦,盼鳳凰飛到寧夏來。這事被大雁知道了, 她被大家盼望鳳凰的誠心所感動,便自告奮勇,不怕辛苦,飛往江南。見了鳳凰,咋長咋短,一五一十地都把寧夏百姓的心意告訴了鳳凰。鳳凰知道這些情況以後,姐妹七人坐在高山的松林裡商量,最小的七妹說啥也要到寧夏去看看,姐妹們都知道她是“板上釘釘”的脾氣,就同意了,希望她早去早回。七妹說走就走,山林裡的百鳥都來送行,吹簫的吹簫,彈琴的彈琴,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熱鬧的簡直沒法說。江南的百姓也都趕到長江邊送行,送的禮物可多啦,有的是送給七妹的,有的是送給寧夏各兄弟民族老百姓的。

六個姐姐和百鳥把七妹送過長江以後,七妹就高興地告別了眾親友,由大雁領路,朝寧夏飛來,七妹架著一朵紅雲,飛行在蘭天裡。一會會子,就飛到了六盤山區,七妹在六盤山頂上盤旋了又盤旋,這裡的回民看見了,趕忙道一聲:“色倆目”之類的話,都認為蘭天裡飄紅雲是吉慶到來了,大家互相祝福:“平安在你身上!”“平安在你身上!”(“按色倆目爾來坤”) 鳳凰就高興地在六盤山和賀蘭山之間的黃河邊上落了下來。

黃河兩岸早已搭滿了帳篷、草棚、蒙古包,口唸“胡達”的回民,驚喜呼喊“老天”的漢民,叨叨不休“佛爺”的蒙民,都穿上各色各樣的民族服裝,敲鑼打鼓,在黃河兩岸等著迎接鳳凰。六盤山、賀蘭山的百鳥,平川、草原上牛羊駱駝馬也都來了,大家都扯開嗓子唱呀唱呀,越唱越攢勁,連黃河的水也跳著奔著唱起來啦。

鳳凰來到寧夏後,也不緩一緩,就飛到這,飛到那—“嘎!這麼平的一片大川,怎麼都幹得裂開了嘴?”她轉臉看了看黃河,就這兒劃一條線,那兒劃一條線,劃的可多啊,劃過後都變成了一條一條的渠道,渠裡淌著水, 渠口都搭在黃河裡。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她又飛到這,飛到那,忙得汗都顧不上揩。她把帶來的禮物都灑在六盤山、賀蘭山和銀川平原上。於是,銀川平原處處都是花草樹木,五穀莊稼,牛馬駱駝羊成群結隊地歡奔在草原上;六盤山脫掉了愁容,換上了翠綠的衣衫,賀蘭山一高興,嘩嘩嘩地連滿頭的白髮都化掉啦, 變成了青山。

寧夏山山水水變了樣,人人都感激鳳凰,說是她給大家帶來的幸福,帶來了江南風光,人們後來乾脆就把寧夏叫成“塞上江南”。

有了渠水,土地吃飽喝足了,莊稼長得格外壯實,從此以後,寧夏山川年年豐收,百姓都高興得跳起來,唱起來:

寧夏川,兩頭子尖, 東靠黃河西靠賀蘭山,

南邊站著六盤山, 年種年收水澆田,

⋯⋯

寧夏山川變得和江南一樣了,鳳凰心裡盤算:“這的回漢蒙民都很勤勞善良,這地方和江南一樣美好,我就留在這裡不回去了。”她就把寧夏當成了自己的家鄉,年年歲歲和大夥在一塊,辛勤耕耘著土地,精心喂著牛馬駱駝羊。

當時,寧夏西邊遙遠的地方,有個異族部落,有一年異族部落的頭頭帶領了兵馬,如狼似虎地殺進寧夏山川,他們見莊稼就燒,見人就殺。鳳凰氣極啦,就變成一座城,把寧夏山川的老百姓都裝在城裡,四面城門一關,敵人咋也打不開,一連打了三個月,敵人沒糧吃,就撤兵逃跑了。以後,只要敵人一來,大家就卡俐麻擦進了城。敵人走了人們又出城,務農的務農,放牧的放牧。

鳳凰變成一座城以後,就託大雁捎信到江南,一來向姐姐們請安,二來告訴姐姐們,她不再回江南了,這樣,捎信到江南就成了大雁年年的差使。年年在天高雲淡,稻穀飄香的季節,就向南方飛去,第二年春天,又把南方的鄉情和六個姐姐的懷念帶給鳳凰。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年月,出了頭人,後來又出了皇帝,出了軍閥、官僚, 地主,少數人盤剝、壓榨大多數人,山川荒涼了,水草枯竭了,牛羊駱駝餓得瘦幹啦。從此,六盤山頂上煙霧騰騰,苦悶得沒有晴朗過;賀蘭山上黑雲蓋頂,惆悵的沒有舒展過。有一年,皇帝派來了一個麻子官,麻子官壞透頂啦,一來到寧夏川,就在鳳凰城的東南筑起宮殿,今天拉夫,明天槍財,害得回漢蒙民連口氣也喘不過來,麻子官臉黑心毒,見財就眼紅,他打探到海

慶湖裡有一個金馬駒,就想盜走。

一天夜裡,他坐在衙門裡,左思謀,右盤算:“我盜金馬駒,別人能瞞得過,可咋能瞞過鳳凰呢?”又想,“寧夏川有了鳳凰,人人都很聰明,能人越來越多,我幹了那麼多壞事,總有一天要倒黴,金馬駒盜到手也保不住。” 麻子官想著想著,“哼!”了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無毒不丈夫”的話來,便趁天還沒有亮,提上寶劍,偷偷地在鳳凰的脖子上砍了一劍。鳳凰雖然被麻子官砍斷了脖頸,但是她的心沒有死,還在懷念寧夏的各族老百姓。她用她的熱血變成了一條渠道,渠水流過村莊,流過田野⋯⋯。

東方發亮的時候,許多人都驚異地看見了一條新開的渠道,從他們的家門前曲曲彎彎穿過,人們一傳十,十傳百地都跑到渠壩上:“咋回事啊,難道是天上的銀河降落到人間?!”人們看著嘩嘩的渠水,忽然發現渠水裡有道血紅血紅的紅線,年長的老人辨認出來了,他們喊道:“啊,渠水裡還流淌著鮮血!”這時,一個回族老阿訇瘋瘋顛顛從家裡跑出來,撥開人群,盯著渠水,捶胸頓腳地哭喊著:“胡達呀,真是這樣的!”大家都驚奇地圍住了他,七嘴八舌地追問:“咋回事?”“咋回事?”老阿訇半天才喃喃地說道:“夜間,鳳凰給我託了一個夢,說她的脖子被壞人砍斷了,她想念大家, 便用鮮血流成一條渠,讓大家灌溉田地。”

眾人一聽,淚滴心穿,有的抽泣,有的嗚嗚咽咽,有的手捧血水發抖, 有的嚎啕大哭,⋯⋯就這樣悲悲切切,痛哭了九天九夜,連天都哭陰了,樹都哭黃了,山都哭白了,人們喃喃地唱道:

瓜兒那能離開秧, 孩子那能離開娘,

寧夏的回漢蒙百姓呀, 咋能離開鳳凰!

到第十天,鳳凰又託夢給那個回族阿訇,說她的心並沒有死,再過九十九年,還會復生,到那時候,要出好多好多能人,寧夏也好,江南也好,都會變成人間天堂。鳳凰還說:“等吧,等吧,等到六盤山頂上紅雲瀰漫之日, 便是鳳凰飛來之時。”於是,人們不再悲傷了,萬物恢復了原樣。大家為了懷念鳳凰,把銀川城叫“鳳凰城”,把那條渠叫“紅花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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