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36歲投軍,從小兵做起,成以步制騎戰術大師,57歲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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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兵器時代,在馬鐙發明之後,騎兵對步兵,擁有壓倒性優勢。

騎兵的優勢是速度快、突擊能力強,騎手加上馬匹,無論在質量還是在速度,都是步兵所無可比擬的。而且,騎兵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單兵打擊範圍遠大於步兵。騎兵組團,機動性強,可以長途奔襲,勝可以擴大戰果,稍有不利,可以全身而退,步兵只能望塵莫及。在防守戰中,可以用小股騎兵斷敵糧道;在陣地戰中,可以隨時策動突騎干擾對方佈陣;在追擊戰中,可以從兩側翼實施包抄,肆意屠殺兩條腿跑路的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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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這樣,秦國百萬軍隊可以橫掃六國,卻對匈奴的烏合之眾的騎兵無可奈何,只能修築長城進行消極的防守。

經過楚漢爭霸的漢高祖手下數十萬百戰雄兵也在白登被匈奴人打得服服帖帖。

這還不是最慘的,西晉的“永嘉奇禍”,晉懷帝司馬熾被匈奴人俘獲,青衣行酒,不堪其辱;北宋的“靖康之變”,徽、欽二宗,受困於五國城,坐井觀天。

蒙古人和女真人就由於擁有傲嬌的騎兵團,摧鋒折銳,入主了中原,開創了中國古代歷史上的元朝和清朝。

中原漢族人要麼依靠城池、要麼依靠山林或湖泊江河的地利之便,才能與遊牧民族周旋,如東晉的淝水之戰,兩宋之交的吳玠與金人的和尚原、饒風關大戰,韓世忠的黃天蕩大戰,明末清初袁崇煥的寧遠大戰、寧錦大戰等等。從這些著名戰例可見,即使漢民族的步兵佔據上風,只要對手撤離陣地,受城池、地形的限制,並不能擴大戰果,予以敵人更大殺傷。

中原民族能對遊牧民族發起致命出擊的戰例也有,如衛青、霍去病對匈奴的奔襲突擊;李靖平滅吐谷渾;岳飛堰城大破金兵的“柺子馬”、“鐵浮屠”等等,但都是建立在自己擁有了強大的騎兵團的基礎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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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步制騎,主動向遊牧民族出擊,大多會以悲劇收場,如李陵以五千步兵遠征匈奴,最後全軍覆沒,李陵本人被俘就降。

但是,中國歷史上,偏偏有這樣一個人,在沒有騎兵的情況下,以步兵發力,屢滅遊牧民族建立的國家,可稱獨邁千古的大英雄、大豪傑。

這人,就是南朝宋武帝劉裕!

劉裕的出身與劉備有些相似,早年以賣草鞋為生,但建立起的功業卻比劉備大得多。

劉備口口聲聲稱自己是中山靖王劉勝之後,即漢高祖高邦之後,但他這個身份是存疑的。

劉裕雖然不屬劉邦的子孫後代,但他的遠祖卻是漢高帝劉邦的親弟楚元王劉交,絕對和劉邦扯得上血緣關係,但他在建功立業過程中,絕口不提這一點,甚至建立起的王朝,也另定國號為“宋”。這是中國古代歷史上唯一一個由姓劉人建立起不以“漢”為國號的王朝,可謂風骨凜凜,傲視四海。

劉裕的母親死得早,很小年紀被送回寄養在姥姥家,人們都叫他“寄奴”。

曾幾何時,“寄奴”一名,隨著劉裕的功業不斷擴大,竟也成了震爍宇內的大名。

南宋豪放派大詞人辛棄疾就將“寄奴”之名入詞,詞雲:“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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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劉裕成名很晚,他賣草鞋賣到三十多歲,實在是厭倦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復始,無聊透頂的小商販、小市民的生活,轉而選擇了另一種活法:從軍。

由是,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重大的轉變。

劉裕身長七尺六寸,風骨奇特,兩臂有千鈞之力,又兼性情剛毅果敢,勇猛沉猜,天生就是當兵打仗的料。他這一投軍,很快就在軍中大放異彩,受到了軍界、政界的矚目。

劉裕投在名揚天下的京口“北府軍”軍中,於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冬跟隨前將軍劉牢之徵討孫恩。

孫恩之亂,對東晉小朝廷而言,幾乎就是滅頂之災。

而東晉小朝廷最終沒有亡國於孫恩之手,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因為劉裕的出現。

這句話,要換另一種表述,也可以說成這樣:孫恩之亂,是劉裕平定的。

劉裕能在軍中脫穎而出,源自於晉隆安三年(公元399年)的一次遭遇戰。

那一次,劉裕和幾十人一起在吳郡(今江蘇蘇州)執行巡邏任務,突然與孫恩的數千賊眾狹路相逢。劉裕根本不知“怕”字怎麼寫,軍力對比如此懸殊,他竟然不將賊人放在眼裡,口中狂呼著,招呼起身邊的十幾個兄弟揮刀往前就衝。

賊軍惱怒劉裕傢伙輕視自己,著實不客氣地揮刀相迎。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你們就十幾個人,人家幾千,還打什麼打?

劉裕這夥人很快被殺散,劉裕本人也被人家用槍搠倒在地。

可劉裕殊不畏死,翻身爬起,手舞長刀,狂劈亂砍,一下子就將數名賊人砍翻在地。

俗話說,一夫拼命,萬夫莫擋。

從賊人看他渾身汙血,面目可怖,一副玩命的模樣,嚇得哇地大叫,誰也不敢和他交手,轉身就走。

好傢伙,劉裕揮舞著長刀,嗷嗷狂叫,竟然一個人追著幾千人砍殺。

劉牢之的兒子劉敬宣率輕騎軍經過,正好目睹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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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敢戰之名也由此迅速傳遍了全軍,做上了軍中的小頭目。

此後,劉裕率自己的小分隊先在山陰將孫恩趕到海上,此後,又在句章(今浙江寧波南)將孫恩的數萬之眾打得屁滾尿流,最終迫得孫恩投海自盡。

晉元興二年(公元403年)十二月,大梟雄桓溫的兒子桓玄篡位稱帝,劉裕入朝拜見新朝皇帝。

桓玄久聞劉裕大名,雖是第一次相見,見到劉裕的雄武英姿,不由暗自喝彩,對左右說:“劉裕氣度不凡,真乃是人中豪傑!”

為了拉攏劉裕,桓玄又提拔劉裕為徐、兗二州刺史,並在朝會後向他親自敬酒。

桓玄的皇后劉氏在簾後見了劉裕,卻是暗自心驚,勸桓玄說:“劉裕龍行虎步,視瞻不凡,非凡人之表,恐終不為人下,宜早做打算!”

桓玄遲疑著說道:“朕正欲平定中原,只有劉裕這樣的人才英武可用。等到關、洛平定,再作計議。”回頭下詔稱:“劉裕以少勝多,屢次打擊孫恩賊軍氣焰。渡海追寇,十滅其八。諸將奮力作戰,多數受過重傷。上自元帥下至將士,論功行賞,以表功勳。”

桓玄不聽皇后劉氏之言,但劉皇后卻言中了所有一切。

晉元興三年(公元404年)二月,劉裕佔領京口重城,自稱總督徐州事,傳檄四方,自領一千七百個弟兄從京口殺奔京師建康,耗時不足三個月時間,就把桓氏勢力悉數蕩平,迎還晉安帝司馬德宗。

劉裕對晉室有“再造”之功,得封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使持節、徐青二州刺史如故。

劉裕掌權,其在對外事務上表現出了東晉一朝罕有的強硬態度。

早在晉隆安二年(公元398年),後秦發兵攻陷洛陽,吞併了淮、漢以北各城。

劉裕掌權,於晉義熙元年(公元405年)派使臣出使後秦,要後秦皇帝姚興歸還漢水以北的南鄉、順陽、新野、舞陰等十二郡。

姚興雖遠在長安,卻也隱然感覺到了劉裕的迫人聲勢,不敢與東晉發生衝突,滿口答應歸還劉裕所索土地。

姚興此舉,招致後秦群臣的一片阻諫之聲。

姚興對群臣說:“天下善惡的標準是一樣的。劉裕乃是出身微賤的精英,匡輔晉室,我怎能捨不得數郡之地而成全他的美意呢?”

姚興話說得好聽,但天下人都心知肚明,從來弱國無外交,敵國自動自願放棄已經到手的土地,其原因絕不是敵國國主的仁義,而是你已經有了足夠強大的實力。要知道,如果敵國真的仁義,其當初就不會發兵前來侵佔了。

漢水以北十二郡的歸還,讓劉裕的聲望迅速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但,劉裕的功業,絕不僅僅止於此。

收歸漢水以北十二郡的這一年(晉義熙五年,公元409年)三月,劉裕突然上表請求討伐南燕。

討伐原因,是因為南燕蔑視晉室,屢入晉境俘掠男女士眾。

真是撩到虎鬚了!

劉裕決意要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南燕小國。

晉義熙五年(公元409年)四月十一日,劉裕集水陸雄兵,聚吳地豪傑之士,興師北上。

具體行軍方案是:充分利用南方四通八達的水運交通線,乘船走水路。

這樣既可彌補南方缺少馬匹士兵轉移不便的缺點,又可避免士兵因長途跋涉而出現的疲勞,且輜重和糧草等後勤供給通過船運也能減少運輸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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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的具體路線是:由建康下長江揚帆東進,至京口北上進入中瀆水(即今京杭運河蘇中段),至山陽(今江蘇淮安)轉入淮河,向西行數十里,在角口附近進入泗水(淮、泗交會處在今江蘇淮陰西南),逆水西北方向直上,然後在下邳(今江蘇睢寧西北)上岸。

南燕皇帝慕容超在臨朐城外以十萬騎兵排山倒海般撲向晉軍兵陣。

劉裕殊無懼色,親自擂鼓催陣。

兩軍接戰,晉軍以兵車堅陣,將燕騎擠壓分割,兵車上的晉兵操起利刀長矛狂劈猛捅,燕軍鐵馬跳蕩,哪有半分蹂躪晉軍的機會?只有四下亂竄亂跳的影子,燕兵死傷無數。

慕容超心驚,退回都城廣固死守,並遣使者韓範出使長安向後秦姚興借兵。

姚興派遣使者向劉裕發出了口頭上的警告:“慕容氏與我們大秦相鄰,關係友好。現在你們這樣猛烈地進攻他們,我大秦已派遣十萬精銳強壯的騎兵屯聚在洛陽。你們的部隊如果不撤,那麼,我們當長驅而進。”

劉裕聽了,大笑,對後秦的使節說:“滾,回去告訴姚興,我本計劃在克燕之後,息兵三年,再取關、洛;你們若是活不耐煩了,偏要自己上門送死,請速來!”

晉軍高參劉穆之聽說有秦使,趕緊馳入見劉裕,但秦使節已經離去。

劉穆之知道了劉裕對秦使所說的話,不由急得直埋怨,說:“常日事無大小,公必與我相商。此事重大,公如何草率答覆他?此語不足以威敵,適足以怒敵。若廣固沒有攻下,而羌寇又至,我軍該如何處置?”

劉裕大笑,說:“這是兵機,不是你們文人所瞭解的,所以才不告訴你。大凡用兵,貴在神速,羌寇如果真能赴援,必然害怕我軍知道,豈肯事先派人前來告知?他們說這樣的話,自然是張大誇耀之詞。晉師不出境征戰,為時已久。現在看見我們大舉討伐三齊之地,羌寇心中已經開始畏懼。自我保全還來不及,又豈敢援救別人?”

的確,姚興原本就疲於應付自己與西面匈奴人赫連勃勃的戰事,根本無暇東顧。

劉裕料事之準、之神,實在令人驚歎。

晉義熙六年(公元410年)二月初五日,劉裕全面攻城。南燕尚書悅壽不敢抵抗,早早開城門投降。

晉軍大笑,鼓譟入城。

劉裕下令將慕容氏王公三千餘人盡斬於城下,其家眷萬餘人盡沒為奴,拆毀了廣固城牆,下令回師下邳。

至此,鮮卑慕容氏在建立了前燕、後燕、北燕、南燕、西燕之後,基本被屠滅殆盡,完全退出了歷史大舞臺。

晉義熙元年(公元405年),益州刺史毛璩在東征桓玄時被部下譙縱攻殺,這譙縱也稱得上是一個亂世梟雄,其隨後攻佔成都,稱成都王,霸佔了巴蜀天府之地,割據一方。

譙縱於義熙三年(公元407年)九月向後秦遣使稱臣。改年(義熙四年,公元408年)五月,更派使節前往後秦,申請成為後秦的藩屬國,與後秦聯軍,不停進襲東晉,給荊楚之地造成很大威脅。

益州扼守上流,鑑於西晉初年王濬自益州順流而下滅吳的戰例,劉裕決定將益州收歸,以解除來自上流的危機。

他經過深思熟慮,調西陽(今湖北黃岡)太守朱齡石為領益州刺史,會同寧朔將軍臧熹、河間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劉鍾、龍驤將軍朱林等,由江陵出發,西討譙縱。

劉裕與朱齡石密謀進攻路線,說:“劉敬宣往年曾出黃虎(今四川綿陽東南涪江畔)取道內水(指今天的涪江及其下游嘉陵江)進攻,無功而退。如果我們今年改從外水(指今天的成都市府河及其下游岷江)進軍,乃是一般人的思路,賊軍知我劉裕用兵從不走尋常路,必料我仍走內水,自然會用重兵守衛涪城(今四川綿陽東),封鎖內水。哪知我這次就按一般人思路走,走外水。但當繞開黃虎,由外水直取成都,另派少量疑兵進攻內水,定能出奇制勝。”

這種虛虛實實的戰術乃是克敵制勝之道,為了保密,不讓譙縱軍偵知真實情況,劉裕就另外寫了一封書信,以錦囊密封,交給朱齡石,交待:“須到了白帝城才能拆開。”

這樣,各軍雖然開拔,但不知道具體的行軍路線。

其後,不過三個多月,西川便傳來捷報,朱齡石不負重託,順利平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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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成都王譙縱果真被劉裕算中,他得知晉軍來伐,錯認為進攻內水的疑兵便是晉軍主力,遂集結重兵鎮守涪城。這樣一來,朱齡石主力所走之地全是蜀兵不設防的地段,大軍極其順利地抵達彭模(今四川彭山東南岷江東岸),離成都只有二百里,等譙縱反應過來,已悔之晚矣。

晉義熙九年(公元413年)七月初五日,晉軍兵分數路,向成都各城門發起進攻,蜀軍抵擋不住,紛紛潰逃,譙縱從城中逃出,途經祖先陵墓,受到了女兒、兄弟的責罵和埋怨,羞慚之下,與劉牢之、劉毅等人一樣,自縊身亡。

西蜀政權滅亡。

朱齡石是平滅西蜀的直接指揮者,但,說到底,這場勝利居功至偉者,還是劉裕。

要知道,這次平蜀行動,從總體策劃到具體的戰略戰術安排,甚至行軍路線,都是劉裕一手策劃而成,朱齡石不過是按圖索驥、依計而行。

也就是說,劉裕經過敗孫恩、滅桓玄、平南燕、滅西蜀這一系列戰爭,可謂威名赫赫,風頭無兩。

由於東晉的北方版圖已經擴至黃河流域,與東晉接壤只有兩國,東邊的北魏,西邊的後秦。劉裕還在尋找著機會,要滅掉這兩國。

晉義熙十二年(公元416年)八月,劉裕大舉北伐姚秦。

劉裕所統領大軍所走的路線,正是當年桓溫伐燕的路線:彭城出發,沿泗水入清水、濟水,經鉅野澤入黃河,逆流而上,直趨洛陽。但與當年桓溫北伐不同,現在的徐兗之地現在盡為晉朝所有,劉裕自建康到彭城,通暢無礙。

九月,劉裕來到了北伐的總指揮部彭城(今江蘇徐州)。

彭城是楚霸王項羽的舊都,也是劉裕的祖籍所在。

時值重陽佳節,劉裕集文武於城南戲馬臺,置酒大會,登高執樽,舉目遠眺,豪氣萬丈。

對於這次北伐,劉裕是成竹在胸,志在必得。

不日,劉裕大軍離開彭城,從淮河、泗水進入清河,準備開進黃河,逆流西上,向洛陽挺進。

大軍開拔前,劉裕派人跟北魏國主拓跋嗣事先打好招呼,聲明只是借道。

但這時後秦皇帝姚泓(姚興已死,姚泓繼位)也已派人出使北魏,請求救援。

拓跋嗣鑑於晉軍來勢凶狠,不敢發援軍,只派兵死守北岸,嚴防有變。

劉裕水軍自碻磝津(今山東聊城東郊)入河,見魏軍在北岸頻繁活動,深感憂慮。

劉裕的運糧船太過沉重,又是逆水行舟,不得不安排大批士卒在南岸用長繩拉船。

北魏的騎兵就在北岸跟著向西徐徐行進。

風大浪急,有的牽繩突然崩斷,而時值春末夏初,刮的是南風,船隻就會被風吹送到到北岸。

北岸的魏軍見了,就老實不客氣地前來搶掠,將船上的晉兵盡數殺死。

劉裕大怒,發軍去追。

但晉軍剛上岸,魏軍仗著馬快,策馬就走。

而等晉軍撤回到船上,魏軍就又鬼一樣冒出來,繼續跟著船走。

北魏騎兵的持續騷擾使晉軍的行軍進度大受影響,劉裕不勝其煩,決定來點狠的,讓魏軍知難而退。

晉義熙十三年(公元417年)四月,劉裕命白直隊主丁旿率七百兵士,兵車百乘,棄艦登上北岸,也不走遠,離水邊百餘步,七百勇士以每七人為一個單位,守一輛戰車,擺下了一個名載史冊的赫赫大陣:卻月陣。

卻,即缺。

卻月陣,即為新月形狀的大陣。

其兩端抱河,弧面向北凸出。

列陣完畢,丁旿舉起了一杆白羽戰旗。

早在船上準備多時的寧朔將軍朱超石率兩千人迅速登岸,這二千人攜帶有巨弩一百張、長槊一千條、大鐵錘數十柄,及中間留有縫隙的防箭木板多面,安裝車轅之上。

此陣只守不攻。

敵人不來攻擊便罷,若來攻擊,終必枉送性命。

為了誘使魏軍來攻,劉裕也不興師動眾,只派出了區區二千七百人。

魏軍果然欺岸上晉軍人少,縱馬來攻。

魏相州刺史長孫嵩也率三萬騎兵北來湊熱鬧,從岸上三面肉薄攻陣。

晉軍先用軟弓小箭開射,箭沒飛多遠就落在了地上,魏軍不由大為輕視,放肆馳奔。

看看時機差不多了,朱超石命軍士全部換上了萬鈞巨弩,千弩俱發,馳騁正歡的魏兵全成了活靶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一時間,卻月陣前鬼哭狼嚎,人仰馬翻、塵沙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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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軍人多勢眾,三四萬人對付兩三千人,那是壓倒性的優勢,如果就這麼退走,傳出去還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為了尊嚴,衝!繼續衝!

老實說,如果魏軍現在退去,丟失的不過一點點名聲,但要繼續這麼蠻幹,丟失的隊了名聲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生命。

雖然魏軍用了許許多多的生命來耗損了晉軍的弩箭,用騎兵的速度來奪取晉軍換箭發弩的時間,但當他們終於走近了兵車,迎接他們的,是更大的災難。

朱超石命士兵將那一千條長槊全部折斷,每三四尺為一截,擱在擋箭板前,等魏軍迫近,用大鐵錘猛擊,猛擊之下的鐵槊凶猛霸道,勁力驚人,激射濺出,能洞穿三四個身披鐵甲的魏軍士兵的身體!

那些沒有死在弩箭下的魏軍一下子又成了糖葫蘆串,成串成串的倒下。

這場面既血腥,又慘烈。

後面的魏軍全驚呆了,嚇得紛紛後退。

戰馬迴旋之間,魏軍自相踐踏,死者相積。

北魏冀州刺史阿薄幹也死於亂軍之中。

魏軍驚駭之下,退至畔城(今山東聊城附近)。

劉裕一不做、二不休,又命朱超石、胡籓等人率軍乘勝追擊,再次趕殺魏軍了千餘人,這才興盡而回。

北魏國主拓跋嗣聽了報告,叫苦不迭,後悔沒有采用崔浩的建議,過於草率地招惹了劉裕。

卻月大陣讓魏軍見識到了晉軍的本事,自此不敢再來撩撥,劉裕順利抵達洛陽。

守洛陽城的是後秦徵南將軍姚洸,此人志大才疏,胸大無腦,聽說晉軍來攻,竟然出城要與晉軍一決高下。

洛陽溝深城固,如果姚洸能據城死守,長安又發兵入援,那麼晉軍要得洛陽,非大費周折不可。

他偏偏要出城搦戰,一戰,大敗,軍心渙散,只好獻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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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一失,關中震動,人心驚駭。

八月二十三日凌晨,晉軍抵達渭橋(今陝西高陵附近),大破後秦軍,從長安的平朔門進城。姚泓萬念俱灰,肉袒含玉,出城投降。

後秦自姚萇背叛苻堅建國,至姚泓出降王鎮惡亡,共三十三年。

東晉自南遷江東以來,長長一百多年的時間裡,有過多次北伐,比如祖逖、桓溫、謝安等,但還沒有哪一次能取得劉裕這樣的一舉收復兩京的成就,其功業可謂彪炳青史、萬古流芳。

而洛陽和長安自古以來為國之大都,得其一者便可傲視天下,況劉裕二京盡在掌握之中。五胡所建十六國,已有兩國亡於劉裕之手,自古得山東和關中二者地利優勢者基本能確定天下走勢,劉裕既已盡得秦、齊之地,天下地利,北方雖然還有北魏、胡夏、北燕、西涼、北涼、西秦等六國並立,但也只有北魏一國可以劉裕相抗,其餘五國,全都地寡兵弱,劉裕若能效仿漢高祖劉邦,以關中為基地,繼續征伐涼、夏,廓清西北,再從三面合圍北上,破滅北魏,統一中國,恐怕就沒有後來近一百七十年的南北朝分裂狀態了。

此人36歲投軍,從小兵做起,成以步制騎戰術大師,57歲當皇帝

可歷史就是歷史,歷史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實,沒有誰可以改寫。

劉裕統一中國之舉,竟此戛然而止,千百年來,讓無數豪傑志士,感慨唏噓不已。

義熙北伐這一年,劉裕已經五十五歲,年過半百了,這個年齡,當時算是老年了,而他早年貧窮,娶不起媳婦,等到娶了媳婦,又戎馬倥傯,生孩子的大事耽擱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以至於這個時候,長子劉義符才十二歲,次子劉義真只十歲,他雖然可以做曹操,但他的兒子卻沒有一個當得了曹丕,如果不趁著自己的身子骨還好,早點把帝位霸佔下來,哪一天自己掛了,豈不白混一世了?

而且,這帝位就算自己司馬德宗肯給,自己也不能馬上就接受,民間有讖言說:“昌明之後尚有二帝!”孝武帝司馬矅,小字昌明,讖言說晉室在司馬矅之後還有兩任國主,人再牛逼,也不能與天鬥,跟老天過不去,自己只有先廢掉司馬德宗,再立一主,然後再廢掉新立的晉主,這才不至於違抗天命啊。

經過一番痛苦的思考,劉裕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由年僅十歲的次子桂陽公劉義真留守長安,王鎮惡、沈田子、傅弘之、毛德祖等一干文臣武將為副,自己擇日回京。

劉裕這一回京,北伐事業戛然而止,不但沒能繼續征伐涼、夏、北魏,統一中國,甚至長安也沒能守住,空遺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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