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下紛亂,群雄逐鹿的年月,他是軍中謀士,她卻是軍中下九流是舞女。
他丰神俊秀,手握乾坤,她卻空有美貌,以搔首弄姿為生。
慶功宴上,他一襲黑衣卻燦若星辰。
她伴著婉轉的曲調翩翩起舞,大殿上盡是對她猥瑣的評頭論足,唯有他看著她的目光,清亮而澄澈。
她彷彿一瞬間便失了魂魄,那抹澄澈的目光,如星月,照亮她內心所有的黑暗。
卻不想,他也被她的傾城美貌所吸引。
諸侯王看出的他的心思,便把她賜給了他。
那夜,她留在他賬內。
以為這一生就這麼陪著他,便以滿足。
可他卻拉著她的手,來到那最高的山峰,看那萬里山河,對她說,這天下已盡在掌握。
她的心一寸寸冷了下來,只盼著那天永遠不會到來。
可他真成了皇帝,興匆匆來找她,她卻早已自盡多時。
手邊一紙飄落,上面是娟秀的字跡:待你功成名就,許誰花前月下?悔教夫婿覓封侯,我已昨日黃花……
幾日後,傳來新皇駕崩的消息,聽說他是自盡而亡,手中緊緊攥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你生,我許你盛世繁華,你死,我陪你看彼岸花……
[二]八歲時,她對他說,師傅,我要嫁你!
“不行!”
十歲時,她對他說,師傅,咱倆玩成親遊戲?
“不行!”
十三歲時,她對他說,師傅,我想照顧你一輩子!
“不行!”
十六歲時,她穿著一身火紅的嫁衣,對他說,師傅,我要嫁人了!
“不行!”
“嫁你!”
“行!”
[三]“法師,您為什麼要修行?”
“解眾生疾苦。”
“那我算不算眾生?”
“自然是!”
“那法師,小女子有苦,你管不管?”
“眾生皆苦,不知女施主為何煩憂?”
“為愛!”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法師,小女子的苦,只你一人可解!法師可願助小女子脫離苦海?”
“好!”
“法師此話當真?不再考慮?”
“出家人不打誑語,若女施主由愛生恨,豈不為禍蒼生?犧牲我一人,拯救全天下,真是修行的真諦!”
“好你個油嘴滑舌的和尚!”
“女施主也非善類!”
[四]她是青樓花魁,看盡浮生,戲虐紅塵。
他是青衣戲子,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那一次不該有的相遇,他說,浮生若夢,只為等一人而已,唯你。
她輕蔑的笑笑,紅燭映著灰暗的眸子明明滅滅,“切莫忘了,世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他們沒再見面。多年後,他是得道高僧,她帶髮修行。
[五]她是乞兒,從小被他收養。
十歲時,他為她梳頭,她說,我喜歡你。
他寵溺的笑笑,爹爹也喜歡你。
她偏執的一扭頭,氣哼哼的說,你才不是我爹爹,有這麼年輕俊朗的爹爹嗎?
十二歲時,他為她畫眉,她說,我喜歡你。
他無奈的笑道,爹爹知道啦,哪有女兒不喜歡自己爹爹的?
她再次偏執的扭頭,你不是我爹爹!
他寵溺的白了她一眼,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十五歲時,他為她捧來了火紅的嫁衣,對她說,你長大了,該嫁人了。
她一雙明眸瞬間蓄滿淚,我喜歡你!
他溫柔的為她披上嫁衣,我知道。
她一把推開他,三五下脫了他剛為她穿好的嫁衣摔在地上,我不嫁!我不嫁!
他嘆了口氣撿起衣服,重新為她穿上,略帶責備的道,真是給你慣壞了,還是這麼的任性,你不嫁也得嫁,我養了你十年,就為了等今天,你不嫁我,你想嫁誰?
我曾檀香古木經文禪誦,只為成佛。
那一日她白衣勝雪,遙遠而疏離。
卻成了我青灰僧袍裡唯一的白。
師傅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我卻終究是負瞭如來又負了傾。
誰說袈裟禪杖不若一醉紅塵?
誰說流星颯沓陪你一願白首?
青絲成白髮,何為蒹葭?不過
淡色筆墨裡,描繪幾許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