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相依為命

故事 狼王二哈 2018-11-29
那一年的相依為命

那一年,他12歲,是一個孤獨的孩子,生來被父母遺棄,只是因為自己有先天性的心臟病,成活率很小,在自己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便被拋棄了。當他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不是自己的父母,是一個寡婦,髒亂的頭髮,破舊的衣服,註定了,他要和這個女人相依為命,那時的自己還不懂事,只是吱吱呀呀的揮動著自己的小手,表示著自己對她的親近。這些事當然是那個寡婦告訴他的,寡婦說這些事的時候總是慈祥的看著他。寡婦在外面的名聲不好,外面的人都說是自從剋死了自己的男人之後,神智就不太清了,整天瘋瘋癲癲的,他們都叫她瘋子,沒有人願意和她說話,怕沾了晦氣。可是,他從來不這麼認為,他知道寡婦其實是個好心的人,否則也不會收留他,雖然住的地方很簡陋,屋頂還露著風,但是他從來沒有嫌棄過寡婦。記得寡婦對他說過,她撿到襁褓中的他的時候,是個很冷的冬天,小小的臉蛋被凍的紫紅紫紅的,但是卻堅強的沒有哭,就那樣安靜的躺在厚厚的雪裡,如果不是半夜出來偷人家蘿蔔的寡婦看見了他,估計他就那樣凍死在雪地裡了,撿回去後,緊閉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的意思,寡婦那個時候以為他活不了了,可是,誰知他命大,竟然就那樣堅持了一個又一個晚上,寡婦寸步不離的抱著他,希望把他給暖和過來,或許老天不忍這樣的一個女人孤獨終老吧,於是,他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寡婦對他很好,因為多了一個孩子,寡婦的心裡有了寄託,所以寡婦每天起早貪黑的去撿垃圾,寡婦知道孩子是要上學的,自己不能在給孩子丟臉,於是,她努力改掉了偷摸的習慣,把撿垃圾攢的錢一點一點的給他存起來,雖然錢很少,但是寡婦自己的心裡還是欣慰的。就這樣,不管是寒冬臘月還是烈日炎炎,寡婦依舊堅持的去撿垃圾,身上的衣服鞋子,破了就補補了再破,頭髮依舊亂糟糟的,直到他終於長到了5歲,一個懂事的年紀。

他從來不嫌棄寡婦是一個撿垃圾的,可是寡婦總是看見他就低著頭,怕自己給他丟人,他知道寡婦的心思,但是自己卻從來沒有揭穿他。小小年紀的他,生活在這種環境裡,比誰都渴望長大,也更渴望知識,於是5歲的小孩子便偷偷的到學校的窗戶底下偷學,雖然自己聽不懂,但是還是很認真的去理解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該接觸的知識。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慢慢的過了兩年直到他7歲。那天他依舊在外面偷聽講課,但是很不幸的的是被外面打掃學校的一個男人給看見了,男人凶巴巴的走到他身邊,一把把他揪了起來,他在掙扎的時候終於驚動了裡面正在上課的學生和老師,那些孩子都圍過來看熱鬧,有些認出他是那個寡婦的兒子的時候,竟然叫他掃把星,他對這些充耳不聞,只是靜靜的站著,知道有一個孩子罵到寡婦是個瘋子是個喪門星一個撿破爛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他也聽過外面的傳言,既然寡婦都不介意那他也沒必要說什麼,但是今天竟然當著他的面說出了這種話,那他就決不允許,於是小小年紀的他揮舞著的自己的小拳頭去跟那些亂說話的孩子火拼,老師攔不住他,驚訝的看著5歲的小孩竟有這麼大的力氣,終究那些孩子抵不過他的狠勁,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跑回家,然後帶著自己的父母來找場子,面對那些大人的打罵,他不吭聲,寡婦就緊緊的把他抱在懷裡護著,小小的拳頭緊緊地握著,他知道寡婦的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寡婦把他養大的,他不會讓任何人去傷害寡婦。

那天,寡婦抱著他哭了很久,他就那樣靜靜的任由寡婦抱著他哭,他很想安慰寡婦,可是到嘴的話,他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寡婦就那樣哭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的雙腿都麻木了,寡婦才慢慢地鬆開他,他看著寡婦紅腫的眼睛,心裡很不是

滋味。寡婦就那樣看著他,靜靜的,然後才慢慢的開口說話。寡婦說她自己的男人是多麼的好,是多麼的疼她,雖然自己是被男人買去的,但是對她也是相敬如賓的過日子,從來不會有什麼不愉快,直到那年,天下暴雨,寡婦的男人在外拉車回家,她便是撐著傘在路口等他,路很泥濘,兩邊都是很陡的泥土坡,每天寡婦的男人都要走3裡地去城裡,雖然不遠,但是也很辛苦。就在那天,那個暴雨天,天漆黑漆黑的,看不見路,寡婦就那樣站在路口,前面黑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直到她聽到了車軲轆的聲音,驚喜的往前跑,一直吊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男人看見寡婦竟然來接他,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覺得終究是自己虧待了寡婦,便拉著車急急的迎了過去。寡婦說到這的時候,臉上很幸福的掛著一抹笑容,讓小小年紀的他也覺得寡婦應該是幸福的。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就是在他們快要趕到對方面前的時候,兩邊的土坡竟然突然的滑下,土坡很陡也很高,男人看著跑過來的寡婦丟下車子,急急的奔了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泥石流很快便把車子壓塌了,然後滾滾的往兩個人的地方襲來,泥石流很急,眨眼間便到了他們的腳邊,寡婦一急,便拖著男人往回跑,可是泥石流太快了,更本不是他們能跑得過的,男人眼尖的看見了那邊有一個突出來的很大的岩石,便拉著寡婦往岩石後面躲去,可是,來不及終歸是來不及了,男人推了寡婦一把,把她推到了岩石後面,而自己卻跟著泥石流遠去了。暴雨下了一夜,寡婦在岩石後面哭了一夜,天亮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神智不清了,瘋瘋癲癲的,嘴裡還不住的唸叨,只不過沒有人聽懂而已。說道這裡的時候,寡婦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然後寡婦轉過頭來,看著他,又靜靜的說到那時候的自己才知道,原來他的男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住進了她的心裡,她恨自己知道的晚,非要等到人沒有了的時候才知道他對自己是多麼的重要,寡婦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及,於是變得越來越瘋癲,其實她清楚自己沒有瘋,可是,自己心裡難受啊,便由著自己這樣做了。直到寡婦遇見了襁褓裡的他,看見他不哭不鬧,即使被凍的快要不行了的時候還是這樣的安靜的閉著眼睛,那時候,寡婦突然覺得自己竟不如一個襁褓中的孩子,於是,寡婦收留了他,兩個人相依為命。說到了這裡,寡婦眼睛裡亮晶晶的,又有一種釋然的感覺,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欣慰的說還好有他,否則自己恐怕就要這樣過一輩子了。一直到最後,寡婦的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笑意,讓他突然覺得,寡婦其實很美。寡婦說希望她死了之後,能埋在那個大岩石的旁邊,然後旁邊是好多好多美麗的小花,這樣寡婦就可以每天看見自己的男人來來回回的身影,而她的男人也可以看見那在花叢中,只屬於她的那一抹笑。就這樣,他靜靜的聽寡婦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晚,很溫馨的一晚,因為寡婦臉上的釋然,讓他覺得心裡踏實了不少。

第二天,寡婦火急火燎的把他叫醒,說是什麼給他在學校報了名,等到明天就可以上學了。他當時只看到寡婦那興高采烈的樣子,而卻沒有注意的是寡婦眼裡的那份悲傷。於是,第二天,便穿上了寡婦給他做的新衣服,寡婦的嘴裡一直不停的唸叨著,生怕他在學校裡闖禍,他就在那安靜的聽著,眼裡滿滿的都是笑意,他不是因為自己可以上學而高興,高興的是寡婦,她看開了。寡婦送他到了學校門口,拉著他到了一顆很粗大的楊樹後面躲了起來,他知道寡婦是因為怕給他丟人,所以才這樣,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安慰的拍了拍寡婦的手,便進去了。寡婦就那樣站在楊樹後面,看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直到轉身不見。

他很聰明,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寡婦每次看到他拿回家的成績單,心裡很安慰。學校裡有規定,對於成績特別突出的學生,可以參加越級考試,於是,他便順理成章的參加並且通過了考試,他連跳三級,並且每年皆是如此,別人羨慕他,都叫他天才,可是,也只有他知道,這天才背後的辛酸,他不想讓寡婦這麼勞累,沒日沒夜的去撿垃圾,他希望自己可以早點長大。可是,每次回家,看到寡婦那微駝的背影,頭上那一根根銀髮,臉上那條條皺紋都讓自己覺得無比心疼。他是一個不善於表達的人,只能把這些都靜靜的記在心裡。

終於,五年之後,他如願的考上了知名大學,是整個學院以來最小的大學生,當他拿著錄取通知書遞給寡婦的時候,他看到了寡婦眼角的晶瑩。就在這一年的夏天,他走了,帶著寡婦的不捨,走了,他踏上車,看到遠處寡婦那不捨得身影時,心裡竟然酸酸的。12年了,寡婦養了他12年,可他始終沒有叫他一聲娘,寡婦的心裡應該很難過吧,他這樣想。於是,在車子開動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把頭伸出窗外,對著寡婦喊了聲:“娘!回去吧,兒子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果然,如他所想,寡婦聽到這句話的剎那,眼角的淚終於止不住的往下掉了,他看見寡婦用手捂著嘴,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努力的用另一隻手向自己揮了揮。車離寡婦越來越遠了,可是,他還是能看到遠處那一個黑點,那是他孃的身影。

在新的學校的這一年,他自己打工掙錢,用自己的錢交學費,雖然每次寡婦都有給他寄生活費,可是,他想讓寡婦過的輕鬆一點,他總是捨不得花,每次都是攢著,希望回家的時候可以給寡婦買幾件衣服衣服或者吃的。終於,一年的時間到了,他急急的登上了火車,回家的心情很急迫,他不知道這一年,寡婦過的怎樣,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麼的想她。

兩天之後,他坐的汽車終於停在了路口,他匆匆的跳下車,手裡提著給寡婦買的衣服和吃的,風風火火的往家跑。可是,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他加快了步伐,衝進了那個破舊的小院。他推開門,卻沒有看到寡婦的身影,放下的手裡的東西,急匆匆的出去找寡婦,他找遍了寡婦可能去的垃圾堆,找遍了寡婦洗衣服時的小河,當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小院的時候,心裡莫名的咯噔了一下,轉身便跑。他跑的很急,似是在證明什麼,可是,卻又矛盾的不敢去想,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終於,他氣喘吁吁的來到了有那塊大岩石大方,當他看到大岩石旁邊的墳墓時,眼淚竟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他蹣跚著腳步,似是已經垂危的老人,一點一點的朝那淒涼的墳頭走去。他不敢看,不敢想,只是一味的搖頭,一味的流眼淚,他不想哭,可是他控制不住,因為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實。他終於走到了墳前,這短短的幾步,可是在他看來猶如幾個世紀般綿長,他重重的跪在了墳前,他看見了墓碑上的字‘李氏王蘭之墓’短短的六個字,就像定格了一樣,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他記得寡婦告訴過他,寡婦的丈夫姓李,而自己叫王蘭,他還記得那時寡婦的臉上的笑容,似是懷念。他把頭重重的磕在了墓前,,一切都太遲了,終究是太遲了。他淚眼婆娑的看著這座淒涼的孤墳,孤墳周圍野花正開得豔,他想起了她的話,或許她真的看見了她的男人,她的男人也看見了這花裡只屬於她的那一抹笑吧,他欣慰的想著,嘴角翹起了一抹孩子般的幸福……他終會好好額活下去,帶著屬於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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