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裡的“大白嗓”——白話詩人王梵志

古詩 王梵志 釋際醒 玉皇大帝 鶯啼五味 2017-04-01

唐朝不僅有“打油詩”、“活剝詩”,還有一種更牛的詩——“白話詩”。他的創始人叫王梵志。

唐詩裡的“大白嗓”——白話詩人王梵志

王梵志的詩是純粹的大白話。在那種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成為詩歌界主旋律,精英們爭相傳唱的時候,王梵志的大嗓一開,也是驚世駭俗。

造作莊田猶未已,

堂上哭聲身已死。

哭人盡是分錢人,

口哭原來心裡喜。

王梵志的詩以說理為主,重視懲惡勸善的社會功能。某些詩篇具有諷刺世態人情的積極意義。詩的風格淺顯平易而時帶詼趣,往往寓生活哲理於嘲戲諧謔之中,寄嘻笑怒罵於瑣事常談之內,開創了以俗語俚詞入詩的通俗詩派。

再看這首襪子穿反了,也吟詩一首:

梵志翻著襪,人皆道是錯。

乍可刺你眼,不可隱我腳。

穿襪子都有正反面,正面即外層,光滑美觀,反面即內層,粗糙難看,人們往往把光滑的一面穿在外面,是為美觀,而粗糙的一面緊貼肌膚並不舒服。而這位大仙把襪子翻過來,把粗糙的一面穿在外面,不知是粗心,還是有意為之,看到的人都說他穿錯了。然而正錯都是人所言,“人皆道是錯”,未必就是錯。象梵志這樣的人卻認為寧可讓別人看著不舒服,也不能讓自己的肌膚受罪,錯誤的反是眾人。實際上也確實是,世上的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圖慕虛榮,不顧實際效果,可怕的是,他們竟把這種圖慕虛榮的行為視為正確的,作為他們行事的原則。

王梵志的白話詩,大多是這類有感於日常生活瑣事,而歸結到某種生活真諦,具有禪理式的機趣。

這首小詩一如王梵志的其他詩作,語言質樸、自然,宛如平常話,卻能以小見大,反映至真的事理,在古代詩歌中並不多見。從中也能看出詩人任其自然的舒放品性。

城外土饅頭,餡草在城裡。

一人吃一個,莫嫌沒滋味。

·

世無百年人,強作千年調。

打鐵作門限,鬼見拍手笑。

這兩首詩的內容都是肯定生命的短暫,死亡的必然。既可以解釋為否定長生的觀念,即對世事加以譏笑,又很具“黑色幽默”特色,即面對死亡不可避免的事實,詩人無可奈何地自我解嘲。

“城外土饅頭”, 以土饅頭這樣的大白話來喻墳墓,雖不免殘酷,還是讓人忍俊不禁,“土饅頭”棄之城外,可見世人身死之後的孤寂,而生時的榮華富貴顯見得是沒有意義的了。“餡草在城裡”, 成為肉餡的顯然是死人,卻“在城裡”,可見生死乃必然,倏忽間兩個世界。“一人吃一個”這樣的大白話,竟然也可入詩,只有王梵志這樣徹悟的人才敢為了。生命只有一次,死亡也僅此一回,不論你愛不愛吃這個“土饅頭”,都得吃一個,而且只能吃一個。由不得你選,不如老老實實“莫嫌沒滋味”!

在這首詩中詩人坦然面對生死,語調輕鬆幽默,這是在正視自然規律,徹悟生死後,對世人的諷誡。

第二首的幽默感似乎少了些,而冷嘲熱諷卻激烈了許多。“世無百年人”,意思是凡人皆不可能長生不老,這其實是每個正常人都知道的,但是偏偏有許多人不願正視這一點,而是在活的時候,廣置田產或遍求仙靈,作著妄圖長生不死的幻想,此即“強作千年調”。

宋代范成大曾把這兩首詩的詩意鑄為一聯:“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紅樓夢》中妙玉就很喜歡這兩句詩,而“鐵檻寺”、“饅頭庵”的來歷也在於此。

唐詩裡的“大白嗓”——白話詩人王梵志

他人騎大馬,我獨跨驢子。

回顧擔柴漢,心下較些子。

這是在和人較勁,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唐詩裡的“大白嗓”——白話詩人王梵志

我昔未生時,冥冥無所知。

天公強生我,生我復何為?

無衣使我寒,無食使我飢。

還你天公我,還我未生時。

這是在和天公叫板。

大皮裹大樹,小皮裹小木。

生兒不用多,了事一個足。

這個好像是最早的計劃生育口號了。

王梵志的通俗詩,唐宋時很流行,遠近傳聞,勸懲令善。佛寺禪門往往用它來教戒諸學道者或開悟愚士昧學之流。 八、九世紀間竟已流傳到日本。

唐代詩人中,寒山、拾得等人的詩作,直接秉承王梵志衣缽,而王維、顧況、白居易、皎然等,也或多或少受到他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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