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去世她丈夫娶我為妻,他衣兜裡骨灰卻讓我發現他另有目的

故事 深夜有情 2017-06-13

閨蜜去世她丈夫娶我為妻,他衣兜裡骨灰卻讓我發現他另有目的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賀淺居涼 | 禁止轉載

秦翩翩睜開眼,聽見有人在耳邊輕輕道:“大帥回來了。”

她眼也不抬:“回就回了,鬧什麼!讓他進屋。”

小丫頭望著她顫巍巍不敢說話,稍許猛地跪在地上哭道:“夫人,大帥在回來的路上遭了伏擊,怕是隻能讓人抬進來了!”

她心裡“咯噔”一聲,從床上坐起,一時間全身都顫抖起來。

1

秦翩翩嫁給顧玄武那年,是個老姑娘。

她從來不覺得二十歲尚未嫁人有什麼難堪,她念過書,習過武,在軍隊裡開過槍,平日裡最厭惡那些舊社會裡門當戶對父母做主的親事。

由是當秦大帥領著顧玄武過來和她見面時,她當場拍著桌子扇了來人一個嘴巴,“我聽說顧參謀是鐵漢子真男兒,容不得一點挑釁,你現在看著我,怎麼著。”

當著她父親的面,顧玄武毫不掩飾眼中猛然躍來的血性,他抿抿嘴脣,直接把她揪起來,他的臉和她貼得極近,力氣大得讓她幾乎喘不上氣。

他用了一種極慢的語氣說道:“來,再打一下試試。”

那一年顧玄武還是南京的駐軍參謀,是個文職,頭上掛著文雅的稱號,卻制著全軍的威風。秦翩翩不喜這個人,卻早聽過他的做派,南京的軍旅裡提到顧玄武的名字,是個人都敬畏三分。

那一刻她盯著顧玄武的臉,心頭抑不住顫動,她不想承認,那個瞬間,她是真的害怕了。

顧玄武把她放下來,用手揉了揉她的脖頸,這個動作本是極其輕薄,可他卻帶著淡笑,十分自然替她折了折皺起的衣襟。

“姑娘家家的,在男人面前就應該老實點兒。”說完這話,他哼笑一聲,在秦翩翩耳邊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話說得很準,第二日下午,果然如約而至,他生得高大,一張面孔也俊武英氣,裹腿的長靴捂了半隻小腿,一身軍裝穿得十分挺拔。

秦翩翩早早就看見了他,她騎著馬視若無睹,跑了許久偷偷回頭,才發現顧玄武正眯著眼瞧她,嘴角掛著不羈的笑意。

“我讓你看了嗎,滾出我的馬場。”秦翩翩狠瞪他,騎著馬在他身前停下。

“怎麼說話呢。”顧玄武笑著看她,冷不防一腳蹬在馬身上,那馬疼得一跳,仰身把秦翩翩掀了下來。

“誒呦你看看,這一下摔得得多疼啊,多虧了有我在。”男人的笑意在耳邊響起,秦翩翩已經被他伸手從地上撈了起來,她身上有些挫傷,緋紅的繡花夾襖滿是塵土。

她紅著眼睛死盯著他,差些跳起來。

“你想哭呀,哭什麼,哪疼我給你揉揉。”顧玄武挑眉望著她,又及時把她揮起的手壓住,“別動,讓我看看。”說著,他把秦翩翩遮擋眼睛的手強硬掰開,打量一會兒後笑起來。

“昨天沒看好,現在一瞧,果然長得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我正缺個讓我疼的老婆,我看,不如我們抓緊訂婚吧。”

2

秦翩翩的父親是南京步旅的統帥,平日裡便對顧玄武各個方面都滿意得緊。於是顧玄武和秦翩翩提親了沒多久,秦家就張羅著成了親事。

秦翩翩對顧玄武這人十分不滿,不過也沒有逃婚的心思,那日之後顧玄武常常來秦家公館看她,給她帶點兒西洋新來的玩意兒,時日長了,她突然有了一點心思,嫁誰也是個嫁,和顧玄武湊合湊合,也不是不成。

她彆扭著心意,戴上了顧玄武送給她的銀色戒指,辦了個洋婚,之後不久,顧玄武升了官職,到昌平成了地方司令,她也跟著離了家,安安穩穩做了個司令夫人。

日子過得不冷不熱,除了這次她和顧玄武大吵一次,秦翩翩把顧玄武趕了出去,月餘不見,便在今日傳來他遭到伏擊的消息。

“顧玄武!”秦翩翩匆匆衝進客廳,明晃晃的燭火下,顧玄武仰在暗色的沙發上,露出浸著血色的胸膛,一個士兵在他身邊替他包裹著傷口,秦翩翩沉著臉跑到他身邊,才發現他的傷在腹部,“不是說讓人抬進來的嗎?”

秦翩翩看著他睜眼露出淡淡笑意,才知道是被人誆了。

顧玄武伸手拽她,聲音卻不似往常般厚實,“這回知道著急了,我就是要你知道,我要是真死了,你會後悔。”

秦翩翩冷笑著轉身,卻被顧玄武拽住,他把她帶到他身邊,聲音越發虛弱:“去收拾東西,我被顧耀城那小子陰了。有人漏了我的底,我一個團都折了。”

秦翩翩冷嘲:“你不是能耐麼,這會兒怎麼不神氣了。”

顧玄武咧開嘴:“我給顧耀城留點臉,可他不要,要不是老爺子臨死前囑咐我別動他,我早就在他捅刀子之前弄死他了,他倒是夠狠,一槍一槍對著我,生怕我不死。”

秦翩翩低頭沉思,忽聽顧玄武哼了一聲,她忙去看,才發現顧玄武這傷不是裝的難過,他中了不止一槍,血流得實在厲害。

“愣著幹什麼!叫大夫啊!”她喊了兩聲,顧玄武輕輕扯她的袖擺,秦翩翩聽他輕輕道,“翩翩,別和我鬧了。”

秦翩翩身子一顫,顧玄武已是昏了過去。

他這樣一倒下,再醒來已過了兩天,他和秦翩翩坐在通往南京的軍車上,秦翩翩面色煞白,很是難看。

在她心裡,從未想過顧玄武會有這種時候,她一直覺得,他是個不會死的男人,他這樣強悍,也許連受傷也不會。

“擔心了?”

“我擔心什麼,你死了才好。”

顧玄武輕輕笑了:“我如果要死,死之前指定先把你斃了。”

“怎麼,這麼恨我?”

顧玄武收斂了玩笑的神情,他的眼眸在一瞬間溢滿柔情,柔聲道:“翩翩,雖然你不認,可你心裡清楚,你是喜歡我的。沒有了我,你活不下去。

說完他笑了:“讓你一個人哭,我捨不得。”

3

顧玄武這個男人,不說情話。

秦翩翩怔愣了一瞬,轉過頭,她聽見車窗外響起槍聲,她回頭看顧玄武,他已經從車上站起來,拔出一把槍塞進秦翩翩手裡,捂著腰腹從車上奔了下去。

她聽見顧玄武叫人開車先走,接著車開動不久,開車的士兵突然在槍擊中倒下去,車方向不定,秦翩翩只得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下來時便對著黑洞洞的槍口,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逐漸靠近她,帶著冷冷的笑意。

“許久不見了,秦小姐。”

秦翩翩擰起眉頭,緩緩吐出幾個字,“顧耀城。”

顧耀城這個人,早在南京時她便曾見過,同顧玄武一樣,是個才華在身的軍人。那一年在她和顧玄武的婚禮上,她披著婚紗,和顧玄武走過紅紅的長毯。

她記得她佈滿手心的汗水和悅動的心跳,記得顧玄武惑人的側臉,也記得這個男人。

“翩翩,這個是顧耀城,我家老二,是親兄弟。”說這話的時候,秦翩翩抬頭看他,發現他們果然同聽聞過一般十分不合。她沒問過顧玄武,卻知道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過身份不同,只是個沒名分的姨太太遮遮掩掩藏著的私生子而已。

“我聽說你娶妻還不信,原來是真的,寫意死了才多久,你就有了新人。”顧耀城冷淡的話語衝進耳裡,顧玄武將他打斷。

“滾,現在不走,我讓你躺著出去。”

顧耀城毫不在意,面對面地嘲笑:“秦大帥的女兒給你當續絃,你問沒問過人家願不願意,寫意對你一往情深,你就敢這樣對不起她。”

聽到這個名字,顧玄武的神情忽地頓了頓,他垂眸道:“陸寫意是我的妻子,和你無關。”

秦翩翩身子一僵,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待顧耀城頭也不回地離開,她才緩緩問道:“你是陸寫意的夫君?”

顧玄武點頭,她的眼底一紅,凝出了沉沉的哀痛。

在嫁給顧玄武之前,她曾多少聽過他的事,她知道他曾經有過一任妻子,她想他這樣的男人,有過妻子也是正常,如今他已喪偶,她對他又確實有意,長相廝守,也是一生。

可如果那是陸寫意的夫君,這一生,卻絕不會有了。

秦翩翩年少時候,與陸寫意十分相熟,她與她同一個學堂,喜歡穿晴藍的夾襖。

秦翩翩是個好武的女子,最厭惡做派柔弱任人指使的女人。可陸寫意是個特例,她生得高挑纖細,是南京有名的才女,秦翩翩見她的時候,她總是帶著淺笑,溫柔得像一彎淺水。

秦翩翩曾見過陸寫意和愛人散步的模樣,那時她看見那個男子的背影,和陸寫意十分般配。陸寫意從不曾提過那個人絲毫,因為家世有別,秦翩翩也從不過問,她只笑著問過陸寫意那個人有什麼好。

陸寫意和她笑彎了眼睛,“他愛我。”

“有多愛?”

“能為我生,能為我死。”

4

那時秦翩翩從未想過,她會和陸寫意嫁了同一個男人。

民國並不如想得一般好,自從陸寫意搬家離了南京,秦翩翩便少有她的音信,只是到後來,她聽見有關陸寫意的傳聞。

那位才貌雙全的女子嫁了人,她的夫君待她極好,後來,她死了。

很少有人知道,秦翩翩和陸寫意曾是好友,陸寫意的家境又實在不好,雖有才女之名,卻連與秦翩翩交友都不敢言明以防惹人非議。所以更少有人知道,秦翩翩曾經打聽過多久她的蹤跡,她是那樣掛念她。

“秦姑娘,請吧。”

秦翩翩瞪著顧耀城,冷冷甩過周圍試圖桎梏她的士兵。

顧耀城的駐軍點離這裡很近,傍晚時候便到了目的地,顧耀城把她安置在帳篷裡,親自看守她。

“你其實嫉妒寫意,是不是?”

秦翩翩回過神,顧耀城忽地笑起來:“你想問我怎麼知道,我當然知道,如果沒有顧玄武,不管是顧家還是寫意,都該是我的。”

秦翩翩忽地笑了:“我可算知道寫意為什麼不喜歡你,你這樣的人,連顧玄武一個指頭都比不上。”

顧耀城臉色一僵,甩袖從帳篷裡走了出去。

時候至午夜,帳篷外吵鬧起來,秦翩翩本就沒睡,外面一鬧起來,她馬上衝了出去,她的槍法很準,顧玄武閒來無事的時候常與她比賽,她順利地從軍營裡跑出,向營門口奔去。

“往哪兒跑,我在這呢。”

秦翩翩慌亂回眸,顧玄武在人群中拽住她的手腕,兩個人匆忙往外跑。她在月色中瞥見顧玄武的臉色慘白如紙,每一步傷口都會往外溢著血跡。

“你來救我幹什麼?”秦翩翩從來不哭,可她突然覺得眼眶有些酸澀,“顧耀城又不敢殺我,我有我爹呢。”

顧玄武喘著粗氣,虛弱地回頭看她,“傻翩翩,你爹不是把你給了我麼,我的女人,我讓誰救啊。”

5

顧玄武帶著秦翩翩跑到南京的地界,之前帶著的軍隊近乎死了一半,現如今名義上的政府已經倒了,以往的官職早就成了擺設,軍閥割據,有兵的才是贏家。

顧玄武帶著秦翩翩奔走,忽地跌倒在地上,秦翩翩扶著他找塊地方稍作休息,顧玄武已經失血過多,近乎昏迷。

秦翩翩守了他一夜,待到天明,顧玄武才從高熱漸漸平緩,勉強恢復意識。他睜開眼瞥見秦翩翩憔悴的臉,虛弱笑道:“你可別哭,我現在沒力氣哄你。”

秦翩翩抬眼看他,輕輕道:“我還以為你會死。”

顧玄武頓了頓,搖頭:“哪那麼容易。”說完,他看向秦翩翩,“你還記不記得和我第一次見面?”

秦翩翩點頭,顧玄武打斷道:“你肯定不記得,我第一次遇見你時,你還小呢。那一年我在山裡遇到土匪,受了暗算受傷很重,正是你救了我。”

秦翩翩搖頭,怎麼也想不起這件事來,她問道:“陸寫意,你的妻子,聽說是死在那場襲擊裡。”

顧玄武怔了怔:“對。”

“那你怎麼不救她?”

“我想救她,如果你不救我,也許她能得救,或許她不會死,又或許我們會一起死。”

秦翩翩身子一顫,卻被顧玄武一把抱住,“翩翩,你心裡喜歡我,是不是?”

沒等她回話,顧玄武在她臉頰輕輕吻了一下,“我也喜歡你,真心的。”

天色大亮,秦翩翩又趕了一段行程,到南京城裡,她和顧玄武遭到了攔截。

“大哥,把寫意還給我。”顧耀城將他們制住,吐出這話來,顧玄武原本安靜的姿態消失無蹤,轉瞬便和顧耀城打在一起。

陸寫意確實已經死了,顧耀城要的只是陸寫意的牌位,可顧玄武並不想給,他身上有傷,很快被顧耀城壓制。

顧耀城在他頭上揮拳,神情越發激動:“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你不救寫意!”

顧玄武一聲不吭,秦翩翩大聲嘶喊:“別打了!我告訴你!”

顧耀城忽地轉過頭看她,顧玄武也扭頭吐出一口血,搶先開口道:“不行!”

秦翩翩呼出一口氣,心頭痛得能流出血來。

“寫意就在顧玄武的身上,她沒有牌位,只有骨灰。”

顧耀城迅速地在顧玄武身上翻找,錦袋被取下來的那一刻,她看到顧玄武的眼睛狠狠地眨了一下。

他的視線緩緩移向秦翩翩,緩緩閉上了眼睛。

6

和顧玄武成親的這些日子,他從未和秦翩翩談過有關陸寫意的任何事情,他是個硬氣的男子,甚至連一絲落寞也不曾有過。

他對她粗魯又體貼,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有那麼幾天,秦翩翩真的以為顧玄武全心全意地愛著她。

直到有一天,她在他的房間裡找到了陸寫意的骨灰,她看見顧玄武對著骨灰長久地發呆。他和她吵架離開家的那一天,她看見他悄悄把陸寫意的骨灰藏在衣兜裡。

她想,顧玄武大概是真的喜歡她的。

只可惜無論這份喜愛有多深,她永遠也比不上那個死去的女人。

秦翩翩和顧玄武關在了一個牢房,顧玄武受傷昏迷,很少醒來,醒來的時候也不看秦翩翩,不與她說話。

“你是不是怪我。”

顧玄武睜開眼,像是想起什麼往事一般,良久方道:“是我對不起陸寫意。”

秦翩翩不說話,顧玄武眯起眼,用很小的聲音輕聲說道:“我答應帶她去世上最安穩的地方,過最平靜的生活。我沒有做到,是我辜負了她,和她的孩子。”

“她懷孕了?”

牢房外忽地響起一陣人聲,顧耀城踩著軍靴踏進來,淡淡道:“把秦姑娘帶出去。”

顧玄武忽地起了身,他把秦翩翩護在身後:“耀城,我們之間的一點破事,別扯上別人。”

兩個士兵進來拽秦翩翩,秦翩翩揮開扯動的手,撲進顧玄武的懷裡,顧玄武將一枚印章放在她手裡,在她耳邊輕輕道:“沒事,他不敢動你,他應該是要送你回府,這個你拿著,我手裡的人都在這裡,能保你平安。”

秦翩翩沉默片刻,抬眼看他,她帶著哭腔深深望他,重重道:“顧玄武,我愛你。”

顧玄武怔愣一下,笑起來:“我也是。”

“那陸寫意呢,你現在還愛不愛她?”

顧玄武望著她,輕輕搖搖頭,秦翩翩愣了愣,一下子落了淚。

她哭了許久,也沒人上前,然後她起身,把那枚印章遞到了顧耀城的手裡。她緩緩走出牢房,安穩地站在了顧耀城的身邊,回頭道,“顧玄武,你答錯了。”

在軍營的時候,顧耀城曾經問秦翩翩是不是嫉妒陸寫意,她沒有回答,事實上,她從不曾妒忌過陸寫意。

她沒告訴過任何人,這世上她最不會嫉妒的人便是陸寫意,陸寫意對她這般特殊,她曾經那樣喜歡她。

她初見陸寫意時,陸寫意她扮了一襲男裝,黑色的學生裝裹得緊緊,帽簷下散著短短的額發,一張白淨的臉加上高挑的身高,秦翩翩在臺下看他們舉辦的學生匯演,眨眼便看見了她。

那時秦翩翩尚不知道她是個女子,情竇初開,便是如此年華。

她們關係處得很好,時日久了,方知道陸寫意真正身份,最初那份懵懂在相處之後漸漸中化為姐妹情誼,雖不是男女之情,可陸寫意終究如此不同。

秦翩翩從心裡依賴她,比友人更多,比親人更深厚。

秦翩翩說了謊,她其實知道,陸寫意嫁給了一個姓顧的軍人,她常常和陸寫意聯絡,有一次她在信中問陸寫意,陸寫意這樣答她:

“那個人雖待我好,可他並非善類。”

“那我帶你走吧。”

“翩翩,你不懂,他只要不放手,就沒人能從他手裡將我帶離。”

再之後不久,陸寫意便死了。

秦翩翩那時正從家裡偷跑出去看她,陸寫意的屍身躺在佈滿山野叢間,她的眼淚在那一天徹底流盡。

然後她四方打聽,得知了陸寫意夫君的名字,他叫顧玄武。

7

在家裡看到顧玄武的那一天,秦翩翩盯著他的臉忽然生了一種心思。當顧玄武和她提了親之後,她的父親問她意見時,她毅然決然地說了聲“好”。

她想,她就是要嫁給他,她要用自己的眼去看,顧玄武這個人,怎麼生怎麼死。

顧玄武說過,那日在山間遭遇伏擊,是秦翩翩救了他,秦翩翩確實救了他,她記得這件事,所以她也記得那一天,她之所以會出現那裡,是為了見同她一起嬉鬧過要嫁人結兒女親家的姑娘。

她從不想救顧玄武,她真正去救的人,是陸寫意,可秦翩翩去遲了一步。

陸寫意已經死了。

“你的消息從府裡洩露出去,行軍的路線也漏了風聲,這次到南京輕而易舉地遭到攔截,其實你也早就察覺到了,是不是?”

顧耀城問顧玄武,顧玄武看著他,不發一言,待到秦翩翩要走時,他忽然往前撲了一下,他的手勁兒很大,隔著欄杆扯住了秦翩翩的裙衫:“給我個理由。”

秦翩翩眨眨眼,眼底深紅刺眼,她和顧玄武深深對視,從牙縫裡緩緩發出聲音,“我只問你一句,陸寫意,是不是你殺的?”

顧玄武一愣,忽地怔愣地放開了手,他茫然了一瞬,怔怔望著秦翩翩:“你果然記得,那一天,你其實看到了。”

秦翩翩猛地轉過頭,她的手心被指甲刺破留著血跡,疼痛像是一陣風雪,鋪天蓋地地襲來。

秦翩翩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為什麼還要多問一句,她記得那樣清楚,可她還有著一絲奢望。

那一天是她看錯了,她沒有看到她向前奔跑的時候,顧玄武跪坐在陸寫意身邊,用那雙叫她心動過的雙手,親手掐死了陸寫意。

“你怎麼能有這麼狠的心,她懷著你的孩子,只是因為想離開你,你就殺了她。顧玄武,你該死。”

顧玄武輕輕笑了,然後他望著秦翩翩,褪去眼中的往日的狂妄,露出一絲祈求,“我其實猜到是你,可我不信你能做到這個份上,現在想來,原來陸寫意常常寫信的那個人,是你啊。我不怨你給陸寫意報仇,可是翩翩,你心裡清楚,你對我動了心,而我也喜歡你,是不是?”

秦翩翩不答,顧玄武又道:“我也只問你一句,我與你夫妻這麼久,你就沒有一絲真情?你當初救了我,在嫁給我的那一瞬,難道沒有想過要和我共度一生?”

秦翩翩抬眼看他,露出深深的嘲諷,她搖頭回道:“顧玄武,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我救了你都是為了這一天,我要親眼看著你死,親眼看著你,死在所愛之人的手中。”說完,她露出一絲惡毒的笑意。

“你愛著我,從我救了你那刻開始,對不對?”

顧玄武望著她,忽地眼底湧出濃重的傷痛,他大聲笑起來:“對,可不是麼,我愛你,從我第一次遇見你開始,我還想你為什麼痛快地嫁給我,我以為你動了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說著,那個鐵一般的錚錚男子,笑著流下淚來。

8

顧玄武將被處死的那一天,傳出了他逃獄的消息。

秦翩翩在房裡擦著手槍,冷不防被顧耀城輕聲嘲諷:“你心裡其實很高興,是不是?”

秦翩翩抬頭看他,笑了:“我是不是記錯了,顧玄武是我的仇人,而於你,是親哥哥才對。”

“親哥哥?這世上最沒用的就是血緣,如果你想要什麼,就把它攥在手裡,永遠不要放手,不計手段。”

說完,顧耀城從房間裡走了出去。秦翩翩望著他的背影,一時有些脫力。

窗外傳來一陣輕響,她忙起身開窗,窗外倚著一道高大的身影,熟悉的軍裝,布著深深淺淺的血跡。

“你為什麼在這裡。”秦翩翩驚訝地開口,“顧玄武,你來送死麼,這可是顧耀城的府上。”

“不是。”顧玄武笑了,“我是來殺你的,我和你說過的,你忘了嗎?”

秦翩翩看向他,發現他臉色十分蒼白,他的傷口一直沒有得到好的處理,槍擊處滲著濃濃的血色,他的手緊扣著窗框,彷彿隨時都要倒下。

“你想死是不是,走,快點走!”秦翩翩喊著,猛地推了顧玄武一把,男人晃了晃,一頭紮在牆上,“我傷太重,活不了了,你離顧耀城遠點,他這個人,不是善類。”

話音落了,他把槍口對準秦翩翩,外院裡響起人聲,秦翩翩看見顧耀城帶著人從院外衝進來。

她身子抑不住顫抖,大聲喊道:“你快走!”說完她又一頓,她盯著顧玄武,一瞬間脫口而出,“你開槍,你開槍啊!”

顧玄武收起手,他的聲音已經虛弱得近乎低沉,他輕輕道:“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你了,你不愛我,大概也不會傷心。”

槍聲響起,顧玄武的胸口迸出一朵血花,他輕輕跪倒下去,嘴脣一張一合,“你想看我死,我給你看了,翩翩,你走吧。”

他的手抬起來撫上秦翩翩的臉,秦翩翩伸手去握他的手,相觸的瞬間,顧玄武的手狠狠砸在了地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9

“你哭什麼。”顧耀城的聲音在身後傳來。秦翩翩赤紅著眼睛,輕輕回頭,“你見過我?”

顧耀城微微頓住,秦翩翩仰頭道:“是你,其實是你,那個我曾經見過的背影、和寫意相愛的人,是你才對。寫意怎麼也不肯告訴我她夫君的名字,是因為她並沒有嫁給她愛的男人,她嫁給了顧玄武。”

顧耀城忽地笑了:“確實是我,可那又如何,她嫁給了我的哥哥,連見我一面也不願意。”

秦翩翩脫力倒在顧玄武的身軀旁,一下子淚流不止,她以為這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

她從不在顧玄武面前流淚,可顧玄武每次都說她在哭,原來她確實哭了,她的眼淚沒人發現。

“寫意她愛著你,所以嫁給顧玄武后並不開心,她信裡不提,我只當他待她不好,原來如此。”秦翩翩呢喃道,“當初山裡的土匪,是你派人買通的,因為寫意懷了孕,想離開你,可你不同意,於是她託顧玄武帶她走,是不是?”

顧耀城蒼然道:“我是買通了土匪,可我想殺的人是顧玄武,從小他就和我爭,他早該死了。我從沒想過傷害寫意,是顧玄武殺了她!”

秦翩翩出聲嘲諷,她忽地看透了顧耀城的愚蠢,看到了自己的可恨,她那麼懂陸寫意,又那麼懂顧玄武,明明她都懂,卻到現在才發現。

“寫意即使離開你,卻還是愛你,你心思不正,顧玄武也知道,可他念著顧家的血脈,還是假娶了她。”

看著顧耀城的臉,秦翩翩啞聲道:“那一天顧玄武和寫意都受了重傷,她不想落在土匪手裡,所以求顧玄武殺了她,而我去救人,陰差陽錯救了顧玄武。其實他理應和寫意一樣死在那裡,對不對?”

秦翩翩舉起手中的槍,對準他,看著顧耀城安穩的神色,她又將槍收了起來,“你不該死,我也不該死,這世上最應該活著的,就是我們了。”

說完這話,顧耀城的臉色一陣灰白,秦翩翩揹著顧玄武的屍體,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顧玄武曾說過,他若要死,一定會殺她,留她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才是最難過。

所以她懂了,她不能死,顧耀城也不能死,他們這般無情,理應在沒有摯愛的人世裡痛苦一生。

秦翩翩緩緩地行進著,秦府的人過來將她扶進房裡,她在火爐旁瑟縮成一團,輕輕呢喃:“我冷。”

她想起她在府裡見到顧玄武時悅動的心思,響起婚禮那天他牽她手時叫人沉迷的溫暖,她想起她可以忘記的那些剎那裡,她對顧玄武一次又一次的動心。

她記起了顧玄武說喜歡她時她的觸動,記起了他說不愛陸寫意時,那份悲哀後深深的竊喜。

“你雖然不認,可你心裡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秦翩翩搖頭,繼續呢喃:“我冷。”

“我就是要你知道,我若真死了,你一定會後悔。”

火爐裡燃著熊熊爐火,秦翩翩顫抖地蜷縮著。

她知道,從此她的一生,將再無溫暖。(原題:《翩悅玄武》,作者:賀淺居涼。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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