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和別人跑了後,才發現孩子是自己的

郭子 貨車 有故事的湯碗 2019-04-07

文/白鷺


01


馮六梅有個不雅的綽號,風流梅。一是她名字的諧音,二是據說她很風流。

大多風流的女人,都有張標配的臉,錐子臉狐媚眼。馮六梅就長這樣。

此刻的馮六梅,正瞪著她那雙杏圓眼,戳著老錢的腦殼罵,你傻呀你,連賬都算不好,還怎麼做生意?

老錢是個賣豬下水的,雖然乾的活兒上不得檯面,可能掙錢。

因為算錯了一筆賬,正被馮六梅數落。不管媳婦怎麼罵,老錢都是憨厚著一張臉,傻乎乎地樂。這樣一笑,把馮六梅的脾氣笑沒了,火氣也笑光了。

老錢是馮六梅給自己十歲的兒子大寶,找的第三個爸。

老錢身體有點問題不能生育,他對馮六梅好,也對她兒子大寶好。是掏心掏肺的那種真好。大寶吃的用的是全村孩子裡最好的,僅衝著這點,大寶叫老錢的這聲爸,就很值錢。

在找老錢之前,馮六梅結過兩次婚。第一個男人寶勝,偷雞摸狗不務正業,大寶一歲時,因盜竊罪給關了進去。馮六梅便改嫁給開大貨車的郭子。好日子才過起來,郭子又出車禍走了。

大夥都說馮六梅這女人命硬,男人的命數和運氣都被她克沒了,誰還敢娶她。

老錢敢。

老錢也有過婚史,前妻嫌棄他生不了孩子,又是個搗鼓豬下水的沒本事,跟著一個在城裡開傢俱城的南方老闆跑了。

老錢和馮六梅都是心口上有疤瘌的人,所以經媒人一撮合,倆人便成了事兒。

馮六梅看上老錢實在本分,又對大寶好的勝過親爹。老錢覺得馮六梅漂亮能幹,風流沒發現,男人喜歡多看幾眼倒是真的。

結婚三年多,倆人黏糊得像對糖人。

一大早,老錢開著貨車,給城裡的幾家定點飯店送貨。

老錢以前穿的破破爛爛,窩窩囊囊,經馮六梅一捯飭,小西服一穿,胳肢窩底下再夾個小皮包,很有點老闆的派頭了。

他從一家滷肉店出來時,碰上一件事。

那家滷肉店在一個居民樓下面,有個四歲的小男孩,從五樓陽臺上掉了下來,被正好走到樓下的老錢徒手接住。

孩子媽從樓上奔下來,瘋了一樣撲到孩子身上。孩子沒啥大事,女人過度驚嚇的臉鬆弛下來,這才注意到救了自己兒子的大恩人。

她衝躺在地上的老錢千恩萬謝,要不是你,我兒子就沒命了。

正謝著呢,女人愣住了。剛才哭的鼻涕眼淚還掛在臉上,人卻不會動了,怎麼是你?

老錢也傻了眼。這個女人叫香平,老錢的前妻。

前妻和別人跑了後,才發現孩子是自己的


02

五年前,香平離開老錢,給南方老闆生了兒子。南方老闆之前允諾的結婚,房子,車子一樣沒兌現。

傢俱城也是負債累累,終於關門大吉,老闆跑回南方去了。把香平孤兒寡母扔在租來的房子裡,不聞不問。香平在超市打份工,勉強把日子過了下來。老錢聽人說起香平的遭遇,他覺得她是活該自找的。

此刻,再看看把自己當窩囊廢欺負的香平,老錢心裡挺不是滋味。

最可氣的是,他救的居然是那對狗男女的兒子。這多諷刺和可笑。

除了胳膊受了點傷,沒啥大礙。老錢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開著車跑了。香平在後面想喊他,嘴巴張了張也沒發出聲。

馮六梅問老錢胳膊咋受的傷,他沒有說實話,只說搬貨時不小心被砸到了。

馮六梅嘖嘖著嘴巴,把老錢罵了。說是罵,其實是心疼他。老錢能聽得出來,憨不拉幾地笑了幾聲。

事情本來就這樣過去了,老錢沒想再和香平有瓜葛和聯繫。只當在彼此的生活中丟進一顆石子,泛起一絲水花,然後歸於平靜。

那天,老錢又去滷肉店送貨,被專門等在那裡的香平給截住。

香平說,老錢,你的胳膊沒事吧?

老錢耷拉著腦袋說了一聲,沒事。他打算直接過去,被香平一把扯住,老錢,我有話和你說。

老錢說,我沒話和你說。

我就說一句話,那天你救的那個孩子,是你的兒子。香平無異於將一顆原子彈扔給了老錢,他瞬間被炸懵了。

但他馬上像衝鋒槍一樣反擊回去,香平,你他媽的有病吧!和哪個野/男人的種,往我身上栽贓。說完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甩手走了。

老錢覺得好晦氣,一大早像憑空吃了只蒼蠅。

香平不依不饒,短信又轟炸過來。老錢,我沒騙你,不信你仔細想想,我們分開的時候和孩子的出生日期。你再看看這孩子是不是很像你。

她還發來了一張孩子的照片,下面有孩子幼兒園的地址。

香平神經了吧,明明知道他的毛病,這不是打他的臉嘛。老錢把短信刪了,刪照片的時候,他順便瞅了一眼。

照片上的孩子笑得很開心,眉眼的地方還真有點眼熟。他手下猶豫了。

作為一個男人,老錢的想法很正常。雖然他對馮六梅好,對大寶視如己出,畢竟那不是自己的種。誰不想有親生骨肉啊,自己有毛病,想要兒子簡直是做白日夢。

03

老錢有了心事,想裝得波瀾不驚也裝不像。

馮六梅手指點著心不在焉的老錢,你是不是有啥事瞞著我?老錢咳了一聲,屁事沒有,就是累。

馮六梅比劃著說,你敢揹著我幹啥,我就閹了你!老錢哈哈笑了,被閹之前先去解決私事。

流氓!馮六梅在他背後罵了一句。

老錢藉著去衛生間的時候,又把那張照片調出來,越看越覺得像。難道真是他和香平的兒子?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睡不著覺。

第二天一大早,老錢開車進城,送完貨去了那家幼兒園。

一群孩子在院子裡做遊戲。他一眼認出來那天救的那個男孩。是因為血緣的關係,才會顯得格外親切。

有股熱浪從老錢的腦門湧出來,順勢下滑。他覺得自己像做了件壞事,緊張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幼兒園的老師,發現站在門外這個面色潮紅的陌生男人,也看到了他臉上奇怪的表情。她把孩子們帶回了教室,不能留給歹人一丁點作惡的機會。

興奮,激動,還有莫名的惶恐,老錢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手抖得連車都開不了。他翻出手機裡的照片,像要把他看穿了。

過了好長時間,他才重新啟動車子,緩緩地朝家開去。

進家門的時候,馮六梅正給大寶試穿新買的阿迪運動鞋,好幾百塊錢。大寶問老錢,爸,好看嗎?

老錢甩給大寶和馮六梅一個微笑,顯然是剛剛從很深的心事浮上來的,他一連氣說了三聲好看,好看,好看。

馮六梅看了他一眼,晚飯要不要喝點?老錢沒回答,他正在想,自己的親兒子難道不更應該穿名牌鞋,名牌衣服。

老錢喝點酒,早早上床睡覺,很快打起了鼾聲。

馮六梅上來時,從背後捅捅他,他沒動。她想把他的身子扳過來,最終沒上手。她看出來了,老錢有心事,還是不小的心事。不然不至於這樣。

老錢去醫院諮詢,醫生說他這種情況也有可能使對方懷孕,只是機率很低很低。那就是還有希望。

衝著這微小的希望,老錢把香平約了出來。香平看見老錢的第一句話是,你去幼兒園看過孩子了吧?

老錢瞪大眼睛,想問你怎麼知道。可一看到香平臉上的狡黠,他放棄了那個問題。香平是誰,粘上毛比猴都精。他早就被她掐得死死的。

老錢說,你把孩子領過來讓我看看,去做DNA ,如果真是我的,我就……

下面的話他說不出口,真是他的兒子,他能不認嗎,能不為孩子的未來負責嗎?

可馮六梅那邊怎麼交代,他還沒想好那個頭疼的問題。先顧上一頭是一頭吧。

一看到香平把孩子領來,老錢心尖上一哆嗦。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親情啊。

帶孩子去做了鑑定,老錢送他們娘倆回去時,從車座底下,摸出一個袋子,裡面是一雙阿迪的運動鞋,和大寶那雙一模一樣,不過小了幾個碼。

老錢的潛意識裡,已經開始接受兒子的這個事實,香平心滿意足地把鞋收了起來。

前妻和別人跑了後,才發現孩子是自己的


04

等待鑑定結果的那一週時間,對老錢來說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覺得魂魄從七竅跑了,整個人是個空殼子。馮六梅再溫柔,再嗔怪地戳他的腦袋,他都感覺不出一點趣味了。甚至覺得這女人真煩,很沒眼力見。

看著馮六梅蹲在院裡的地上,在大盆子裡認真地收拾那堆豬下水。她的兩隻手上長著花花綠綠的凍瘡。

老錢的腦海裡卻雜草一片,冒尖的全都是四歲孩子的那張臉。大寶的足球差點把他絆倒。他極不耐煩地一腳踢了出去,嘴裡嘟囔,破玩意兒,不好好收著。

足球滾到馮六梅腳邊,她手裡的活兒停頓了一下,卻沒抬頭。

老錢變了。

鑑定報告出來那天,老錢覺得胸腔裡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他哆哆嗦嗦地把結果從袋子裡取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十來遍。半吊著的那顆心,才艱難地恢復原位。他咧了咧嘴角,居然發現自己眼角溼了。

老錢想了一路,該怎麼和馮六梅攤牌。很顯然,他想要這個血統正宗的兒子,不管香平多對不起他,兒子必須姓錢。

讓馮六梅養不現實,香平肯定也不幹。那麼只能有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馮六梅走人。

想到這裡,老錢心被針扎疼了。他多喜歡馮六梅啊,像長在他身上的一塊肉,要生生割了去,不疼才怪。

沒等老錢開口,馮六梅卻把事情做絕了。

知道兒子是貨真價實的龍種,老錢心情好得像豔陽天。他不打算破壞這喜氣,想心平氣和地把馮六梅的問題辦了。

他一進家門,馮六梅已經把酒菜端上桌。隆重得像提前知道要告別。

馮六梅滋溜喝了一杯酒對老錢說,老錢,我有事和你說。老錢瞄她一眼,也把酒喝了,啥事?

寶勝找我來了。

誰?誰來了?老錢沒聽清楚,努力把耳朵張大。

寶勝,大寶的親爹。他前段時間來找過我,想讓我和大寶回去一家三口團圓。我沒想好怎麼和你說,一直耽誤到今天。馮六梅一口氣說完,嘴巴像著了火,又端起一杯酒喝了。酒辣得她眼淚往外冒。

老錢咂摸著嘴問,這麼說,你們這幾年一直有聯繫?馮六梅嗯了一聲。

隨著這聲承認,老錢飛快把眼睛落下來,落得很低,眼皮全關閉了。

然後,他猝不及防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抬手給了馮六梅一耳光。

馮六梅,你果真是風流梅,我供你吃供你喝,你他媽的還和前夫勾三搭四,你把老子當傻子玩啊?

老錢這一巴掌,打在馮六梅臉上,也把自己的退路打斷了。他一直在找合情合理的藉口,要把馮六梅和大寶趕走。現在,這藉口自覺地找上門來了。

他們打了一架。痛痛快快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地鬧了一場。從一對化不開的糖人,打成了一堆爛泥。

老錢給了馮六梅一筆錢,足夠能買回他的安心。

馮六梅帶著大寶離開的第二天,老錢在城裡最好的飯店定了酒席,宴請四方親友。把香平和兒子,風風光光地接回了家。

05

日子回到了正軌。老錢還賣他的豬下水,還掙這點辛苦錢。香平也還像從前一樣,看都不願看豬身上的雜碎,她覺得噁心。

那個冬天奇冷,老錢的手天天泡在冰水裡收拾豬下水,很快生了凍瘡。可他幹勁十足,他這是為自己的兒子在攢家底,積後福呢。

他突然想到了馮六梅,她那雙生滿凍瘡的手。她那麼拼力,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為了他,總不會是為了和他把日子往好了過。

女人的風流本質是改不了的,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過了兩年,兒子到上學的年紀,老錢在城裡買了套房,香平和兒子的戶口落過去。他又託人找最好的學校,把兒子塞了進去。

大部分時間,老錢還待在村裡收豬下水,再送到城裡來。香平除了照顧兒子沒事可做,她迷上了打麻將。

老錢開始沒太在意,培養點愛好比在家憋出毛病強。直到有些風言風語傳到他耳朵裡,說香平和在牌桌上認識的小白臉好上了。

在一個大白天,老錢突然襲擊了他在城裡的家,香平和小白臉被實打實地堵在了床上。

香平被老錢打慘了,她要離婚,要去告老錢家暴,還慫恿兒子和她一起走。老錢不怕離婚,女人可以再找,什麼都能用錢換來,只有兒子不能。

他瞬間慫了。為了孩子,老錢離不了婚,他甘願做了縮頭王八。

香平抓到了老錢的軟肋,更加肆無忌憚地瘋玩。老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給兒子找個保姆,親媽總比後媽強。

可老錢過得也憋屈,每天心口都像堵了塊巨大的石頭。

為了解悶,他找了老鄉喝酒。喝著喝著,那老鄉突然冒出來一句,前些日子見過馮六梅,她在城裡做了點小生意。

乍一聽到馮六梅的名字,老錢心頭一震。老鄉又說,馮六梅那女人還真能幹,一個人帶孩子,開了家滷肉店,生意好的很,要說你們這關係,她沒從你這裡進貨?

老錢手裡的杯子一哆嗦,酒灑了出來。她不是和大寶的爹復婚了嗎,怎麼會一個人?

復什麼婚,那男人早在剛出獄時就生病死了,她和鬼復婚啊!嫁了第二個男人,也出車禍死了。不然怎麼會說她命硬呢。

老鄉的話,把老錢說懵了。不知道是喝酒的緣故,還是太意外,他頭昏目眩,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前妻和別人跑了後,才發現孩子是自己的


06

馮六梅騙了老錢。

那年,香平找馮六梅的時候,馮六梅才知道老錢遇到了這檔子事。難怪他那些天跟丟了魂似的。

香平那些年過得慘,看到老錢不但做生意發了點小財,又拾掇得人五人六。她動了歪心思。

最初她也沒敢想那孩子是老錢的,畢竟老錢有毛病。可看孩子越長越朝老錢的標準發展,她有點懷疑了。

老錢做夢都想有自己的孩子。等那個鑑定結果出來後,香平找了馮六梅。

她說,老錢這麼拼命掙錢,就是為了給他兒子留家產,你帶個野/種在這裡鳩佔鵲巢,也甭想得著一個子兒。

馮六梅當然懂,大寶畢竟不是親生的,有了親兒子還有大寶什麼事。那種千差萬別她想都能想出來。別的她可以忍,但不能讓大寶受委屈。

她曾經一心一意,想著和老錢把日子過好。可她沒那麼不識相,沒那麼厚臉皮。自己走,比被人趕走強,她要臉,有自尊心。走也要走的有骨氣,不是被你老錢甩了,而是我甩了你老錢。

老錢給的錢,馮六梅拿了。這是她三年時間給他打工的補償,幹嘛不拿。這樣兩不相欠,乾脆利落。

馮六梅不記得在哪裡看到過一句話,一個女人,必須先憑雙手爭取生活,才有資格追求快樂、幸福、理想。

她嫁三次,她離開老錢,不是她多風流,不是她多離不開男人,她只是按自己想法,做著人生的選擇題而已。

老錢喝醉了,搖搖晃晃地走到馮六梅開的滷肉店。

他遠遠看見那個女人,還是那張狐媚的臉,還是那股子風流韻味,卻光彩照人,閃閃發光。

他想起兩個人曾經的日子,想起她拿手指頭戳著他的腦袋。

臘月的寒風刺骨,老錢卻覺得眼裡和臉上有股熱流在不斷地奔湧。

他想,馮六梅哪裡是命硬,而是人太硬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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