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電視真沒勁，蘭蘭一點都不想看，就關了電視，叫二才給她講笑話。
二才說：“我今天的心情特別壞，不講了吧。”
蘭蘭說：“不！不嘛。”
二才就講得很勉強，說從前有個人，睡覺一直說夢話，可他說夢話不多說，只是說三句。一句是“你來了”，第二句是“你要什麼東西”，第三句是“甭怕，我來扶你”！無論什麼時候說，無論說了多少遍，他總是重複這三句，像是得了夢囈病。
這一晚，他睡覺忘了關屋門，一個小偷溜進了屋，正巧趕上他說夢話，說：“你來了！”小
偷嚇一跳，明明聽見他打呼嚕，卻竟知道他來了，僵在地上，氣都不敢出。聽了會，沒動靜，見他翻了個身，繼續打呼嚕，小偷才開始拿東西，剛伸出手，他又說了第二句：“你要什麼東西？”小偷嚇得像見了鬼，天神爺，都說張飛是睜眼睡，這人比張飛還厲害，眼睡心不睡，趕快跑吧，別讓他一會把我搗了蒜泥！撒腿就往屋外跑。
誰知心太慌，腳被門檻絆了下，“撲嗵”一聲栽在地，這人又開始說了第三句：“甭怕，我來扶你！”小偷“哇”一聲大叫：“我再不敢來偷你東西了，你饒了我吧——”這一喊就把那人給喊醒了。
蘭蘭笑得咯咯咯，笑完了，直用雙拳捶二才的背：“你淨瞎編，淨糊弄我！”
二才卻沒笑，情緒依舊很沉悶。
“再講一個，這個不算！”蘭蘭坐在二オ的腿上硬糾纏。
“沒有了。”
“不！就不嘛！”蘭蘭躺在他懷裡撒嬌。
二才實在沒法再忍耐，一把把蘭蘭從懷裡推了出來：“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三歲小孩一樣討人嫌！”
蘭蘭根本沒防備，根本沒想到二オ會把她從懷裡推出來，腳下就沒站穩，“嗵”一聲，實實在在地跌在地上，抬起頭，雙眼睛像受了傷的小鹿：“怎麼，你嫌我了？“
二才沒想到出手會這麼重，也萬沒想到蘭蘭會像根木頭骨碌一樣跌在地上，知道自己是失手，趕忙就去拉，並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啪”一聲，蘭蘭竟一個耳光扇了過來：“你個沒良心賊！你怎麼不拿刀子殺了我？”蘭蘭爬起來，“哇”一聲大哭，立刻跑進裡間屋，“砰”地將門狠摔上，爬在床上哭起來。
二オ趕緊去推門，卻怎麼也推不開，蘭蘭已在裡頭上了鎖。二才就“砰砰砰”地連連敲：“蘭蘭，你把門開開，我不是故意的，原諒我！”
蘭蘭在裡頭哭著喊：“你是騙子，大騙子！結婚才幾天，你就這樣傷害我！日子長了，還不把我當狗踢！”
蘭蘭哭得很傷心，哭著哭著就止了火，爬起來，拿起組合傢俱上擺的一套好茶具，“砰砰叭叭”就往地上摔！
ニ才聽到裡間的破碎聲，心像刀割一樣在撕裂，但卻沒有點硬氣概，只能低聲下氣地小聲說：“你別摔東西好不好，有話我們慢慢說，我錯了還不行？
無論二才怎麼說，這門就是叫不開！
二オ只能冷處理了，他坐在外間的沙發上，點上煙慢慢抽。他忽然想：纏纏綿綿的日子雖然甜，但甜多了，也膩，也煩。新日子僅僅才開始，往後的日子還樹葉一樣稠呢！
唉，我怎麼這麼不冷靜呢！他捶了兩下自己的頭。
一直到深夜，小兩口才化干戈為玉帛。其實二オ早已是玉帛
了；而蘭蘭的玉帛僅僅只是把門開開。
躺在床上，二オ向蘭蘭做檢討：“是我不好。但有原因，我一聽說彩彩要跟小狗結婚心情就特別壞！”
蘭蘭忽地一下坐了起，聲音仍像崩豆子一樣帶著氣：“你壞啥壞？你壞個沒意思嘛！彩彩還是你老婆？你管人家跟誰結婚？你把人家拴在你的褲帶上？”
“你躺下，你聽我說。”二才扳住蘭蘭的肩膀頭，蘭蘭オ又躺下了。二オ說：“我跟小狗有舊仇，有新恨，彩彩不管怎麼說，曾經當過我老婆，嫁給誰我都無所謂，唯獨不能嫁小狗。一想到她要嫁小狗，我就覺得我受了侮辱，我就有了一種被仇人奪妻一樣的感覺，心裡的味兒實在難嚼！”
蘭蘭說：“你這純粹是自找煩惱，怎麼能是奪你妻？你是先離，他是後要，你是又買了高檔貨，才淘汰了彩彩這處理品，是小狗揀了你的處理品，他拾的是你的減價貨，你應當感到很榮耀，很自豪，你氣得簡直沒道理！”
二才說小狗雖然不是奪我的妻，但他起碼是奪了我的財。
我留給彩彩那一座院，還給了彩彩那麼多錢，他倆一結婚，錢財不就都成了小狗的？這窮鬼，不是美美喝了我一瓢血！”
“彩彩遲早要嫁人，嫁誰都是嫁。想管她，你已經沒了這權力。”
“嫁誰我都不管，但要嫁小狗，我就不能不理睬！”
“你想怎的？”
“我不會叫小狗恁稱心！”
蘭蘭今晚哭得有點累，這會兒已經犯嗑睡，說了句：“你真沒勁。”就自個兒轉過身去睡。
二オ卻沒睡，他下了床，把菸灰缸放上味頭櫃然後又上了床，點上煙，把自己罩在了煙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