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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貓狗

文/賈文耀

故鄉的貓狗不是寵物。

故鄉人養貓是為了撲鼠護糧，養狗是為了看家護院。故鄉的貓是本地的土貓，狗是本地的笨狗，土生土長，沒有高貴純正的血統，全部是自由戀愛的雜種，但日久天長，經過優勝劣汰，也滋養出了一些被故鄉人公認的好品系。在一個山村裡，人們都知道誰家的貓逼鼠，誰家的狗戀家，這些貓狗因此也有了一定的身價。當然，在同一個品系裡也有差別，故鄉人講究“頭狗二貓”，也就是母狗生的第一個崽，母貓生的第二個仔屬於上品。在故鄉有一句俗語，叫“頭貓捕鼠二貓逼鼠”。撲是一種能耐，趕盡殺絕；逼更是一種本事，驅而遠之。儘管故鄉人幾乎家家戶戶養貓狗，儘管好貓好狗被家家戶戶所推寵，但從來不用花錢，全部是無償的領養。認準了誰家的貓狗，提前要打個招呼，到時主人便在頭狗二貓的脖子上系一根紅毛線來區別。小貓懼寒，難挺過一個冬天，小狗怕熱，難熬過一個夏天，有“貓一冬狗一夏”之說，貓捱過了第一冬，狗捱過了第一夏，生存就不在話下。所以，故鄉人養貓要養夏天出生的，養狗要養冬天出生的。故鄉人也講究不養白狗、不養黑貓，白狗黑貓有欺主人的說法，屬於迷信。

故鄉人養的貓狗與城裡人養的貓狗有很大差別，城裡人養的貓狗穿衣戴帽，花裡胡哨，貓見了耗子不懂得捕，還有恐懼心理；狗見了生人也搖尾乞憐，也不懂得防範。偶爾叫喚幾聲，也有狗仗人勢的嫌疑。報紙上有一則來自上海的消息，一戶人的家中發現一隻碩鼠，情急之下，抱了鄰居家的寵物貓去擒之，結果寵物貓見到碩鼠，大叫一聲昏厥了過去，後經過心臟按摩才甦醒了過來，成為笑話。故鄉貓狗的吃食全是剩菜剩飯，城市貓狗品嚐的是貓糧狗糧。故鄉的貓狗儘管楞頭楞腦、常年不洗澡、不理容，灰頭土臉，但它知道人餵養了它，它懂得感恩主人，它知曉自己的天職，知道盡自己的職責。貓不分晝夜地巡邏於臥房涼房，鼠患不生保吃食安全；狗白天蹲在院子裡，晚上靜臥於高處，高瞻遠矚可防範未然。所以人罵人貓狗不如，就說明這個人忘記了職責，蛻化成忘恩負義的東西。

故鄉的貓狗互相熟悉且有共同語言，其緣由是有的屬於近鄰，有的則屬於親緣，“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故鄉人稱之為窩狗。舊時，一旦有賊、有匪、有生人進村時，一家的狗發現後狂吠，全村的狗遙相呼應，能形成一種震懾的氣勢和氛圍。

由於貓狗承擔了故鄉人的不少職責，因此，故鄉人非常敬重貓狗，活著與人同食一鍋飯，共居一處院，死了也要深土禮葬。我不知道貓狗是否真的通人性，但我相信故鄉人與貓狗的不了情是真的。在故鄉，人把貓狗當作家庭成員來對待，殺貓殺狗、吃貓肉吃狗肉會讓人不齒。

我敢說，故鄉的貓狗才象個真正的貓狗；故鄉的貓狗才是真意義上的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