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故事之五：慢一秒引發的人生悲劇

因為晚按了一秒鐘的電梯，竟然引發了一個巨大的人生悲劇。與其說時間是金錢，不如說時間是生命。

王祕書是個實在人，幹工作兢兢業業。但弱點是老實到有點木訥，腦子該開竅的時候不開竅。

王祕書的辦公地點在政府辦公大廈二十層，那天，臨近下班時，他拿著為局長打印的材料，準備讓局長審閱。走到電梯口時，看到電梯正從二十三層往下來，如果馬上按電梯，能在二十層停下。他想這不是什麼急事，於是動作略微慢了半拍，等電梯到了二十二樓再按的時候，電梯沒在二十樓停，直接往樓下去了。他一想，局長馬上退居二線了，應該不太著急這一會兒，於是耐心地等著電梯上來。

可惡的是，電梯下去後半天沒上來，後來才知道，電梯出了故障。來回一耽誤，五分鐘就過去了，馬上要下班了，王祕書只好一層層地往下走。

局長在六樓辦公，馬上退了，顯得有點無所事事，就等著王祕書把那摞材料送下來。他是個很守時的人，等到快下班了，看王祕書還沒把材料送過來，心裡便有了一絲不高興，他本來想打王祕書的手機催一下，轉念想了一下，卻放下了電話。

臨近離休的領導一般比較敏感，如果是以前，王祕書送文件晚一點可以理解，在局長馬上離休的當口，文件等不來，對他來說不大正常。局長覺得這不是王祕書一貫的風格，以前他給自己送文件都是相當快，從來不拖。近來不知咋的，有點拖拖拉拉了。其實這是他個人的想法，以前他看著王祕書好，有點錯也感覺不到，近來由於自己處於思維敏感期，所以看不到下屬的優點，看到的淨是缺點。

三天前的上午，王祕書就把文件送晚了，局長刻意問了一下，王祕書滿臉堆笑地跟他解釋：“剛才我接了媳婦一個電話。”“噢！”局長輕描淡寫地迴應了一下，心裡卻有點不舒服：“媳婦的電話比領導的文件還重要，看來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在減少啊！”

兩天前的下午，局長有事喊王祕書，連喊三聲沒見他答應，過了一會兒，王祕書面帶春光地回來了：“不好意思，李副局長碰到我了，問了我幾句話……”局長有些不悅，但臉上沒帶出來：“沒關係，多陪他聊聊，以後他就是你的頂頭上司了。”“好的。”王祕書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故意裝憨。

今天王祕書的文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送來，局長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唉，人還沒走茶就要涼了！”看看，他的聯想多豐富啊！

他踱出房間，揹著手下樓走了。

等王祕書把文件送到局長辦公室的時候，局長已經不見蹤影。

沒幾天，局長退居二線，副局長升局長。王祕書被平調到下面科室，安排了一個閒職。對此，他十分憤慨。

一次與一個精通職場生存技巧的死黨聊天，他把自己的不平說了出來：“以前我在老局長手下時，那是要多輝煌有多輝煌！相當於二把手。現在新局長一上任，竟然把我擠兌到了這個崗位，真憋屈！看他原來天天把老局長當爹一樣供著，我以為他會照顧老局長的面子，給我升一級呢！”

死黨笑了：“你這個祕書幹傻了，你就不想想，新局長上任肯定安排自己的嫡系，怎麼可能顧你啊。他原來把老局長當爹供著，不過是想讓老局長推薦他當一把手而已。多麼簡單的道理啊，你怎麼不明白呢！他上任了，當皇帝了，你的死活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他提拔你有什麼意義啊！”王祕書聽著直髮愣。

死黨問王祕書：“你現在是不是挺懷念老局長啊？”王祕書連連點頭：“那是肯定，還是老局長拿我當盤菜！”

死黨笑了：“你掌握了他太多的祕密，他在任時，不拿你當盤菜行嗎？按常規，老領導走之前怎麼也得安排繼任者給自己的祕書調一級，老局長為什麼沒給你調？”

王祕書沒明白：“老領導的祕書升職不都是在新領導上任後嗎？”“嘿嘿！說你當祕書當傻了吧。聰明的老領導不會在自己的任期內提拔自己的人，怕引來非議，導致自己不能平穩著陸。他們一般的做法是給自己推薦的接班人打招呼，讓他提拔自己的祕書，算是對鞍前馬後侍候自己的手下有個交待，新上任的領導肯定會給面子。”

“那我為什麼平級‘處理’了呢？”王祕書問死黨。死黨嘆口氣：“憑我的經驗，估計你最後關頭沒侍候好老局長，讓他從心理上與你產生了芥蒂。這些老爺子在任時還好侍候，臨卸任時最難侍候。有很多祕書就因為最後幾天沒伺候好，丟掉了大好的前程。”

王祕書拍了一下大腿：“我想起來了，在他卸任的前幾天，我有天送文件晚了，等到他辦公室時，他已經不在了……”然後他把整個過程向死黨描述了一番。

死黨聽後連連搖頭：“不該啊！不該！你慢一秒按電梯，就丟掉了一生的榮華富貴，簡直就是人生悲劇！”

王祕書聽了瞪大兩眼：“哥們，你這是危言聳聽！沒那麼邪乎，只是這次沒提拔而已。”

死黨狠狠地拍著他的肩頭說：“哥們！你的思想太落伍了！你就不想想，如果你升了那一級，因為老局長的影響，肯定安排到有實權的科當科長，與新局長一樣，你也會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把火燒旺了，政績就有了，這樣你就有了升副局長的機會——你只要帶出先進科，就是給現任局長爭面子，他一看老局長賞識你，你肯定是可用之才，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成為他的嫡系。前途無量啊！”

“現在我也會好好幹啊！這次提不了，我還可以爭取機會！”王祕書有點不服氣地說。

“你完全錯了！老兄！”死黨的口氣明顯加重：“你再努力也白搭！新局長肯定也是人精，他看老局長臨走前不想提你，肯定你的水平或者做人方面有問題。他手下能人有的是，怎麼可能用有問題的人呢？！即使你拼命幹，功勞也是科長的，最終成就的是科長，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最後科長因為成績突出調職了，那麼真正推薦接班的也不一定是你，他在用人方面也會與新局長一樣，用得自然是他的嫡系，肯定不會重用你。也就是說，你的升職機會仍然是很渺小的。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會努力幹嗎？肯定不會。新局長怎麼看？這小子，果然水平不行，怨不得老局長不推薦他呢！於是，你的政治生命基本結束了！”

“噢，這段時間，我還一直拿新局長跟老局長比，比來比去，還是老局長好，老局長在任時拿我當親信，新局長離我很遠。”王祕書終於開了點竅。

“其實老局長早就摸準了你的脈，知道你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他不提你，還讓你感激他。”死黨不虧死黨，把老局長的心態都挖掘了出來。“唉！因為一秒鐘的失誤，造成你人生最大的悲劇！……”死黨一邊總結一邊感嘆著遠去。

作者：王正義，《辦公室業務》雜誌主編，中國工藝美術協會六屆8名個人常務理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