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前的歌舞片是什麼樣子的?

半個世紀前的歌舞片是什麼樣子的?

1948年,民國政府潰敗,國民黨開始把大量財富轉運到臺灣。因為局勢震盪,民間權貴也開始轉移資本,轉移的目的地是香港。

1948年至1950年,香港的資金湧入翻了一倍,人口也翻了一倍,無論是資金還是人,都多來自曾經香港無法比擬的繁華之地——上海。

大上海與外界的隔絕成就了香港經濟的騰飛。1950年代,市民生活的變化進入電影創作者的視野,市民輕喜劇或具有警示意義的悲劇十分流行。

歌舞片[野玫瑰之戀]是其中的代表作之一。影片故事類似經典歌劇《卡門》,講述了夜總會“放蕩”女性與痴情男相戀的悲劇,很好地融入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倫理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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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豆瓣8.2

在1950年代,香港尚沒有一家獨大的電影公司。每家電影公司都有自己的發展策略,加上電影人身份的多元性,創作出的電影非常多樣化,總體上以現實主義題材居多,故事的娛樂性與教育性都緊緊圍繞普通人展開,諸如[細路祥](1950)、[敗家仔](1952)、[危樓春曉](1953)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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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路祥](豆瓣7.0)、[敗家仔]、[危樓春曉](豆瓣7.6)

1955年,國泰集團創辦人陸運濤接管永華片廠,第二年與國泰合併改組為電影懋業公司。陸運濤出身於馬來西亞富商家庭,畢業於劍橋大學,對西方文化十分了解,雖然接管了父親留下的巨大家業,但他不只是一名商人,也是著名的鳥類攝影家。

相比於從內地走出去的邵逸夫,陸運濤對旗下電影人的管理更人性化,電影懋業在1950年代末影響頗大,與初創時期的邵氏兄弟(香港)影業分立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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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陸運濤影響,電影懋業招攬西化的年輕演員,模仿好萊塢製作模式,出品了一系列富有時尚青春氣息的電影。

歌舞片在當時非常流行,摩登、現代,銜接了西方流行文化與香港人的生活。相比於當時同樣流行的粵語戲曲片,歌舞片更受年輕人歡迎。

[野玫瑰之戀]上映於1960年,隨著經濟發展,人們的娛樂生活越來越豐富,自然也帶來了常見的變化中的矛盾。作為娛樂電影的棋手,導演王天林正是40年代年移民到香港的上海人,對錶現市民生活中的嬉鬧打罵非常在行,據此創作了很多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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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王天林,1945年移民香港

[野玫瑰之戀]中的女主演葛蘭亦是南京出生、上海長大,1949年移居香港的半個上海人。

在影片裡,歌舞的娛樂性顯而易見,大量場景直接發生在夜總會的舞臺上,或是飲酒嬉鬧的人群裡,由葛蘭飾演的女主角鄧思佳在歌詞中直接唱出現代女性狂野不羈的生活與愛情態度,淺顯易懂。除此之外,並無生活場景裡的歌舞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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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一個現代摩登的故事裡,卻包裹了一個傳統的內核——渣男抵不住誘惑,拋下未婚妻和老母親,追求歌女,自食惡果。

渣男名叫樑漢華,為生活所迫,到夜總會當琴師。影片的開頭,未婚妻送她到夜總會上班,他對這份工作非常不屑——夜總會這樣汙濁的地方怎配得上他純潔的心靈和音樂。未婚妻卻擔心他抵擋不了夜夜笙歌的誘惑。

果然,被她說中了。

工作的第一晚,鄧思佳在一眾男人的注視下,伴著充滿誘惑的歌舞登場,一個小小的鬧劇——女人間的戰爭,更加突顯她的強勢。這樣的女性,樑漢華之前從沒見過,現在見了也不為所動,但其實已經改善了他對夜總會的牴觸心理——這裡也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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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夜總會出場戲,充滿了戲劇性和娛樂性,觀眾也毫無懸念地知道男主最終會被歌女所誘,但過程依然有趣。本質上,這是一部披著西化外衣,講述傳統倫理內核的電影。

影片中,男主樑漢華生活窘迫如窮酸書生,家中又有未婚妻,勤懇照顧年邁母親,生活本是清貧樂道,但是變化發生在夜總會裡。夜總會如同舊時的京城,書生在這裡遇到了大家閨秀,命運就此轉變。

夜總會是現代娛樂的產物,人們在此夜夜笙歌,樑漢華在此遇上的歌女鄧思佳,性感奔放,充滿活力,很快就把他迷住,對比之下,未婚妻顯得無趣許多。即便她為他付出許多,也不能獲得他更多的好感,甚至更令他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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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思佳與樑漢華的未婚妻

他不顧一切地離開未婚妻和母親,一味地追求鄧思佳。但對後者而言,愛情只是一場經歷,不一定會有結果,更何況她想要的生活,樑漢華根本給不了。樑漢華也成了被拋棄者。愛情不過是一場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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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傳統內核的故事裡,同樣可以看到後現代性對人的影響,消費生活有機滲入到人類的日常生活,衝擊著傳統生活體系。

在許多處於時代變革時期的電影中,都能看到這類電影的瘋狂湧現。它們以某類經典人物為主角,刻畫他們帶來或受到的新文化新思想的衝擊。

鄧思佳的特殊身份和性格,遇上原本刻板敦厚的男主角,碰撞出的愛恨情仇並不少見,但一直具有吸引力。這是人類永恆的矛盾——由愛情滋生出的嫉妒、怨恨心理,何以消解。每個時代、每個環境有它的特殊性,但問題的本質沒有區別。

[野玫瑰之戀]在夜總會的歌舞中迎合了那個年代觀眾喜愛的時尚元素,也利用了最傳統的價值觀,碰撞出一出典型的愛情悲劇,娛樂性與警世性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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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同期的日本一樣,中國香港此時的電影也更注重表現普通人的生活,尤其熱衷表現現代化進程中出現的傳統生活和觀念的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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