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佩妥劍，轉眼便江湖。
工作很多年後，6月已經變成一年裡普通的一個月，7號、8號也只是365天裡普通的兩天。
只是在某個瞬間，我耳邊會突然響起一陣陣早讀聲，聲聲都撞擊著心臟。
那一年，我高三。
—01—
在高中，
什麼顏值擔當，什麼高富帥，什麼村長的女兒，
統統沒用！
成績是唯一的通行證。
只要成績好，
就算你是個山裡娃、醜八怪、矮冬瓜，
身邊照樣圍一群花季少男少女。
有次我去隔壁班找一同學，
看到角落裡有個穿著拖鞋、頭髮打結、兩眼懵逼，又黑又醜又瘦又小的男生。
我說：“這哥們兒真是畫風清奇啊。”
同學淡淡地說：“那是我們班學霸。”
我立刻對那又黑又醜又瘦又小的哥們兒肅然起敬。
你看，
同樣的外表，
成績不好就是邋里邋遢，
成績好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02—
我讀的鄉鎮高中，
城裡的孩子可能不知道，
除了常規的寒假暑假，
我們農村學校還會放秋忙假，
從名字也能看出來，
這個假期就是讓學生回家幫父母幹活的。
但自從上了高三，
父母們就像商量好了一樣，
不再讓自己的孩子幹農活了。
我一個農村孩子，
一上高三，
就十指不沾陽春水，
盡情享受著全家人的“伺候”。
每個月末回家，
母親都會為我燉一隻柴雞，
煲一碗雞蛋羹。
看著我吃完。
高考前一百天，
父親每月多給了我五十元生活費，
他不善言辭，
只說一句“錢不夠就跟我要。”
身無飢寒，父母未曾虧我；人無長進，我以何對父母？
而我，
只是千千萬萬農村考生中的一個，
在那一年，
有千千萬萬的父母，千千萬萬個家庭，
都把希望寄託在了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身上。
—03—
高考前三天，
學校包車來到縣城，
在考場附近租了一家旅社。
我的班主任老馮，
平常那麼儒雅的一個男人，
因為旅社噪聲太大跟房東紅了臉。
“我的學生讀了十年書，接下來的兩天將決定他們的一生。如果因為休息不好影響了考試，我怎麼向他們交代？”
後來，
房東把他們調到了背向馬路的套間。
她嘴裡嘟囔著：“有錢就去住大酒店啊。”
老馮無言以對。
—04—
6月8號下午，
英語考試的交卷鈴聲響起，
同學們衝出考場，
歡呼著、擁抱著、流淚著。
在那一刻，
沒人去想結果如何，
我們的身心都獲得了一種空前的解放。
公交車載著一車的學生行駛在田野間，
撒下了一路的歌聲。
在那條窄窄的鄉間公路，
老舊的公交車走走停停，
我的很多同學就近下車，
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村莊。
很多人，
便從此再也不見。
—05—
“這個夏天那麼長，又那麼艱辛。我輩自當棄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翔。”
這是我寫在高考前的一句話，
如今讀起來十分矯情，
但彼時卻是十二分的真誠。
每年都有千千萬萬的人在罵中國的高考制度，
但只有經歷過高考的人才知道，
高考是目前中國僅存的、唯一的公平競爭的平臺，
在這一天，
農民的兒子、官員的兒子、富翁的兒子終於站在了同樣的起跑線上，
他們要共同面對一場不看臉、不看背景、無差別對待的考試。
高考在即，箭在弦上，天涯也便是故鄉。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願你歷盡滄桑，歸來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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