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范仲淹訪瀟灑桐廬(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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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江上思範公

我從中原來,同當年范仲淹走的方向幾乎相同。我路過了范仲淹起步的東京開封,路過了運糧河、淮河以及諸多不知名的河流。一路上不斷有漫漶的水,有大大小小的船。離浙江桐廬越近,山越高,水越長。

范仲淹很有個性,說到底是一個正直光明的人,他看不慣的事情很多,也就總會使人不悅。這次是對皇上廢后有看法,被貶到了睦州,睦州也就是桐廬郡,離皇城不算近了。范仲淹來的時間,是1034年春,他走得很是艱難,100多天的時間扔在了路上。而我所乘坐的現代交通工具,將漫長的空間縮短了,這種便捷,或也少了諸多感受——那種盼望、那種艱辛、那種惆悵。

來時正下雨,淅瀝的雨把一切都刷新或刷舊,而後陽光穿雲透霧,將一片神奇聚焦出來。

從高處看,到處都是大色塊的綠,大色塊的黃,還有點睛的紅,然後是夾在其間的藍瓦和白牆。哪裡喊出的話語,聽不懂,卻水水的潤耳。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一條江,碧藍碧透的江,讓整個畫面流動起來。急忙問人,人家說,富春江嘛!

富春江,就是那條藏在《富春山居圖》裡的富春江?那般真實的景緻,竟就在這裡!

富春江,聽著都充滿詩意,多麼好的3個字結合在了一起,誰能拒絕這種美好呢?

范仲淹可能也沒有想到,船進入富春江,會有一簾美妙迎候他,鬱結多日的心境,一下子化開了。與之前的遭際不同,在桐廬郡,他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生命的大自在,雖是被貶,卻因瀟灑的山水而忘情,“使君無一事,心共白雲空。”他常常詩意浩茫,激情湧動,終於一氣吟出了《瀟灑桐廬郡十絕》。

古村盡展山居圖

我尋著范仲淹的足跡,想要覺出他的氣息。或許現在的富春江已非先生那時的面目,但我還是將它們疊印在一起。

前面過來輛客車,擋風玻璃處放了塊牌子:深澳——下洋洲。那轟隆隆的氣勢,讓你緊忙讓在一旁。原來那都是村名,還有環溪、獲浦、石舍、茆坪……每一個都意味深長。

到了深澳村,方知什麼叫深澳,古老的村子裡,有著一個個低於街面的水澳,實際上就是暗河的水口。村民淘米洗菜,要走下一級級的臺階。氤氳在水汽中的上下過程,顯出生活的儀式感。

幽深的庭院,不定哪個門裡,坐禪樣坐著一位老者。問他可知道範仲淹,說知道,怎麼會不知道,以前在桐廬做官,人好,官也做得好。大家就樂呵起來。

一條條窄巷將這些庭院串連起來。有的門沉默地閉合,有的半開,像剛要透露一個祕密,又掩了口。或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等待。有的門口貼著喜字,繞過騎馬牆的陽光打上去,渲染了一個新生活。

再看環溪村,真就環著一條溪。溪水澹澹,群鴨在水中闡釋著閒靜。擎過千年的香樟,一棵就足以覆蓋一個村子,卻長出無數棵,令人心生敬畏。一座石拱橋,老得不成樣子,藤蘿從石縫間長出,鬍子拉碴的將橋孔遮掩,橋孔下卻溪水湧動,讓人覺得這是座德高望重的橋。在這些地方,會輕易想起“家家竹隱泉”“無處不潺湲”的詩句。

後來才知道,腳下曲曲折折的路,就是當年的馬嶺古道,范仲淹在這些地方盤桓,或也走過這樣的古道。站在高處放眼,看到遼闊的山水,山水間帶子樣的小路,墨彩一般,令人心胸頓時馳蕩。

在茆坪,沿著河邊一條石道走,石道旁邊高高的野菊,微風中湧成好一片陣勢。石道攀上高崖,崖上竟然還有一道窄水,趕場似的急。頓覺石道成了反向的傳送帶,於是緊忙抓扶,扶住的又是一棵虯勁的香樟。這時再看前面的人,已經印在一片瓦楞石牆間。

這樣的地方,是需要住下來的。在山澗房,我和夜同時進入了深度睡眠。有睡不著的,像是青蛙,在我的睡眠中咕呱地敲擊,我睜了幾次眼又熟睡過去,敲擊終是沒起作用。

早上5點,拉開窗門,竟拉開一幅田園畫卷!

曦光中,起早的農人已經在忙。不遠處,有人操著老式的工具,在水田裡耙地。有人在整好的田塊撒種,左甩一把,右甩一把,弧線濺出半彎明月。我知道,用不了幾天,就會有一層瑩綠,絨絨地鋪滿整片田地。田邊上即是一條水,再往上是濃濃淡淡的野樹,一座靈古寺,黃黃的隱在野樹中。靈古寺的邊上,是茶的梯田,層層疊疊地起晨煙。再往上就是山了,山的上邊是天,藍色的雲團正由深變淺,為將要出生的太陽做鋪墊。

這景象,早已疊印出《瀟灑桐廬郡》中的詩句:開軒即解顏,日日面青山。春山半是茶,驚起雨前芽。身閒性亦靈,欲老悟黃庭……

又過些時候,雲霞從山頂一波波地湧現,太陽出來,富春山的一切便著上一層好看的釉光。

桐廬勝蹟懷古意

幾天來,儘管走的只是畫中一角,卻已經走出詩中意味,感到了真實的富春山居全景。

乘船來看嚴子陵垂釣處,雲山蒼蒼,江水泱泱,見了一種魚,叫子陵魚,魚不大,或者說很小。

范仲淹對嚴子陵的敬重,源於其身上的那種正直和正氣。他重修了嚴子陵祠堂,併為之作《嚴先生祠堂記》。他把這裡的山水和氣質徹底消化了。後來他經歷了很多,其中有1040年,延州告急,他被朝廷招去抵禦西夏;還有1046年,他再次被貶,到了鄧州。算下來是12年後,他寫出了氣勢磅礴的《岳陽樓記》。可以說,《瀟灑桐廬郡》和《嚴先生祠堂記》,同《岳陽樓記》前後輝映,他寬廣的胸襟和氣象,或是桐廬所帶來,抑或是,瀟灑桐廬是其瀟灑思想的鋪墊。

一個人往往會同一個地方聯繫在一起,像岳陽樓和范仲淹,范仲淹和桐廬。後人不是稱其為“範桐廬”嗎?其“瀟灑桐廬”也成為一個廣告語,誰來了都會順一句。你看,楊萬里乘舟過來,也這麼說:“瀟灑桐廬縣,寒江繚一灣。朱樓隔綠柳,白塔映青山。”

詩鄉畫城為范仲淹留了一座山,建了一座館舍,讓他在上面永遠看著富春江,看著桐廬。

夜裡坐了船,再一次近距離體味這條詩畫湧動的大江,這次是在城內,綢緞一般的江面,反映著桐廬現代的光芒。斑駁陸離的景象,同白天的所感恍惚兩個世界。岸上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跑步,快樂舒展的剪影讓人羨慕,羨慕中又想到了那個詞——“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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