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官司總有輸有贏，但今天（5月23日）北京互聯網法院審理的一起案件中，原被告均遭到法院“制裁”，可謂滿盤皆輸——這就是全國首例“暗刷流量”案。庭審時，原被告在辯論中曝光了“刷流量”慣用手段。
3萬元買流量反悔不付錢
原告常某訴稱，被告許某通過其微信向自己尋求“暗刷流量”，雙方就“暗刷流量”達成一致，通過電子郵件確認了統計鏈接、結算方式、單價等內容，並確定按被告指定的第三方後臺CNZZ統計數據結算。雙方合同履行共進行過三次結算，結算單價從0.9元/千次UV改為1.1元/千次UV（注：UV指1天之內訪問網站的不重複用戶數）。
原告最後一次為被告提供“暗刷流量”服務發生費用30743元，經原告欠款催促，被告遲遲拒絕付款，故起訴至法院，請求法院判令許某支付服務費30743元及利息。據悉，許某是通過購買網絡暗刷服務提高遊戲點擊量，假借虛假流量起到誤導網絡玩家的目的。
被告許某則認為雙方之間實質為居間服務關係，“暗刷流量”的受益方為自己的上家，自己並沒有向常某支付服務費的義務。而且，常某提供的“暗刷流量”本身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合同無效，對方無權要求支付對價。
“刷流量”手段當庭暴露
當法官詢問雙方合同訂立過程時。許某、常某通過微信截圖還原了當時情況。
許某：我有個朋友在找暗刷的流量，你有資源嗎？要求是要植入一個js暗刷點擊，目前就是要移動端ios的量，日UV最好50w以上，不要機刷……但要真量。
法官：原告如何實施的暗刷流量行為？
常某：我下面有代理商，代理商下面又有層層代理，所以會有很多人去實施點擊。這些代理商可能是去付費購買用戶點擊，也可能是通過設置攢積分等形式，吸引用戶的點擊。
這番話，令旁聽人員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刷流量”啊。
而法院通過走訪瞭解到，js暗刷就是編寫一個js腳本，掛在某個網站代碼或者app裡，置入暗鏈，當用戶訪問網站或者app的時候，得出一定的點擊量，但並無感知，不是基於對被訪問網站的興趣而點擊。許某要求的“植入一個js暗刷點擊”，就是想通過搭其他網站或者app便車的方式，來刷其自身遊戲的訪問量，並且不被相關用戶知曉。js暗刷與機刷的區別是：js暗刷是真實用戶點擊，而機刷就是機器實現的模擬用戶的訪問。
法院裁判收繳雙方違法所得
法院審理認為，許某直接參與磋商，並訂立合同，因此並非居間方。本案原被告通過微信磋商達成一致意見，涉案合同系在常某和許某之間締結，基於雙方意思表示的合意達成，因此，被告關於實際需求方為第三人的抗辯意見，不影響本案合同雙方主體的認定，被告許某為合同相對方，為本案適格被告。
另外，根據合同法規定，有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情形的合同無效。法院指出，網絡產品的真實流量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網絡產品的受歡迎程度甚至質量優劣情況，因此，流量成為網絡用戶選擇網絡產品的決定因素之一。虛假流量會扭曲網絡用戶的決策機制。涉案合同當事人通過作弊造假行為進行欺詐性點擊，違反商業道德底線，違背誠信原則。這一行為也會同時侵害社會公共利益，既侵害了不特定市場競爭者的利益，又會欺騙、誤導網絡用戶選擇與其預期不相符的網絡產品，侵害了廣大網絡用戶的福祉。涉案合同違反社會公共利益、違反公序良俗，應屬絕對無效。
雙方通過虛假流量交易獲益，違背任何人不得因違法行為獲益的基本法理。同時，考慮到本案呈現的技術複雜性、“暗刷流量”行為的隱蔽性，以及由此產生的對社會公共利益的嚴重損害，需通過個案的查處表明司法對此類行為的否定態度。因此，法院對雙方在合同履行過程中的獲利，另行製作決定書予以收繳。
最終，法院駁回了常某的全部訴訟請求。同時，二人通過“暗刷流量”交易，獲取非法經營利益，損害社會公共利益，法院對雙方的非法所得予以收繳，收繳常某非法獲利16130元；收繳許某非法獲利30743元。
本案為全國首例涉及“暗刷流量”的裁判，讓涉“暗刷流量”技術浮出水面。
該案審判長、北京互聯網法院院長張雯介紹，因本案“暗刷流量”涉及技術問題，較為專業，因此本案中引入了技術調查官，對本案涉及技術術語進行闡明，並明確對js暗刷和機刷的含義。同時，法院向北京市通信管理局、北京市互聯網信息辦公室、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北京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北京市公安局相關部門、CNZZ運營公司北京銳訊靈通科技有限公司、上海東方計算機司法鑑定所等單位進行了大量走訪調查。
名詞解釋
UV
又稱獨立訪客，是指1天之內，訪問網站的不重複用戶數，一天內同一訪客多次訪問網站只被計算1次。
PV
又稱瀏覽次數，是指用戶每打開1個網站頁面，記錄1個PV，用戶多次打開同一頁面PV累計多次。
IP
是指1天之內，訪問網站的不重複IP數，一天內相同IP地址多次訪問只被計算1次。
UV：IP比例
是指同一IP賬戶最多被統計的UV數，根據雙方要求的3:1的比例，涉案UV每天至少需要100萬獨立用戶、30萬多的IP地址產生點擊量。
js暗刷與機刷
js暗刷是真實用戶點擊，而機刷就是機器實現的模擬用戶的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