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何謂生活」,一千個人大概會給出一千種答案。
對有些人來說,下午茶後美美的朋友圈是生活。
而對有些人來說,旅行在外見多識廣也是生活。
對於大部分人,生活二字,代表了平靜安穩按部就班,沒有波瀾,但也寧靜。
看得多了,大抵以為所有人生活都差不多,但我們不知道的是,在城市一角中,有些人,別說生活,他們光是連活著,都拼盡全力了——
《生活萬歲》
這是一部紀錄片,目前還在上映中。
最初,是被影片的海報吸引了。
誇張的設計,熱情的撞色,海報中的人物,像是一位正在給自己化妝的女人。
朝氣,陽光,感覺幸福感撲面而來。
可當真正看到這部影片時,叔發現自己想錯了。
在這部紀錄片中,沒有陽光,只有生活的暗色。
旅遊景點的人力車伕,天橋街角的賣唱盲人夫婦,寫字間外擦玻璃的工人,地鐵口賣糖油果子的阿姨,夜間出租車司機,快遞員小哥···
在車水馬龍的城市中,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小人物。
他們是真正的城市小透明,也正是他們身上,寫盡了百態人生。
1、在武漢機場半夜排隊等客的出租車中,有一位特別的女司機。
她的車上,最多隻能坐三人。
因為她的女兒,霸佔了一個客座。
從黃昏五點,到次日凌晨五點交班回家,女兒都會跟媽媽一起開工,媽媽在開車時,必須一邊哄女兒一邊招呼客人。
大多數客人是不接受她這種帶孩子的出租車,而女兒也因長時間的無聊常常在車上吵鬧。
工作與生活混亂成一團,媽媽是不願意的。
但她毫無辦法。
片中沒有交代她的丈夫家人等,但從她一天只敢買一碗白米飯來看,窮是一定的···
2、布達拉宮腳下,一個老人力車伕。
他看起來70多歲了。
景區附近,政府為保留老街風貌,不讓他們在車上安裝電瓶,於是這來來回回接客送客,他全靠一雙腿。
可他年紀太大了,騎不動拼不過的時候常有,這種時候,他也只能跟客人說,“我慢點騎,你不要著急”
因為身體原因,他要回老家了,臨行前,他和一群一樣做人力車伕的人吃散夥飯。
席間,這群同樣來自異鄉在此賣苦力的人相互打趣道,說常年身處藏區,他們也信教,不過不是佛教,而是金錢教。
可人力車伕在布達拉宮腳下拉車十多年,卻也從未上去過一次。
理由很簡單,十年前門票100塊,捨不得,現在快200塊了,更捨不得。
第二天,老漢開啟了返鄉之路,離開了拉薩,也離開了只仰望過的布達拉宮,拉薩對老漢來說,是一段永遠難忘的記憶,可他對於拉薩,什麼都不是。
甚至轉身工友們就忘了他。
3、夜場裡的小姑娘。
影片中的這個姑娘,看上去很社會。
滿身的紋身,異色的頭髮,她在夜場中領舞,一副生人勿進的氣場。
在拍紀錄片的時候,正巧趕上她失戀。
她與父母講這件事的時候,只不過心平氣和的一句“分手是因為不想處了”。
可當與朋友獨處時,她終於崩了,痛哭,叫喊,喝酒,她大喊“姐不信天”,可在緣分面前,天也沒辦法幫她挽回失去的愛情···
4、賣唱的盲人夫婦。
這是影片中最打動叔的人物。
這對盲人夫婦已經退休,但為了補貼家用,他們在商業街上賣唱。
丈夫彈琴,妻子負責主唱。
她最愛唱的歌是鄧麗君的《在水一方》。
日常生活中,她全靠老頭來照顧。
在家,靠老頭做飯收拾。
在外,靠老頭帶頭摸索牽引。
可老伴兒也是個盲人啊。
中秋節的飯桌上,她說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22箇中秋節。
他們也要慶祝一下,可他們卻連被子都碰杯不了···
這部紀錄片拍攝於去年,導演程工,之前拍過豆瓣評分高達9.4的紀錄片《極地》,本片的另一位導演任長箴,是《舌尖上的中國》第一季的執行導演。
拍普通人,一直是程工的目標。
《生活萬歲》中,他在94分的片長裡拍攝了14個人,影片沒有所謂的故事曲線,按照常規的藝術手法來看,這部影片甚至虎頭蛇尾。
片中的所有人物,都沒有交代背景。
出租車女司機是經歷了什麼才會一個人帶孩子,孩子為什麼不送全託,人力車伕大爺的家人在哪,他是因為什麼來到了西藏···
紀錄片中常規的人物介紹,在本片中絲毫不見,不過這也應該是導演的刻意所為,他就是想通過沒有前因後果的交代告訴觀眾:
這才是他們的生活。
來去不重要,過往也不重要,生下來就必須努力的活是他們要考慮的事情,很多觀眾問,這部片子拍的是什麼?
大部分答案是窮人。
可程工導演說,這拍的是螞蟻。
是“哪怕被踩死了,都沒人看到,死了以後都沒別的蟲子吃它”的螞蟻,拍的是對它們的禮讚。
也是對掙扎而活人們的禮讚。
可這時問題也來了,片中的人物,就算比作螞蟻,也是忙碌的工蟻,在他們身上,怎麼就“生活萬歲”了···
如果這麼想他們,那真的是膚淺了。
中秋節的飯桌上,老頭對老太太說:“反正我這也快完了,沒有多少時間了,只要我在,不能讓你自己到處摸去,到處買東西弄吃的。我儘量照顧你,人嘛,走到一起有今生沒來世是不是?”
老太太特別感動,但她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情感,她拿起一塊點心吃,在那兒偷偷哭。
老太太怎麼哭,怎麼忍著,老頭都看不見,他還在自顧自表達:“人生是很高尚的,世間有很多生,有牛生,有馬生……”
老頭的愛,就是老太太生活中的光。
就是萬歲的生活。
這絕不是賣慘的片子,人們認為他們苦,是因為想要的東西不一樣。
對盲人夫婦來說,看著老伴健健康康就是生活。
對出租車司機來說,女兒對自己說“媽媽我愛你”也是生活。
想起上週看到的新聞裡說,北京有乘客叫到了一輛特殊出租車。
與第一個故事中的女司機一樣,北京的這輛出租車,也有家屬佔據一座。
司機的妻子患有阿爾茨海默症,所以他必須要帶著老伴一起出車。
在殘酷的點評中,這位司機評分很低,但面對記者採訪時,他卻樂觀也不在意:
“我相信太陽一定會從東邊升起。”
聽了這句話,叔放心了,原來,他們不需要同情。
至於活成什麼樣,只是百態人生中的一種罷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
每個人也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快樂方式,這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