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三峽人家,如同走進一幅濃縮的真實的三峽人的生活畫卷

走進三峽人家,如同走進一幅濃縮的真實的三峽人的生活畫卷

峽江春深,桃花水漲魚隨波。汕子萬艇聚網取魚。棹歌之聲,通宵不倦,亦峽州諸景之一也。

——錄自(東湖縣誌》

論風景,龍進溪天生麗質,山水船橋瀑,在西陵峽稱得上如詩如畫。論風情,龍進溪淳樸濃烈,歌舞漁茶酒,讓你感悟滄桑歲月,與往事幹杯。沿著龍進溪走進三峽人家,你就走進了情牽夢繞的自然,古樸悠美的風俗,走進了中國丹青畫的色彩、田園詩的意境、漁舟唱晚的旋律之中。

龍進溪與香溪、神農溪一樣,是通往長江的一條小河。香溪得名於昭君,神農溪得名於神農。龍進溪呢?溪口正對江北崖上一條帶狀如龍的石嶺,石龍順山而下,臨江翹起,隔水相望,引頸長嘯,好像就要一頭撲進南岸的溪裡來,龍進溪因此得名。講風水的人說,龍進溪得風得水,牽一線龍脈,因此就有了靈性,有了古樸,有了幾分神奇的魅力。

從哈蟆泉到龍進溪,沿山壁開鑿的便道而行,不過數百米短程。抵溪口,一陣迎賓的嗩吶伴著牛皮鼓聲,在溪谷江水間起伏迴盪,江風把帆篷吹得鼓鼓的,似江鷗張開的翅膀。漁船上有人撒網捕魚,碼頭亭子間有人對江而歌,溪水上有竹筏飄來游去,紅衣少女唱起了一支古老船歌:新打船兒九道艙,裝船山貨下湖廣,湖廣姐兒來買貨,腳踏船板手攀艙,一買山貨二看郎。帆船、漁歌、竹筏、嗩吶,一下子就把我們帶進了三峽人祖祖輩輩與漁船為伴的水上生涯。那種烏篷為家的飄泊,撐篙搖櫓的艱辛,闖灘踏浪的風險,如今都成為一幅幅風情畫,勾起我們對頗具特色的三峽人家及其蒼涼人生的一種別樣的體驗。

走進三峽人家,如同走進一幅濃縮的真實的三峽人的生活畫卷

溪口有一座青瓦長廊石橋,我老家恩施叫涼橋,侗族人叫風雨橋。橋下有水橋上涼,風吹兩岸野花香,人在橋上一站,就站成了風景。橋下的溪水綠幽幽的,那麼溫柔寧靜,彷彿綠衣女人在此小憩,人們生怕吵醒了她。下了小船上小橋,順著山間石板路溯溪而進,沿途盡是樹木藤蔓生成的蔭涼,耳畔溪水潺潺響聲不絕.幾隻紅山雀從你頭上啁啾著飛過,那種迴歸自然的感覺真是讓人心地清澄。我想古代詞人所說的,山深聞鷓鴣,雲深不知處,清泉石上流等等,與眼前風景大多都能對得上號。溪邊人家住在一幢幢吊腳樓裡,吊腳樓依山而建,木質布瓦,樓梯晒臺,素樸而又美麗。有幾個穿紅掛綠的姑娘在晒臺上晾衣服,她們看見我們就招手,就唱歌,就喊我們進屋歇歇腳,那樣的熱情好客,使人心裡禁不住一陣陣溫暖。溪邊的石頭旁,幾個土家妹子拿著棒棰在洗衣裳,棒棰濺起一簇簇水花,響起清脆的搗衣聲和她們清亮的情歌:一股清泉水,叮咚往下淌,淌到姐門前,姐來洗衣裳。藍衣也好洗,白衣也好漿,手拿楊木棒棰棒幾棒,棒出一個紅太陽,給哥晒衣裳!——情意綿綿的愛,多麼動人心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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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聽見水聲轟鳴,有人說是瀑布,黃龍瀑。果然,跳水橋前,上幾道坎,一拐彎就看見從山崖上飛流直下的瀑布,如抖開的一把巨扇,倒懸著,涼氣撲面而來。人們站在瀑下的深潭邊上,任憑瀑布飛珠濺玉,打溼了頭髮也不願離去,只想多感受一會兒山的清新和水的叮嚀。在黃龍瀑對面的高山上,還有一股瀑布,琴鷹瀑。山岩像鷹翅欲飛,瀑布從山頂飄落時,像一根根細細的琴絃,彷彿在彈奏一曲古樂。是晚風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還是潭煙飛溶溶,林月低向後?反正人在無拘無束敢愛敢恨的瀑布面前,突然就想得很多很多。老實說,我不喜歡琴鷹瀑的陰柔,倒愛上了黃龍瀑的陽剛。像黃龍瀑那樣,哪怕捨身跳崖,粉身碎骨,也耍活得自由,活得燦爛,活得龍騰虎躍,活出個人樣兒來。這才是一條好漢!

沿山路回來時,我們走進吊腳樓,參加土家人娶親的活動。土家姑娘在樓廊上拋下一個紅繡球,輕飄飄地,砸在誰的身上誰就做一回新郎。新郎換上長袍馬褂,戴上禮帽,扶著搭了紅蓋頭的新娘上花轎。然後,鑼鼓齊鳴,嗩吶聲聲,花轎在山路上漸行漸遠。扮新郎的客人洋洋得意,總以為自己佔了什麼便宜。其實,這不過是滿足了人們的一種懷舊心理。此刻,他可能想到自己的愛情和婚姻,想到生命中的一個節目和儀式,想到人生的種種喜劇和悲劇。三峽人家曾經經歷過的所有的風俗民情,正是我們人生路上的一個又一個註腳。翻開這一頁,你就看到了自己。

走進三峽人家,如同走進一幅濃縮的真實的三峽人的生活畫卷

走出吊腳樓,我們又從燈影洞上山,去看山上的農家。野坡嶺上,山上人家的土屋、石屋、木屋散落在山地樹叢中。這些屋大多有天井,有晒樓,還有的屋上蓋著石板瓦。站在樓上推窗望遠,山蒼蒼,水茫茫,心境也隨之變得浩茫起來。再看看山裡人的那些擺設,揹簍蓑衣石磨子.斗笠簸箕風斗車,由此可以想見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居生活。我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心情頓時有些蒼老。也許灶屋的鼎罐里正煮著香噴噴的臘蹄子,藍色的炊煙彌散在山林間。放學歸來的孫兒趴在八仙桌上做作業,一會兒又背誦唐詩宋詞。我端起一碗粗梗子大葉茶喝了一口,苦澀之中,又有幾分回味的甘甜。這就是我在山上人家感受到的一種生活嗎?艱難的生存中以一種自足自樂的心理支撐著,就像背腳人的打杵支撐著揹簍,在峽江古道上負重人生。那是多麼遙遠的時光,多麼質樸的勞作,多麼簡陋而又困窘的生活!我當然知道這是人工製造的旅遊場景和搭配的道具,但透過它們傳遞的山裡人的生活信息,卻是真實的,無須置疑的。我從小到大,在偏遠貧窮的鄂西山區生活過25年,我明白山裡人的苦和樂,喜和憂,希望和絕望。我在心裡祝福三峽人家特別是背井離鄉的三峽移民們,從此走出封閉的圈子,過上山青水秀的好日子。

從水上人家、溪邊人家到山上人家,我滿懷興致地讀著統稱三峽人家的一道道風景,從中體味著它的豐厚的歷史文化內涵,還有令人稱道的峽江風情。我看重的是三峽人家的脈絡在此得以延續,三峽人家的精神在此得以張揚。它向人們展示和述說著三峽人從古至今在艱難險阻的生存環境中創造的優美動人的家的故事。家,它是濃縮的一幅真實的三峽人的生活畫卷啊!

作者簡介:

走進三峽人家,如同走進一幅濃縮的真實的三峽人的生活畫卷

甘茂華在成都與杜甫雕像合影

甘茂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知名散文家,詞作家。歷任湖北作協理事,湖北流行音樂藝術委員會理事,宜昌市作協常務副主席。已出版各類文學著作15部,獲得湖北文學獎,湖北少數民族文學獎,湖北屈原文藝獎,國家文化部群星獎,全國冰心散文獎,全國五個一工程獎等重要獎項。散文集代表作巜鄂西風情錄》巜三峽人手記》巜這方水土》等。歌曲代表作《山裡的女人喊太陽》巜青灘的姐兒葉灘的妹》《清江畫廊土家妹》《敲起琴鼓勁逮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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