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宣大帝9:青梅與竹馬

不完美媽媽 張安世 慈祥 張騫 劉據 葡萄寫歷史 2019-04-09

一位黃衣使者的到來,又打破了史府的寧靜。

正在院子外玩耍的劉病已跑進了院子裡嚷嚷道:“舅奶奶,舅奶奶!門外來了好大的一群人,不知道幹什麼的!”

史老夫人撐起柺杖,牽了劉病已的手便朝外走。“別怕,別怕。我們出去看看。”

這時,守門的家僕也進來報告了,“老夫人,宮裡來人了。”

史夫人問道:“你可看清了沒有,他們有帶兵來嗎?”

家僕答道:“就來了一輛馬車,還有一位宦官跟幾位隨從,沒有看到帶傢伙的。”

“那就好。”史老夫人鬆了一口氣, “走,我們到外面去會會他們。”

黃衣使者一見到老太太便問道:“老夫人,請問劉病已是住在這兒的嗎?”

史老夫人警覺起來:“你們是什麼人?”

黃衣使者:“老夫人,別誤會。皇上已下詔,正式恢復了劉病已的皇室成員身份。我們是奉了宗正府的命令,前來迎接劉病已進宮的。”

老夫人頓時熱淚盈眶,“病已,皇上正式恢復了你皇室成員身份了!這真是蒼天有眼啦!” 老夫人把躲在身後的劉病已拉了出來,吩咐道:“病已,你就隨這幾位大人進宮吧。”

小病已不樂意了, “不,我不去宮裡。我要跟舅奶奶在一起!”

老夫人慈祥地說道:“傻孩子,舅奶奶這兒雖好,可是它不是你的家啊。去吧,宮裡才是你的家啊。你去吧,以後啊,要是想念舅奶奶了,就抽空回來瞧瞧。”

黃衣使者走過來牽劉病已的手,“病已,我們上路吧。”

劉病已懂事地點了點頭,“舅奶奶,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然後,跟著黃衣使者,上了馬車,來到了掖庭。

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後,車伕在掖庭的一處房間前停住了馬車。黃衣使者把劉病已從馬車上抱了下來。聽到動靜的張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受了宮刑之後,身體明顯的比以前發福了。

黃衣使者跟張賀交待道:“張爺,這位是太子的嫡孫,先皇臨終時下旨將其重新載入皇室的牒譜,恢復了他皇室成員的身份。我奉宗正府之命將其帶來了,以後,就交給你管理了。”

張賀喜出望外:“你是說,這是太子的嫡孫?”

黃衣使者點了點頭,“嗯。我是從他舅奶奶家接來的。這孩子命大啊,躲過了一劫。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看他將來必是一個有福之人。”

張賀:“李爺,謝謝你了。這一路勞頓的,把孩子給我接來了。上我屋子裡喝兩杯去?”

黃衣使者:“不了,張爺。我還有別的事,得趕緊回府裡交差去,這文書上就麻煩你籤個字吧。”

“好,既然李爺今日沒空,那咱們就改日得了。”張賀接過文書,走到屋子裡,簽了字,又退還給了黃衣使者。

黃衣使者便拿了文書回去覆命不提。

張賀對傻站在一旁的劉病已道:“孩子,快過來。讓我瞅瞅。”

劉病已怯生生地走了過去,張賀用一雙溫暖的大手撫摸著他的頭。他的眼光忽然落到了劉病已的手臂上,一縷彩色絲線編織成的帶有梅花圖案的宛轉絲繩上,赫然繫著一枚八株錢那麼大的身毒國的寶鏡。這正是當年衛太子親手系在他的嫡孫手臂上的信物!如今,他又一次見到了這枚信物,他確是太子的嫡孫無誤。張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盡情地流了下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劉病已:“我叫劉病已。伯父,您這是怎麼啦?” 張賀的淚水掉到了小病已的頭上,把他驚著了,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陌生的中年男子一看到自己居然掉淚了。

“沒,沒什麼。”張賀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淚,說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人和事。病已啊,你知道你身上的這一枚鏡子是誰送給你的嗎?”

劉病已搖搖頭,他怎麼會知道呢?如今這個世界上能知道這枚寶鏡來歷的人恐怕也就只剩下張賀一個人了。

張賀介紹道:“這枚寶鏡啊,是當年張騫還朝後送你爺爺的。傳說這枚寶鏡能照見妖魔鬼怪,能夠佩戴它的人會得到天神的祝福。你爺爺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把它作為禮物親手系在你手臂上,就是這繩結,也是你奶奶親手給你織的。看來這寶鏡還真是靈驗啊,居然保佑了你逢凶化吉。”

劉病已只知道這枚寶鏡從小就戴在自己的手臂上,卻沒有想到這是爺爺與奶奶留給自己的一個紀念。“這麼說來,您也跟我爺爺奶奶認識的囉!”

“豈只是認識啊,我們之間的事,說來可話長了。以後,我就慢慢給你講你爺爺的故事吧。張彭祖,你跟美姣快出來,帶弟弟去玩。” 張彭祖是張安世的兒子,因為張賀自己的兒子不幸去世了,他又受了宮刑,弟弟張安世就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了他。恰好今天他親妹妹張美姣也過來找哥哥玩。

兩兄妹一聽,趕緊從屋子裡出來迎接劉病已了。

張彭祖兄妹跟劉病已很快就熟悉了起來。“我叫張彭祖,今年六歲了。這是我妹妹張美姣。你叫什麼名字?”

劉病已:“我叫劉病已。今年五歲了。你進宮裡有多久了?這宮裡面好玩嗎?”

張彭祖:“我進來有一段時間的了。這宮裡當然好玩啊,你隨我來,我帶你去轉轉。”

張彭祖拉著劉病已的手,一路小跑著來到了掖庭宮裡的婦女勞動之處。宮中犯事的宮女、犯罪官僚家屬婦女都是在這兒勞作。分成了好幾個作室。有繅絲室,就是負責將絲由蠶繭中抽出,成為織綢的原料;有紡織室,織造生絲經加工後分成經線和緯線,並按一定的組織規律相互交織形成絲織物;還有暴室,就是將織作染練成成品,故取暴晒為名。

張美姣:“哥哥,你們別跑了!我們來玩過家家的遊戲吧。”

張彭祖:“劉病已,過家家的遊戲,你會玩嗎?”

劉病已點了點頭,“會。”

張彭祖:“好,那我們就去找竹馬吧。姣妹,你做好準備跑啊,你要是被我們抓到了,就得當我們的媳婦,跟我們走。”

張美姣:“我知道。你們快去準備吧。”

張彭祖便與劉病已在院子裡將兩根晾晒衣服的竹槓取下,夾在自己的跨下,當作了竹馬,騎上它去捉拿張美姣。

張美姣在笨拙的二人之間左躲右閃的,玩得很是開心。

玩了一陣,張美姣跑累了,被劉病已一把就抓住了。

劉病已十分的高興,嚷嚷起來,“我抓住你囉!我抓住你囉!你得做我媳婦兒!”

張美姣:“我是跑累了,才讓你抓住的。你嚷嚷什麼啊?我今年都四歲了,早就不是三歲的小孩了!當媳婦就當媳婦唄!你的房子在哪裡?”

劉病已:“我還沒蓋呢!”

張美姣:“走,我們一起去蓋房子去。”

張彭祖:“我也去。我知道哪裡的泥巴最好挖。”

於是,三個小朋友便又開始了挖泥巴建房子的遊戲。

三個人又玩了一會兒,這時,張賀聞聲走了過來,看到張彭祖就喊道:“彭祖,該吃飯了。快帶病已他們回來。”

張彭祖應道:“知道了,我們就過來。”然後扯著劉病已與妹妹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三個小朋友坐到桌子上,就看到桌子上擺了一盤雞腿、一盤肉絲、一個蔬菜。

張彭祖讒得不行,手也沒洗,就去抓雞腿。

張賀連忙用筷子打了他的手,“你洗過手了嗎?吃飯之前要洗手,難道又忘記了?”

張彭祖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與劉病已、張美姣洗了個手,這才重新坐到桌子前。他剛伸手去抓雞腿,又被張賀敲打了一下。

“這麼沒禮貌,弟弟來了。得讓弟弟先吃。”說完,張賀自己夾了一個雞腿,放到劉病已的碗裡。“來,嘗一嘗。看這雞腿好不好吃?”

劉病已接了過來,津津有味地品嚐著。

張美姣一看張賀只給劉病已夾雞腿,急了:“伯父,我也要吃。”

張賀也給張美姣夾了一個雞腿,“當然也有美姣的。伯父怎麼能少得了美姣的呢!來!給你。”

張彭祖被張賀剛才這麼一訓斥,就不敢動筷子的了,張賀一見,瞪了他一眼,“弟弟妹妹是客人,怎麼?你也要我給你夾嗎?”

張彭祖一聽,這才動手去夾菜,發現雞腿沒有了。“爹爹,沒有雞腿了。”

張賀:“你也想吃雞腿啊?除非讓雞長三條腿。雞腿讓弟弟妹妹吃了,你就吃雞肉吧。你看這雞脯肉也是蠻不錯的……”

時間一晃,十來年過去了,劉病已已經長成一個小夥子了。

張彭祖與劉病已坐在座位上,認真聽取張賀的講學。

張賀:“今天,我們開始學《詩經》。為什麼要學詩呢?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也就是說,學《詩》可以培養一個人的聯想力,可以提高其觀察力,可以鍛鍊合群的性格,可以抒發怨恨的感情。這是我們的先賢孔子所說的。不過,我認為,學詩除了上述孔子所說的作用外,還講了一些很重要的道理。《詩經》一共三百零五篇,其中對如何做人、做事講得很是透徹,關於一些治國之道也講得很齊全完備。所以,熟讀《詩經》,就能做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兩個小傢伙在下面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劉病已:“伯父,學詩真的如您所說這麼有用,那《詩經》也就三百零五篇,人們都背完了,豈不就可以做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張賀:“好,問得好!學問學問,就是要做到不懂就問。不錯,雖然有的人能做到熟背《詩經》三百零五篇,但他們為什麼還是做不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因為啊,有些人只知道死記硬背只知其文而不知其義;或者是也能知其義但又不知道靈學活用而做到融會貫通,又或者是知其義但又不願以身作則,對待自己與對待別人的標準不一樣,所以,雖然他們也能熟背《詩經》三百零五篇,但是他們卻成不了聖人、賢士,做不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劉病已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張賀:“你知道了,很好。下面我們就來學習這篇《碩鼠》。《碩鼠》是魏國的民歌。我先給你們念一遍。‘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汝,莫我肯顧……’這首詩是講的什麼呢?病已,你起來把自己理解的說出來給我聽一聽。”

劉病已便站了起來,解答道:“這是百姓們在唱,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種的黍!多年辛苦養活你,我的生活你不顧。發誓從此離開你,到那理想新樂土。新樂土呀新樂土,才是安居好去處!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的麥粒!多年辛苦養活你,拼死拼活誰感激。發誓從此離開你,到那理想安樂地。安樂地呀安樂地,勞動價值歸自己!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插的苗!多年辛苦養活你,流血流汗誰慰勞。發誓從此離開你,到那理想新樂郊。新樂郊呀新樂郊,自由自在樂逍遙!”

張賀:“對,你所答的很對。但是,老百姓們都要急著離開自己的故土,搬到理想的樂土去,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

“是貪得無厭的大老鼠!”兩個孩子爭先恐後地答道。

張賀問道:“還有呢?除了貪得無厭的大老鼠就沒有其它的因素了嗎?”

劉病已:“伯父,還有什麼啊?”

張賀:“這你們就不明白了吧。幾隻大老鼠就真的能夠把老百姓害得非要舉家搬遷嗎?詩中是借碩鼠來比喻殘暴的統治者。碩鼠,老百姓自然不怕的,可是,如果是殘暴的統治者,就會讓老百姓們望而生畏,很害怕,他們希望搬遷到理想中的樂土去。而作為治國者,他們的責任就是要幫老百姓們找到這樣理想中的樂土,做到《禮記》中的提出的‘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棄者皆有所養’。這樣,人們都可以安居樂業,天下也可大定。這就是我跟你們講的,讀詩能使人明白一些治國之道的原因。”

劉病已心悅誠服:“伯父,我懂了。”

張賀:“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裡,你們要熟讀課文,把它背下來。我還要去暴室看今天絲綢的‘暴練’情況。”

張彭祖與劉病已應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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