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獨居山村的瞎眼女人,半年後查出懷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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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獨居山村的瞎眼女人,半年後查出懷孕了(下)

獨居山村的瞎眼女人,半年後查出懷孕了(上)

它已經長大了,威猛了不少。我趕緊奔出去,大門外,秀桃杵在那兒,滿身塵土風霜。不知她走了多少天,走了多少路,才摸到這裡。

“秀桃。”我大喊。

“小雨,是你嗎?”她摸索著走近我。

我扯過浩晨,塞進她懷裡。她緊緊抱著浩晨,胡亂親著他,嘴裡嘟噥著什麼。但浩晨已經不認識她了,在她懷裡大哭,抗拒著,掙扎著,麻花一般扭動。

這時,二嬸竟然回來了。於是,我見到世間最慘烈的一幕。

二嬸伸出雙手,大聲喊著,“晨晨,來,到媽媽這裡來。”

浩晨看見二嬸,哭聲更響,掙扎得更猛烈,他終於掙脫了秀桃,撲進二嬸的懷裡。

秀桃的懷裡空了,胳膊卻還支稜著,整個人猶如木雕。

二嬸抱著浩晨走過她的身邊,丟下一句,“還回來幹什麼?誰稀罕你呢?”

秀桃的胳膊耷拉下來,臉灰突突的白,整個人委頓了。她跪在地上,仰著臉,無聲哭泣。瘸腿狗小狼蹭在她身邊,低聲嗚咽。

我被二嬸拽進大門。大門關上了。

在二嬸的威逼利誘糖果炮彈等的夾擊下,我答應以後不再搭理秀桃。但我心裡是不會背叛秀桃的。

轉眼又是六年過去,我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縣一中讀高中了。一天中午,正上著課,班主任把我叫出去,說有個盲人在校門口找我,問我是否認識。

原來是秀桃。她像變了一個人,剪了頭髮,穿得也很齊整,顯得乾淨利索。她身邊還有一個活物,瘸腿狗小狼。不過,小狼快成老狼了,步態懶散多了。

她摸著我,說我長高了,長大了。小狼也上來蹭我,舔我,像個老朋友。秀桃告訴我,她總算離婚了,學了盲人按摩,在縣城開了一個按摩小店,多少有點收入。

她帶我去吃水餃,問了一些韓浩晨的事情。我告訴她,二嬸對浩晨寶貝得很,讓她放心。必須承認,我的二嬸是浩晨的好母親,對他比對親生女兒小梅還寵愛。而且,二嬸的仕途也很順利,支書爺爺很賞識她,已經發展她成為村委委員。

秀桃最後吞吞吐吐說,是否能讓她見見她的晨晨。我當然是會答應的,雖然有難度。

週末,我費了一番心思,以到縣城看電影為誘餌,終於把韓浩晨騙到了縣城,把他帶到秀桃面前。

“晨晨,這是一個阿姨,小時候見過你的。”我把韓浩晨推到秀桃面前。

秀桃很激動。她離開時,韓浩晨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兒,而今已是個七八歲的半大小子。雖然我事前告誡秀桃要剋制一下,但她還是沒有忍住。

“晨晨。”她語無倫次地喊著,伸出手,摸索著向前,試圖親近他。

韓浩晨怔忡地盯著她看,忽然大喊,“瞎婆子,瞎婆子,我討厭瞎婆子。”他用力掙脫出去,跑了。

我趕緊追出去,看見浩晨在哭。

“姐姐,你為何帶我見那個瞎婆子?她真醜,我討厭她。”

“可她喜歡你呀,她還給你買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

“我討厭她,再不想見到她。”

我又好一陣安撫,帶他去看電影,又許諾給他買禮物,又讓他發誓不準把今天之事告訴二嬸。

翌日中午,我到秀桃的按摩小店,想安慰她一下。她正好有客人。我第一次見她給客人按摩。她穿著白大褂,一臉恬靜的微笑,雙手騰挪跳躍,還不時詢問客人的感受。

客人走了,秀桃讓我上了按摩床。

“以後,你學習累了,就來我這兒,我讓你好好放鬆一下。”

我嗯著,心裡卻思慮該如何安慰她。我知道她心裡很難過,但我更怕,如果我提起來,她會更難過。秀桃的手順著我的脊柱,一寸寸前行,我感到舒服極了,我竟在猶豫之中睡著了。

一覺醒來,發現秀桃和小狼都不在店裡,我趕緊回學校上課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再見到秀桃。等她再來找我時,卻是與我告別。

她說縣城的生意不好做,客戶太少,她想到市裡開店,畢竟是城市,需求可能大一些。而我心裡想的是,是不是她太傷心,而故意躲開這個傷心地。

她遞過一個大包,裡面是一隻電動玩具機槍,讓我交給韓浩晨。

“就說是你買的,他不喜歡我這個瞎婆子。”她訥訥,臉色暗淡。

“小孩子不懂事。”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浩晨已經成了二嬸的兒子,完全忘記她這個親生母親了。

“晨晨,他已經不需要我了,他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我想開了,其實,他跟著你二嬸比跟著我好多了。”

我看見秀桃的眼珠好像溼了,“你永遠不要告訴他,有我這樣一個母親。”

秀桃臨走時,塞給我二百元。她讓我好好學習,一定要考上大學。我推辭不過,只好收下。我知道,她那個小店勉強度日,作為一個盲人,能自立養活自己是多麼不容易啊!也許,正是因為成為一名母親,為了能見到她的兒子,才激勵她一步步走出來。相比一個正常人,她的每一步該是如何艱辛!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秀桃。

5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早已碩士畢業,回到家鄉城市,成為一名高校教師。而立之年,結婚生子,我生活得優雅富足,閒淡舒適,少年時期的人和事漸漸模糊了。

我在農貿市場閒逛,有一搭無一搭地挑著菜品水果。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藉藉光,藉藉光。”

原來是一輛三輪車。騎車少年十四五歲的樣子,一臉陽光,正吆喝騎過來。我趕緊閃身讓他通過。

後面的車廂裡坐著一個女人,我看了一眼,感覺目光被抓了一下,就又看了一眼,心裡忽然一凜。

十幾年了,我還是認出來了,她是秀桃。

“秀桃,我是小雨,你還記得我嗎?”我追上三輪車,大喊。

“小雨。”秀桃立起身子,緊緊攥住我的手。

我細細端詳她,這麼多年過去,她已經人到中年,臉上留下了時光的痕跡,但也盪漾著歲月靜好之色。看起來,她過得不錯。

“晨晨,這就是我和你說起過的小雨姐姐。”她一拽騎車的少年。

少年向我羞赧地笑笑。

“晨晨?”我一驚,他也叫晨晨?

“我兒子,快十四了。”秀桃的嘴角彎了起來,滿臉笑紋。

我陡然明白了,這個晨晨是在紀念已經成為二嬸兒子的韓浩晨嗎?

挑了一個好日子,我專程去看望秀桃。

那是一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收拾得整潔乾淨。我還見到了秀桃的丈夫,一個腿有殘缺的老實人。令我驚異的是,秀桃不但學會了盲文,還能通過專門軟件上網。

“我媽可厲害了,手機比我還熟練。”晨晨在一旁說。

看得出,晨晨是一個性格開朗的陽光少年,並沒有因為生長在這樣的殘疾人家庭而自卑。這應該得益於秀桃吧!

“店裡上了養生項目,我得關注網上最新的養生動態。”秀桃毫不謙虛。

午飯後,晨晨和他父親去釣魚了,家裡只剩下我和秀桃。我想,我們終於可以聊聊韓家溝和韓浩晨了。想必,韓浩晨對於這個家是一個祕密吧!

她問了很多關於韓浩晨的事。韓浩晨很出息,已經大學畢業,在上海工作。他現在是二嬸的驕傲。

我問她這些年是如何度過的,和丈夫是如何認識的,還問了那隻瘸腿狗小狼。

“小狼已經去了,那些年多虧了它。它是我最親近的夥伴,那些年,只有它沒有離開我。”秀桃低聲說。

我,終於忍不住問了那個多年縈繞在我心頭的問題。我覺得,作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我有資格問那個問題。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我覺得秀桃可以以平靜的心態面對那個問題了。

我問,韓浩晨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秀桃竟真的很平靜,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她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眼睛看不見,那個人去了十幾次,沒說一句話。”

“你為何不反抗?”

“我,我不敢,當時,我無處可去。再說,那個人來的時候,總會帶來一點東西。”

“難道他就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她遲疑一會兒,“那個人每次離開時,都會咳嗽兩聲。”

咳嗽兩聲!我心中一緊,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人。

“你是說……”

“不,我不敢確定。” 秀桃慌亂地搖搖頭。

是啊,那個人已經去世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小心翼翼問,“你恨那個人嗎?恨二嬸嗎?”

她站起身,在屋裡走了幾步。

“現在,我已經不恨任何人了。現在,我有了家,有了晨晨,我過得很幸福。那一切都過去了。”

秀桃起身出去,一會兒,她拿著一個鼓鼓的信封回來了。

“晨晨,他,是不是快結婚了?”她問。

我明白這個晨晨是二嬸的兒子,韓浩晨,也是她的兒子,她心中一直念想的兒子,晨晨。

“他國慶節結婚,回老家辦婚禮。”我如實相告。

她把那個信封塞到我手裡,“把這個給他,不要說是我給他的。他是個好孩子,我沒有白生他。”

我看見她深陷的雙目流淚了。

晚上,我給韓浩晨打電話,問他婚事準備得怎麼樣了,何時回老家辦婚禮。我還問他,還記得那一年在縣城見過的那個雙目失明的阿姨嗎?

韓浩晨哈哈笑了,“有那回事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沉默了。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坐了很久。我想,等他回來,一定給他講一個故事,講一講秀桃的故事,秀桃和兩個晨晨的故事。我會告訴他,秀桃作為母親,值得尊敬,作為一個普通生命,更值得尊敬。(作品名:《村外的女人》,作者:一葉飛虹。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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