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憤青到僧人,鬼才編劇半路出家,他說:再難,都有一條出路


從憤青到僧人,鬼才編劇半路出家,他說:再難,都有一條出路

2018年1月,賢書法師在活動中與觀眾交流科技和人的關係。(圖片源自網絡)


撰文 | 張 文 齡

編輯 | 肖 泊


2010年,劉書宏斬斷俗緣剃度出家,法名賢書。此前,他是一位成功商人 、鬼才編劇、廣告界精英。

與妻十幾年的婚姻就此了結,孩子由妻撫養,在生活和情感上,劉書宏停止了繼續扮演丈夫與父親的角色。

劉書宏出家的消息惹來不少爭論。對於劉書宏來說,斷與舍,皆非一時之念,他有自己的思考。

出小家,進大家


2007年春,學佛的劉書宏攜妻兒來到北京,第二年春,在鳳凰嶺下為孩子找了間私塾,並租下一間農家小院。夫妻倆衣著簡樸,除了到龍泉寺上早課,什麼都不做,整日養花砍柴打發時間。

2008年的一天,劉書宏決定退掉小院,搬到山上住。妻子不樂意,二人爭執起來,但她跟著丈夫學佛多年,已經習慣了跟隨,她妥協了。後來,劉書宏作為準靜人,開始封閉學習,為剃度做準備,見妻子就少了,只是吃飯時會偶然碰上。碰面時,兩個人神情淡然,但言語間仍有隱隱親暱。妻子21歲嫁給他,結婚13年,倒有12年跟著丈夫學佛。妻子知道,“他是遲早要出家的”,因此從未“哭天搶地”,這對劉書宏來說“幫助太大了”。

漸漸地,劉書宏看孩子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了。姐弟兩在免費的私塾學習,每天很早起床,只吃兩餐,都很習慣。姐姐經常受訪、做節目,是個小名人,但她覺得那些都沒有讀經有意思。弟弟更是從五歲就開始和父母上早課,一站一個多小時,不幾天,經書開卷能誦。

在《半路出家》一書中,劉書宏描寫“世間”最後一次見兒女的情景:

“吃完早飯,從山上下來,還要走十來分鐘,然然和弟弟送我,一路走下來都還算平靜……畢竟是俗人,沒有修為和功夫,回頭看一眼,姐弟倆孤獨地站在山坡上目送我離去的情景,也有一些酸楚。從此,各擔佛業,一心向道。”

出家之事,臨走時需和孩子有個交代,劉書宏見了孩子,卻沒有談以後怎麼辦,用他自己的話說,那樣談“太俗了”,他們談到了人要智慧,要隨緣。女兒很平靜,她對人生的認識已經超越不少成人。兒子和他提了些要求,一是可不可以多住幾天,他沒同意,對於生死來說,多一天少一天,沒有什麼意義;二是可不可以下午再走,他沒同意,早晚都要走,延一時生離,躲不開終了死別,上午走和下午走區別不大。

劉書宏的選擇與他對“父親”一詞的理解有關。在他看來,父親存在的意義不是給予孩子舒適和富裕的生活,而是當你想到你的父親時,內心會充滿力量,會感受到溫暖,從而擁有克服困難的勇氣和能力,獲得人生真正的樂趣和自由。

從憤青到僧人,鬼才編劇半路出家,他說:再難,都有一條出路

焚香讀經參悟佛法,讓劉書宏成為賢書法師。(圖片源自網絡)


劉書宏說,世界上並不存在沒有缺憾的生活,我們要面對生活,而不是要求生活給我們讓步。對於孩子的未來,他表示並不擔心,“未來的某個當下,我在誦讀某部經論,你在背誦聖賢書,或者我在山坡勞作,你在乾點什麼和文化藝術有關的工作乃至也發心出家等等,做好當下的事,未來就沒有什麼值得憂慮的。” 在給兒子的信《爸爸並非不愛你》中,劉書宏這樣寫到。

出家講“辭親割愛”,劉書宏對這個詞有新的理解:出家之人,親是要辭的,愛卻是割不斷的。他將出家比喻為去做“心靈的運動員”:從事體育運動,是不斷挑戰人類體質的極限,為人類探索體能上的可能;而他的選擇,是挑戰心靈的極限,在心靈世界裡去追求儘可能高、儘可能遠的境界,為更多人學習和探索出一條真正幸福的道路和獲得快樂的方法。“出家,不是把家人變成普通人,而是把所有普通人變為家人”,出小家,進大家,棄小愛,成大愛,將親情升揚為慈悲。

從憤青,到僧人


出家前的劉書宏,用友人的話說,“身軀十分強壯,簡直……像個土匪”,他也自嘲過去是“滿臉橫肉”,常“嬉笑怒罵”,最喜歡去“批評這個世界的權威”。這與他現在一身僧袍,見人笑臉相迎的出家人形象判若兩人。

從憤青到僧人,鬼才編劇半路出家,他說:再難,都有一條出路

出家前的劉書宏。(圖片源自網絡)

劉書宏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老網民對《我就是傳說中的壞老闆》《祖國啊,我不過是擺了個小攤》等名帖不會陌生。那時候劉書宏的文風犀利幽默,是典型的“憤青”。他為女兒寫書,幽默老爸和搞怪女兒的故事風靡一時。

劉書宏最後一次引起公眾關注,是他2007年公開抵制電視播放動畫片《虹貓藍兔七俠傳》。當時孩子年齡尚小,受到嚴重不良影響,“髒話連篇,動不動就是殺了你、砍死你、老孃之類的”,劉書宏認為片中很多“血淋淋的畫面”對孩子成長極為不利,於是在論壇和博客發貼,話題引起網絡熱議,甚至導致央視停播該片。

就是這樣一個憤青,卻想成為僧人。

關於出家,劉書宏在書上說,“突然有一天,他認識到自己心靈有痛苦,身心有惡習,於是上山遇到龍泉寺的主持學誠法師,從此真正走上修道之路”。事實上沒這麼簡單,出家一事,是他長久的選擇和考慮。

1995年,劉書宏的一個朋友要去四川受五戒,出發前和他見了一面,劉書宏問了一個大部分人都會問的問題:“你放棄了世間所有的快樂,圖什麼呢?”朋友說,放棄是因為確信有更大的快樂。25歲的劉書宏莫名震驚。

劉書宏開始尋求“更大的快樂”。戒菸、戒酒、戒葷、讀經、接觸僧人……他會觀察公司裡的年輕人,看他們來來往往,看他們腰身和眼神的變化,看他們走路的姿勢,看他們瘋狂過後浮腫的眼袋,看他們被菸酒薰染的青春……他在思考,一個人被生活的洪流徹底吞沒,需要多久?

山上的龍泉寺常開法會。樹齡千年的銀杏、年代久遠的古橋、潺潺流水,給寺裡營造了特別的寂靜感。劉書宏就是在這裡,真正與佛結了緣。

租了山下小院後,除了上山參加早課、晚課,他買了斧子、鋸子,每天開車遍山找柴,其實用不了多少柴禾,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砍。為了砍到更好的柴,他總想買更好的工具。

一天,劉書宏照常開著車上山找柴,初冬的鳳凰嶺,很多樹木已葉子落盡。劉書宏從後備箱拿出新買的斧頭,滿心喜悅,很快砍了一捆。扛著柴禾走向汽車的時候,突然湧上一陣迷茫:這些柴真用得上嗎?自己真需要他們嗎?自己追求的快樂生活,就是現在這樣,直到老死在小院嗎?

對於在家學佛和出家修佛,他也糾結過。他覺得自己更適合做僧侶,“這條心靈之路走的人越來越少了,我願意在這條路上增加一個行者。”他索性退掉農家小院,處理掉汽車,搬進龍泉寺的居士樓,開始更系統地學修。

從第一次踏進龍泉寺的山門,到成為居士、準靜人、靜人,直至最終正式剃度,劉書宏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精神追求,如今,劉書宏體會到了那位朋友所說的快樂,那是一種放大了的快樂,“站在那就是快樂的”。

出世心,入世事


“師傅,筷子是木頭做的。”

師傅點頭。

“時間是相對的。”

師傅點頭,“不做夢了?”

“是。”

這是一位師兄和師父的對話,關於對“空性”的覺受,在賢書法師心裡掀起了漣漪。出家多年,他轉變巨大,日益心明眼亮,在關照內心的同時,也將視野轉向眾生。

賢書法師是賢二動畫形象的設計者之一。圓腦袋、短身軀、擅長賣萌、不乏缺點,同時畫風簡潔有意境,頗具豐子愷畫之禪意。漫畫與佛教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佛教不再是“青燈佛影”,它可以很“萌”,很接地氣。“佛教要用現代人能讀懂的語言來傳播”,這是賢書法師做這件事的初衷。

他也開始做慈善。從北京到西藏、從城市到鄉村、從醫院到監獄、從嬰兒到老人……覽遍眾生百相、世間悲歡,內心被過濾了一遍又一遍。《再難,都有一條出路》,便是這時完成的作品。

從憤青到僧人,鬼才編劇半路出家,他說:再難,都有一條出路

在這本書中,讀者能清晰地看到賢書法師的蛻變。書中的語言已完全沒有曾經的稜角,文字極其乾淨,卻又不失警句格言,簡約卻有力量。

“世界上一定有一條生路在那裡,不離不棄,在我們的心裡。”

“人生,不是一道算術題,不是生意,而是對我們內心的拯救。”

“堅強,是在殘酷的境界中讓內心得到歷練,是讓現實止住我們的淚水。”

或許在賢書法師看來,苦難好似一種宿命,人們痛苦掙扎、堅韌成長,在沉重與無奈中,不斷突破、不斷放下,漸漸無所畏懼。翻完書的最後一頁,賢書法師會讓我們有一種釋懷的快感,現實與遺憾,最終都因磨礪而轉變為成熟胸腔里長長呼出的一口氣。你會發現,每一個平凡的生命,都是帶著蒼涼的美感的,也恰恰是苦難,讓人們彼此走到一起。

“多年前,有一個乒乓球世界冠軍告訴我,有很多人終身苦練乒乓球,可是最終成為世界冠軍的人只有那麼幾個,剩下的人都註定一生默默無聞。在我看來,所有乒乓球冠軍背後的人都很了不起。”埋頭走,不去管別的,劉書宏認為自己天資不高,不見得將來就有成就,但是是走在這條路上的人之一。 “我今年39歲,30年可以學一點皮毛吧?”略帶自嘲的語氣,依稀有著出家前的影子。

從憤青到僧人,鬼才編劇半路出家,他說:再難,都有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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