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家寶(現代故事)

傳家寶(現代故事)

1。寶物初現身

有個挺遠挺窮的小村兒,最近出了一件寶貝。

村裡有一戶人家,名姓咱就不提了。早年這家人挺不容易,爹死得早,娘一個人帶著仨孩子苦掙苦熬過日子。哥兒仨,老大、老二還有一個妹妹,老大和妹妹都早早輟學了,孃兒仨供著學習最頂尖的老二上學。

這老二還真不是白給的,那年高考,考上名校不說,還是當地的理科狀元。大學一畢業,老二立馬兒考上了公務員,又找了個城裡的“孔雀女”談對象。兩口子自從結了婚,儘量避免回鄉下,過年實在沒辦法,倆人才唉聲嘆氣回趟老家。老二媳婦夠精明,帶幾盒點心應付一下,臨走還得找婆婆要個大紅包。

那位說了,扯了這麼半天,怎麼連“寶貝”的影子都沒有啊?甭急,這就來了。

老二兩口子都是文化人,如今各電視臺的鑑寶節目正熱播,這兩口子也好這口兒。那天老二媳婦一邊看節目,一邊嗑著瓜子數落老二:“哎,你看人家張姐婆婆送她塊玉,李姐婆婆給個鐲子,你家真就那麼窮,沒有一件家傳的老東西?”

老二躺沙發上翻白眼兒:“你又不是沒去過,除了門口那兩棵大槐樹,我家也就我媽上點兒歲數,我爹是個種地的,你說他能留下啥?他……嗯?”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老二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對啊,我怎麼給忘了!”

老二媳婦眼睛一下就亮了:“還真有啊?”老二搖搖腦袋又躺下了:“不是金子也不是玉,估計值不了什麼錢。”媳婦兒一把將老二扯起來:“到底是啥你可說啊!”老二點根菸也來了精神:“要說這東西挺平常,可細想想還真是有點兒來頭。”

什麼啊?他爹留下一個大瓷罐子。

老二小時候,娘跟哥兒仨說過這事兒:爹年輕的時候放羊,有回趕上下大雷雨,為避雨他把羊趕進一孔廢棄多年的古窯洞,洞口已經被黃土埋去大半截兒。打雷嚇得羊亂撞,這一撞,在後牆上撞出個大窟窿,原來廢窯裡面還有個夾層。爹大著膽子鑽進去,裡面大大小小有幾個瓷罐子。這孔窯洞荒廢了好多年,早不知道是誰家的了。爹後來把幾個罐子搬回了家,娘把小的跟人換了新碗,最大的一個留著醃了鹹菜。過年的時候還見過它,好好在牆角兒蹲著呢。

老二兩口子是文化人兒,鑑寶節目又沒少看,知道瓷器這東西不簡單,表面上不如金銀玉器響亮,可萬一真是件好東西,值的錢可就大發了!

這罐子來路夠神奇,兩口子一宿都沒睡好。第二天倆人一塊兒發了孝心,請假回老家—看娘去啊!

老二媳婦這回也捨得出血了,竟然捎了點兒營養品。老太太抓著兒媳婦的手:“城裡過日子花銷大,可不用惦記我老婆子!”可憐天下父母心,人家兩口子哪是惦記您啊!

大哥和小妹也都早早地從地裡回來,這個殺雞,那個弄魚,樂呵呵地忙著做飯。老二兩口子的心思哪在吃飯上啊,抓個由頭就圍著那鹹菜罐子轉上了。老二媳婦一看,心就涼了半截:膝蓋高的一個瓷罐,遠看黑不溜秋,近看髒不拉幾,刻幾個像字又像畫的圖案,不雅不俗配著兩朵花,還不如孃家那泡菜罈子好看呢!要說還是老二沉得住氣,反正大老遠的都來了,萬一真是件好東西呢?索性學學許三多—不拋棄,不放棄。嗬,他用這兒了。

老二把鹹菜都搗騰出來,抱著罐子瞎研究,直悔恨當初沒學考古,不懂啊!這得找行家給看看,直接抱走不對勁兒,咋辦呢?媳婦遞過來數碼相機。

小妹覺出了不對勁兒,悄悄提醒那孃兒倆:“娘,哥,我二哥兩口子不年不節地跑回來,這是演的哪出呢?不會是盯上了爹留下的那個鹹菜罐子了吧?”

娘還替人家分辯呢:“你二嫂是城裡人,見了咱這粗笨東西好奇唄。”大哥在一邊憨憨地樂:“要是喜歡,我給他倆扛家去。”小妹聽了撅撅嘴:“就你傻!”

2。密謀奪家傳

老二兩口子風風火火趕回城,立即把照片印了,馬不停蹄地聯繫專家。

古玩街上打著“鑑定”招牌的門面不少,兩人選了裝修最豪華的一間走了進去。專家拿著一摞照片看了又看,最後盯住了罐身上那像字又像畫的四個圖案,說:“這幾個符號應該是西夏文,初步判斷這是件西夏罐。市面上少見,最好拿實物來看看。”

兩口子一聽很振奮,趕緊回家到網上搜索:西夏是介於宋元之間的一個少數民族政權,遺蹟留存甚微,西夏瓷更是因為物證太少,成為我國瓷器史上的難解之謎……怪不得專家說這罐子少見,這就叫物以稀為貴,這回是真抓到寶貝嘍!

晚上,兩口子趴在床鋪上一遍遍地看那罐子照片,腦子裡滿是美好藍圖。事不宜遲,夜長夢多,倆人合計了多半宿,第二天火速殺回老家。

到了家,倆人水都顧不上喝一口,直撲牆角的鹹菜罐子—娘啊,可悔了,罐子沒了!倆人差點兒急暈過去,圍著院子一通亂翻。大哥和小妹都在家呢,小妹衝娘和大哥擠擠眼兒:“看,我說對了吧。”

老二兩口子一邊找一邊可就喊開了:“娘!咱家那鹹菜罐子呢?”

“在呢,在呢。”小妹笑嘻嘻地迎出去,“二哥二嫂,那罐子是咱爹留下的,我怕哪天打破了,就給‘保護’起來了。”

兩口子這才長出一口氣,用手擦擦額頭的汗。小妹眨眨大眼看著他倆,故意問:“二哥二嫂,看把你倆急的,那罐子是不是挺值錢的?”倆人心裡“咯噔”一下,假裝平靜地撇撇嘴:“一個破罐子,值哪門子錢啊?”

說完,兩口子悄悄對眼色:小妹這丫頭太聰明,看來輕易糊弄走是不成了—執行第二套方案!

孃兒幾個進屋落了座,老二媳婦咳嗽兩聲,老二這邊咬咬牙,看來不豁出去是不行了:“娘,我們這次回來是想說說分家的事兒。”分家?孃兒仨一聽全愣了。

小妹堵心壞了,說:“二哥,真有你的,你看看咱這窮家有什麼可分的?這些年你上學、結婚、買房,不都是家裡孃兒仨拼命掙錢供著你?分家?虧你想得出!家裡有欠賬的時候你怎麼不想著分賬呢?”

大哥“唉”的一聲蹲在地上不說話,娘穩了穩神,開口了:“老二啊,娘知道你們在城裡生活不容易,買房還欠了公家不少錢。這兩年你哥和小妹沒白沒黑地種蔬菜大棚,總算把家裡欠的這點兒賬都還上了。咱孃兒幾個誰也不揹著誰,家裡存摺上還有3萬塊錢,是準備給你哥結婚用的,也算我的棺材本兒。你們看著分了吧。”老人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人心總是肉長的,老二紅了眼圈兒沒臉搭茬兒了,老二媳婦可夠強悍,為了寶貝也顧不得要臉了,從繼承法講到繼承權,直說得唾沫星子滿天飛,繞了足有八個圈,才扯到那隻鹹菜罐子上。說什麼他們兩口子根本不看重錢,只要那隻不值錢的罐子,還說什麼這叫繼承“精神財富”,要的只是對爹的懷念!

兩口子算得太精了,為防以後大哥和小妹反悔,非逼著老孃立個遺囑。“咱娘活得好好的,立哪門子遺囑啊?”小妹和大哥都氣壞了。反正最後是老二兩口子發揚風格,視金錢如糞土,如願以償捧走了那隻“精神財富”鹹菜罐子。

他們走後,孃兒仨難過了好些天。倒不是心疼那個罐子,難過的是,老二肚子裡裝了那麼多學問,怎麼就把良心給擠沒了?

3。坑爹遇專家

話分兩頭,還說老二兩口子。倆人小心翼翼把寶貝罐子請回家,心底的興奮就像往大水缸裡摁皮球——這邊壓下去,那邊冒出來。倆人給罐子洗了八回澡,捧著怕摔了,放著怕倒了,恨不得摟進被窩裡。老二媳婦做夢都樂醒了,這哪是一隻罐子啊,分明是名車豪宅的幸福生活在向他們招手呢!

很快,倆人抱了罐子去找上回那位專家,這次得先交300塊錢的鑑定費。毛毛雨,兩口子現在還在乎這個?寶貝在手,這點兒小錢算個浮雲!

專家還確實是夠專業,戴上白手套,拿個放大鏡,裡裡外外一通兒瞅,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又搖搖頭,弄得兩口子的心就像波浪裡的船,一會兒浮起來,一會兒又沉下去。最後,專家把放大鏡一撂,白手套一摘,抿了口茶,不說話了。嗬,把這兩口子急的,我的專家祖宗,您倒是說話啊!

專家終於慢悠悠地開口了:“文字是西夏文沒錯,年頭兒也對,初步判斷這是一件西夏瓷罐。”兩口子終於把心放回肚子裡:“那這四個字到底啥意思?”

“目前全國認識西夏文的專家也沒幾個,要想譯出這幾個字,恐怕得找頂尖的古瓷鑑定專家茅大都。”專家再抿一口茶,“要我說,找茅先生也沒必要,路費再加鑑定費,賣了這個罐子都抵不上。”

啊?兩口子一下就懵了,先別管什麼茅先生草先生了,您就直說這罐子到底值多少錢吧。

專家撂下小茶壺,道:“怎麼說呢,這東西年頭兒是不少了,有文物價值,可經濟價值就難說了,市面兒上流通少,怕是沒人認啊。既是家傳的,我看你們就留著吧,做個紀念。要是嫌來回抱著太沉,500塊錢擱我這兒也行。”兩口子一聽,差點兒坐地上,刨去300塊錢鑑定費,這罐子才值200塊?拉倒吧!蒙誰呢?倆人抱上罐子扭頭就出來了。

路上倆人不甘心,一個勁兒地給自己打氣:“這傢伙絕對是想騙咱寶貝,走,到別家看看去!”兩口子打起精神頭兒,這個閣那個齋的古玩店沒少進,還真跟那倒黴專家說的一樣,沒人願意要,給500塊錢都算高價!

兩口子的喪氣勁兒就甭提了,那可真是“好一似冷水澆頭,懷裡抱著冰”,心底幻化出來的彩色大泡泡徹底破滅!倆人回家後,越看那鹹菜罐子越堵心,一個勁兒地罵那專家:你說你這不是坑爹嗎?看完照片直接告訴我們不值錢不就得了嘛!何至於為這麼個破罐子跟家人撕破臉?早知道,還不如要那3萬塊錢呢!得,兩口子又眼饞那3萬塊錢了。

不過這回,老二有點拉不下臉,可架不住媳婦總吹枕邊風:“其實你老二才是你們家最大的功臣,是你辛辛苦苦學習才讓你們家在村裡露了大臉,祖宗都跟你沾光呢。你想想,那區區3萬塊錢能彌補你的辛苦嗎?”老二一聽很悲憤:“3萬?給你10萬,你也考個狀元、考個公務員試試!我當初那才叫頭懸樑、錐刺股……”

得,兩口子越說越投機,思想又逐漸擰成了一股繩,目標直指那3萬塊。動心是動心了,可這潑出去的水怎麼才能收回來呢?

有道是“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這事兒可難不住精明的老二媳婦。老二媳婦又去找了上次那位鑑定專家,沒花多少錢就弄到一張鑑定證書—西夏陶瓷大罐,市場稀缺,價值10萬!專家開完證書還遞上名片:“別說你這是真東西,只要鑑定費合適,新出窯的我也能幫你把它穿越到宋朝!”嗬,這年頭兒,專家威武。

兩口子謀劃了好多天,帶上罐子又回了老家。不過這回這罐子可體面多了,老二媳婦給它進行了包裝:量身定製了一個錦盒,黃絲絨的裡兒,罐子裡外都擦得倍兒亮。這麼一飭,鹹菜罐立馬就有了寶貝模樣。

倆人到家不敢看那孃兒仨的臉,雲山霧罩一通兒胡擂:說前些天找專家給鑑定了,這罐子現在少說也值10萬,而且越放越值錢。祖上的寶貝兩口子哪能獨吞?立馬兒就給送回來了,還信誓旦旦請出了那張證書。最後,老二兩口子再次發揚高風亮節,主動撕了遺囑,放棄繼承那隻價值10萬塊的寶貝罐子,舍大取小,拿走了盤算已久的3萬塊錢。

小妹是個聰明人,斷定那“寶貝”罐子不值錢。娘和大哥又何嘗品不出其中滋味,雙雙嘆口氣,娘說:“不管那罐子值不值錢,家裡把這最後的3萬塊錢給了他兩口子,情分也算盡到頭兒了。”

斗轉星移,時間一晃就過了半年多。這期間也有幾個串村的古董販子看過這罐子,三百二百的都給不上價,個個見了那證書都樂呵呵地搖腦袋。孃兒仨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唉,留著做個紀念吧。

4。良馬遇伯樂

真是無巧不成書,省電視臺新近也跟風辦了個鑑寶類節目,正好來本地搞活動。小妹聽說了,就打算驗驗這鹹菜罐子到底是不是個寶,徵得了娘和大哥的同意,帶上罐子就去了城裡。

初選現場可真夠熱鬧,專家組都被包圍了。小妹抱著罐子耐心地等著,耳朵都聽熟了專家的一句話:“你這東西呀—不對。”

排了好長時間隊,小妹的罐子終於擠上了桌。專家們見了好像挺感興趣,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這罐子還就順利過了初選,說是要參加晚上的鑑寶直播。小妹聽完高興壞了,編導過來先給潑了冷水:“小妹妹,經過初選的可不一定都是寶貝,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可別哭鼻子。”小妹一聽就樂了:“這是我們家的鹹菜罐子,從來沒拿它當過寶貝。”

事情偏偏就這麼巧,晚上這期節目請的評審組組長正是國內頂尖的古瓷器鑑定家—茅大都先生。茅先生見了這個罐子很興奮,問明來歷,又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和其他專家交換意見後,茅先生給出了結論—

“從釉色、造型、剔刻技法來看,這是一件西夏瓷罐,全名應為‘西夏黑釉剔刻花牡丹紋大罐’。西夏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重要的少數民族政權,歷時近190年,後被蒙古大軍所滅,地上文物盡遭損毀。像這樣器形較大的剔刻花瓷器極為少見,有文字款識的更為罕見。罐身的西夏文應為‘天民安’四個字,‘天民安’是吉祥語,也是西夏年號,大致在公元1090-1097年。由於遺存極少,近年西夏瓷在國內外的影響越來越大,很多博物館、藏家都以擁有一件西夏瓷為傲。此件文物的收藏價值及升值空間較大,如果進入拍賣市場的話,我給一個保守價格—100萬!”

哇,全場譁然,掌聲雷動。小妹都有點兒嚇傻了,抱著這個鹹菜罐,啊不,這個“西夏黑釉剔刻花牡丹紋大罐”還沒走出攝影棚,就被一群追隨欄目組尋寶的收藏家圍上了。茅先生認定的東西那還錯得了嗎?這個遞名片,那個問地址,當時就有人出價150萬!娘啊,小妹簡直嚇壞了,摟緊罐子逃也似的回了家。

這事兒怎麼就這麼巧,老二兩口子不是也愛看鑑寶節目嗎?正好就收看了這一期直播。兩人驚得眼鏡都掉下來,幸好有伸出的舌頭接住了。兩口子看節目早有經驗了,這可都是真正的專家,而且他們給出的是保守價,實際價格往往能翻番。娘啊,可悔死了!這才叫有眼不識金鑲玉,兩口子撞牆的心都有了。

按說事情到這兒也就該打住了,老家孃兒仨的厚道留住了傳家寶,老二兩口子機關算盡卻成空,挺符合咱國人“善有善報”的說法。您要這麼想,那就小看老二兩口子嘍,這麼精明的人能吃這虧嗎?

5。螳螂又捕蟬

節目播出沒兩天,小村裡就熱鬧起來了。來看寶貝的鄉親和各地藏家踩破了門檻,已經有人出價200萬!村長給派了聯防隊員,時常圍著孃兒仨的小院轉上兩圈。其實,小妹最擔心的倒不是外人。

正如小妹所料,節目播出沒幾天,老二兩口子殺回老家來了。

這回兩口子的如意算盤沒打好,老家鐵將軍把門,人去房空。哎呦喂,這是怎麼回事?兩口子驚出一身冷汗,四下裡一打聽才知道:大哥和小妹帶著老孃出去旅遊了,據說還帶上了那個寶貝罐子。

嗬!險些沒把老二兩口子給氣死。這窮人乍富真是沒辦法,錢還沒到手呢,你旅的哪門子游啊?再說,帶著個大罐子多礙事啊,萬一弄破了呢!放我那兒不就完了嘛,農村人就是死心眼兒!

兩口子一邊在家門口轉悠一邊嘀咕:那孃兒仨不會是跑了吧?老二媳婦最有主意: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咱來個老虎吃鹿—死等!

於是兩口子兩天一來,三天一探,最後乾脆都在單位請了長假,借住在鄉親的房子裡,就差在老屋門口搭個帳篷了。一晃過了半個多月,兩口子急得要崩潰,正琢磨要不要報案呢,人家孃兒仨回來了。兩口子這回放心了,彷彿看見名車豪宅又招手呢,趕緊跌跌撞撞地奔回老屋。

進門一看,老孃面色挺紅潤,看來最近過得不錯。倆人上去抓住了老太太就不鬆手。錢的動力是無窮的,兩口子也真是拉得下臉,這個揉肩膀,那個捶大腿:“娘啊,您這是上哪兒去啦?可把我們想死了!”大哥見了不言聲,小妹可實在看不慣:“二哥二嫂,你們兩口子是想咱娘啊,還是惦記那個罐子呢?”

老二臉上一紅一白的,老二媳婦可不是省油的燈,等的就是小妹你這句話:“小妹啊,話可不能這麼說。娘是大夥兒的,就不興你二哥和我惦記?既然是你提起來,那西夏寶罐兒也有我們一份兒!”

老二忍不住也在一邊幫腔:“對,對!我們今天是來看娘,順便也看看那西夏罐子。”

小妹看看大哥再看看娘:“我說的怎麼樣?”又轉頭看著老二兩口子,說出一句話來:“那罐子賣了!”

啊,賣了?老二兩口子眼睛都瞪圓了。老二媳婦絕對是個人物,她小手扶一下眼鏡框,小臉兒立馬拉下來:“賣了多少錢?那罐子少說也值300萬,哥兒仨平分,今天不給100萬,誰也甭想出這個門!”好傢伙,文化人會武術,流氓都擋不住。

娘和大哥聽不下去,孃兒倆轉身要往外走,老二媳婦一下堵住了門口。這下把小妹氣壞了,轉身進裡屋抱出那個錦盒:“100萬,虧你兩口子說得出口!”老二兩口子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那西夏寶貝罐子好端端地躺在裡面,哦,原來還沒賣呢!

這時小妹又開口了:“賣不賣的,好像都和你倆沒關係了,你們拿了家裡3萬塊錢,不是說放棄這罐子的繼承權了嗎?”

這下可戳上了兩口子的肺管子,老二媳婦眼眉都立起來了:“說話你得講證據,那3萬塊錢我們只是借用!”說完從包裡甩出三沓鈔票,一下拍在桌子上:“你說我們放棄寶罐繼承權,請你拿出證據來!”老二媳婦是誰啊,一切早都料到了。

6。黃雀早在後

小妹這下沒話說了,搖搖腦袋只剩下苦笑:“娘,哥,你們都聽見了吧?二嫂,真有你的!”

老二媳婦一聲冷笑:“哼,有我的,這回可不一定有你的!”這女人真不是凡人,又打出一記盤算已久的組合拳:“別以為我不知道咱老家的規矩,農村祖祖輩輩分家產,根本沒女兒的事兒。女兒早晚結婚算外姓人,這傳家寶罐沒小妹的份兒!”

啊?一家人聽完她這番高論都愣住了。老太太氣得胸口疼,小妹也顧不得爭辯了,進屋倒水伺候老孃吃藥。老二媳婦看看大哥,立馬換上一副笑臉:“大哥,您看我說的在理兒吧?”這一手兒可真夠損的,想讓大哥和小妹先來個“窩裡反”,拉大哥做個同盟軍。

憨厚的大哥氣得嘴脣直哆嗦,掄起大手拍桌子:“這家裡一磚一瓦都有小妹的份兒,誰也甭打歪主意!”老二媳婦碰了一鼻子灰,轉頭瞪眼看老二。老二都覺得有點兒過了,咳了咳,沒吱聲。

小妹強壓住心頭的火,走過來平聲靜氣地說:“二嫂,不用拿老黃曆來蒙鄉下人,你也是做女兒的,你說說,哪條法律規定了女兒沒有繼承權?”老二媳婦一看這事兒糊弄不住,立馬給自己找了臺階:“算了,誰讓我跟你二哥都是厚道人,這事兒我們不和你計較了。咱現在馬上立個字據,哥兒仨平分,我跟你二哥一個子兒都不能少!”說完她大模大樣坐下來,孃兒仨看了真堵心。

小妹嘆了口氣,把桌上的3萬塊錢塞到娘手裡:“娘,這是咱孃兒仨辛辛苦苦掙下的,留著給我大哥娶媳婦。”說完把娘攙進裡屋。小妹再走出來,眼圈兒就紅了:“就因為這麼一個鹹菜罐子,害得咱一家人不像一家人。我看也不用立字據,現在咱就平分了它!”話一說完,小妹一把抄起罐子,雙手高高舉過頭,“咣噹”一聲摔在水泥地上。可憐那件“西夏黑釉剔刻花牡丹紋大罐”,一下摔了個粉碎。

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唉!大哥搖頭嘆氣,轉身也進了裡屋。老二兩口子驚呆了,半天才醒過味兒來,老二媳婦當時就嚎上了:“敗家子兒啊,300萬啊!”老二氣急敗壞,都要瘋了:“我們告你去!”臨走還不忘在碎瓷片上踹了幾腳。

瓷器這玩意兒就這樣,品相完好是個寶貝,碎了再粘上就甭說了,何況碎成了這德性。

家傳的寶貝被打碎了,一家人的親情也碎了,按說這事兒塵埃落定,也該在一聲嘆息裡收場了。不,先別急,還有下文呢。

咱不表老二兩口子捶胸頓足回城去,單說家裡剩下的這孃兒仨。那兩口子滾蛋後,孃兒仨又掉了不少淚。最後小妹把那件“西夏黑釉剔刻花牡丹紋大罐”從櫃子裡捧了出來,娘和大哥看著寶貝直髮呆—啊,不是摔碎了嗎?怎麼回事?

原來,聰明的小妹早料到老二兩口子會來這麼一手,說是去旅遊,其實她趁娘和大哥逛的時候,找了個外地仿古瓷作坊,做了一件高仿複製品!當然,摔的是那件贗品。

故事說到這兒,最後還得唆兩句:其一,正如老二兩口子前面所說,這年頭兒所謂的“專家”比那什麼都多。遇事您得找那真專家,免得像老二兩口子賠了親情又傷財。話說回來,他們也該!

再有,您可千萬別看完這故事就心血來潮,滿世界踅摸“西夏瓷”。好東西可遇不可求,據說這兩年隨著收藏升溫,市場造假越來越多—投資須謹慎,收藏有風險。

最後,這事兒您知道就得了,誰也別告訴老二兩口子啊,那倆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打什麼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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