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毛賊們都知道,不能給大平找麻煩,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不完美媽媽 小說 毛孩 好立克 半角樓異聞錄 2019-05-31

小說:毛賊們都知道,不能給大平找麻煩,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昏暗起來,不久飄起小雨,兩人沒遮沒擋,拉緊衣領,縮著脖子繼續前行,希望前面能找到地方避雨。又走了很久,看到公路上一塊藍底白字路牌指向前方,上面寫著:溫州市區。

兩人站在路口極目遠眺,綿密的雨珠撲打著兩人的面龐,模模糊糊中,一片烏壓壓的城市出現在遠處。

“你怕麼?”唐羽問

“怕幾把”,三石說,加一句“人死吊朝天,不死萬萬年。”

兩人肩並肩,冒著細雨往溫州走去。

疤瘌眼沒死。

雖然被刺出兩處貫穿傷,但是奇蹟般的沒有傷到重要臟器。被礦務局巡邏的經警發現,及時送到了礦上的醫院。一番搶救之後,傷情穩定了下來。

疤瘌眼住院之後,六寶來看過好幾次,拎了罐頭水果麥乳精之類,每次都走在來探望的眾人最前面。之前這幫子人招搖過市,打頭的是疤瘌眼。疤瘌眼後來痛恨自己當時沒有把這些禮物掀翻在地。

與此同時,從三中到建工大院一路的痞孩子中,掀起了一陣風雨。

這一片所有的遊戲室、檯球室、錄像廳、溜冰場等半大孩子聚集的場所,常有一群十七八歲的大孩子聲勢浩大的呼嘯進來,抓住初中生模樣的孩子就問,“可認識唐羽?”

回答認識的被逼到牆角,追問是否知道唐羽的下落;回答不認識的,則隨手在頭上抽一巴掌打走,有時候還要掏光口袋裡的零錢,或者遊戲幣。有幾個跟唐羽走的近的同學,還被打的流了鼻血。

這幾天天氣漸暖,公園人工湖的河蝦開始出沒,常趴在湖邊水下的石塊上靜靜地不動,偶爾才揚一下長長的鬚子。孩子們趴在湖邊地上,俯身伸手到水裡,就可以很輕鬆的捉到。

幾個孩子在水邊捉的開心,旁邊的罐頭瓶裡有四五隻蝦上下沉浮。突然一隻穿著皮鞋的腳把罐頭瓶踢進湖裡。那孩子正趴在地上捉蝦,瓶子被踢後,翻身隨口罵了一句髒話。

那隻腳又一下把他踹倒,隨即踩在他身上,讓他翻不了身。孩子又哭又叫,卻不敢再罵了。六寶等人更加趾高氣揚,踩在小孩背上加重力量,不讓他站起來,還有人嘿嘿的開心笑。

六寶意氣風發的問,“小孩,可認識唐羽?”

小孩又怕又急,有了哭腔。

突然一個平靜的聲音說,“跟小孩耍什麼威風。唐羽,我認識。”

六寶抬頭,在那一片灰濛濛的烏煙瘴氣裡,看見了一個非常乾淨的年輕人,器宇軒昂,但並不凌厲,像是一塊玉石,蘊含著一種罕見的溫潤內斂。

“大平?”六寶略微有些驚詫,收回了踩在小孩背上的腳,雙腳併攏,規規矩矩的站好。

大平是這一片的一個異類。

準確的說,他不是一個江湖人。雖然他家兄弟五個,哥哥老虎和弟弟毛孩都是混的響噹噹的人物。

大平在醫院上班,僅僅是負責掛號收費。但是他有一種奇特的魅力,永遠不緊不慢,不卑不亢。從清潔工到院領導,從保衛科幹事到院門口看自行車的老頭,都很愛跟大平打交道。

不管街面上哪一方的人受傷進了醫院,只要找到大平,大平都會跟醫生打招呼,處理的熨熨帖帖,花費又少。年輕醫生們遇到不好處理的事情,大平也都會不動聲色的幫著妥當處理。

有一年醫院的倉庫隔三差五被偷,藥劑設備,頻頻被盜,醫院保衛科和派出所都無可奈何。後來有人出了一招,醫院給大平掛了個倉庫保管員的職位,從此倉庫安安耽耽。毛賊們都知道,不能給大平找麻煩。大平的麻煩,一定會變成自己的麻煩。

那時候的痞子,很多造型怪異,比如頂部頭髮剃短如平頭,後頸處卻留長到肩部,配上或者囂張或者不羈的表情,一看就是外面混的。

喇叭褲前幾年流行過了,最近又流行上寬下窄的蘿蔔褲。還有一種軟底的黑色系帶皮鞋,被叫做登雲鞋。穿這種鞋跑起來據說比運動鞋還快。常有學校裡的時尚孩子得意洋洋的穿了,半路上卻被痞孩子剝下搶走。

大平打扮從不怪異,就是咔嘰布的一身青年裝,一雙有點過時的三節頭皮鞋。頭髮也真是規規整整的平頭。

規規整整的大平,被各個方面人物規規整整的尊敬著。從家裡到醫院上班的路上,大平總是不斷微笑點頭,迴應著各色人的招呼。

很多年之後的一個冬天,大平值夜班時,一個劫匪搶了掛號室的大把現金,大平被刺死在辦公桌前。江湖上議論紛紛,傳出各種猜想,又查無實據。此案至今未破。

六寶認識大平,是因為大平家也在菜場擺攤,賣早點。油條、餈糕、韭菜盒子,好幾種花樣。每天早上客人川流不息。

六寶不知道的是,大平家的早點攤子和手藝,是早年間唐羽爺爺傳給大平父母的。那時候唐家和大平家對門,大平比唐羽大很多,那時候就溫順和善,常抱著三四歲的唐羽玩。唐羽管大平不叫大平哥,叫哥。

唐羽父親那時候找到了正經工作,吃公家糧,不願繼承早點攤。大平家孩子多,養的困難,唐羽爺爺就連傢伙帶手藝,全交給了老鄰居。

大平那時候不小了,已經知道一家人的飯碗算是唐家給的。

“大平。你咋來逛公園了?”六寶臉上陪著笑,給大平遞煙。

其他幾個壞蛋也跟著諂笑,有一個趕緊摸出打火機,雙手給大平點菸。

“我認識唐羽。”大平抽了口煙,“你跟疤瘌眼說,看我的面子,說合吧。”

“跟他說合?照你這麼說,我們不要混了。”

“我聽說了,是疤瘌眼先介入小孩打架。你們比他們大那麼多,還摻和。”

“疤瘌眼說了,他要讓唐羽付出代價。”

“那你有沒有想過,唐軍回來,你們會付出什麼代價?”

“唐軍能不能回得來,都還不知道!”六寶忘了面對的是誰,開始硬爭,黢黑的脖子上暴出青筋。

“六寶,你應該知道,這次是你幸運。”大平不緊不慢。

六寶不說話了,一屁股坐在湖邊的花池沿上,脖子上的青筋也軟下來。

大平還是不緊不慢,把菸頭遠遠的彈到湖裡, “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哥幾個,是跟唐軍一起玩到大的。俺家跟唐軍家,以前是門鄰。”

六寶還是不說話。

“你再想想,我先走了。”大平轉身離開。

六寶一群人連踢帶罵,趕走了捉蝦的幾個小孩。幾個小孩走的遠了,回頭罵了聲“xxx”,撒腿就跑。

六寶氣不打一處來,從花池裡摳出一塊石頭丟過去,太遠了,沒砸到,石頭落地又彈起,骨碌碌的在地上滾了一截,終於停下來。

六寶從花池上出溜下來蹲著,身形委頓,其他幾個人也蹲在一起,面朝人工湖呼哧呼哧的抽菸。水面上,波瀾不驚,沒有一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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