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的拌麵館子,和戈壁黃沙一樣,融成了過往司機心裡的一道風景


三姐的拌麵館子,和戈壁黃沙一樣,融成了過往司機心裡的一道風景


新疆人極愛麵食。

做面的花樣千變萬化,拉條子絕對是新疆人最鍾情的一種。拉條子又叫拌麵,是用手直接拉制而成,靠搓成型,麵條如筷子般粗細,類似於日本人吃的烏冬,麵粉還是得用新疆老八一面粉廠的,我們新疆旱,冷。但日頭毒,還有天山雪水的滋潤,可以養出很好的麥子來。山東的麵粉也不錯,做饅頭是挺好的,但拉不出這樣筋道有勁的面。面上的澆頭是可以自由發揮的,無論是韭菜,芹菜,土豆絲,豆角,野蘑菇,酸菜,都得和羊肉,青椒,西紅柿,皮芽子,蒜一起用大火翻炒。拌拉條子的菜是帶些菜湯,色澤是紅通通油亮亮很誘人的。

新疆是古絲綢之路的要塞,飲食上也是融匯中西,外國友人比較能接受。還有個外國美食家說新疆拉條子的味道很像意大利麵。我猜二者在歷史上可能有些淵源。拉條子,新疆人愛吃,家家戶戶也都會做,從外地歸來的遊子回家第一頓飯必定是一盆熱氣騰騰的拉條子。專做拉條子的飯館也開遍了新疆的大街小巷,什麼羊腰子拌麵,鴿子肉拌麵,過油肉拌麵,大盤雞拌麵,格調就很高了。新疆大老爺們離不開拉條子,一是實惠營養,二是紮實頂飽。尤其是跑長途的大卡車司機,從北疆開到南疆,兩千多公里的路。能從雪山開到胡楊林,再到戈壁灘子,再到荒漠。幾百公里,荒無人煙,只有狠毒的太陽罩在戈壁灘上,乾裂的地面被晒得飄出白煙。或是在寒冬裡下這三天三夜不停歇的雪,連拉兩噸貨的大卡車都被暴雪埋住。那樣寂寞的旅程,更需要拉條子來慰籍自己的胃了。

三姐的拌麵館子,和戈壁黃沙一樣,融成了過往司機心裡的一道風景


馬三姐的拌麵館子,就開在獨庫公路的一小片白楊林邊。小小的白屋子在一片褐黃的沙石的映襯下還是很顯眼的。走近才能看見牌子上的字:三姐大碗拉條子。店面雖小,收拾的倒很乾淨,牆上貼了一副半人高的清真寺畫像,在窗臺上還用綠酒瓶種著指甲花。屋角還擱著幾缸沉甸甸的的泡菜罈子。店裡只賣拉條子,也沒啥新花樣,就是份量大還免費加面。上面之前,會先送你一碟麻油拌過的、用韭菜蘿蔔做的醃鹹菜,一碟手工辣椒醬,一碟綠油油的過水的野菜,吃起來也是簡單地道的家常味兒。

三姐的拌麵館子,和戈壁黃沙一樣,融成了過往司機心裡的一道風景

老闆娘三姐是個孀居的回族寡婦,銀盤子臉,丹鳳眼,笑起來嘴角還有兩顆甜死人的酒窩,腰也細細的,看不出是生了倆孩子的樣。幹起活來手腳麻利,客人一來,端茶送水,立在桌旁,邊幫客人剝蒜邊和他們談笑嬉鬧,打情罵俏。廚子在伙房裡火急火燎的大喊:“辣子肉拌麵好了”,連喊三聲,她才回過神來,依依不捨的放下蒜瓣,一扭 一扭的甩著辮子走了。若是哪個莽撞的後生犯起渾來,說句葷話,開個不乾不淨的玩笑,三姐也不扭捏也不惱,只是粉面含春的虎著臉,啪――一巴掌打在那二愣子的膀子上:“呵,膽子肥了,連你姑奶奶的豆腐都敢吃”。被打的男人只是覥著臉,笑的更歡脫了。

其實離飯館不遠的二三十里外,有個小鎮。加油站、商店、飯館也算齊全。可司機們總願多繞點路,來三姐這吃飯,還會專程趕去市集買些糖糕、酸果兒、蜜粉什麼的,給三姐捎去。

三姐的拌麵館子也開在這柏油路上不少年了。和白楊林,和戈壁黃沙一樣融成了這裡的一道景。鎮里人覺得奇怪: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把拌麵館子開得這麼紅火?

三姐的拌麵館子,和戈壁黃沙一樣,融成了過往司機心裡的一道風景

也不知怎的,那麼一年冬天……

一個日子長沒來的老客來吃拌麵。館子還是那個館子,泡菜罈子也還在原來的位置,連招牌都沒換。只是上來迎客的變成一個矮胖娘們。司機不樂意,硬要三姐出來。“三姐,上個月把店盤給我們,帶著娃娃回伊利結婚去了,說是這兒離學校遠,孩子上學啥的都不方便。她準備和男人在伊利重新開個拌麵館子。

司機嘴張的老大:“啥,結婚?!和誰?”

“嘿,不就是原先館裡的那個廚子嘛!”

司機不由得驚的瞪圓了眼,愣了好半天才吐出個字兒――操!轉身在地上吐了口濃痰,罵罵咧咧的摔門而去。

門外,大雪紛飛,北風呼號。司機回頭,怔怔地盯了一會兒那映射出暖黃色燈光的小屋,哀嘆一聲,上車走了。

轉眼,只見那笨重的大卡車顫顫巍巍的消失在無邊無垠的漫天風雪中。

作者簡介

三姐的拌麵館子,和戈壁黃沙一樣,融成了過往司機心裡的一道風景

張夢爾,暨南大學漢語言文學大一學生,來自絲綢之路必經地新疆。是個毛燥的西北女漢子,卻有一顆文藝敏感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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