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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黃在這個院子裡住了四十多年，如今雖然跟著兒子們搬遷出去了，但每一次過來都要再拾掇整理下。\n\n泥牆是用秦嶺黃土夯的，木頭是在秦嶺山裡砍的（以前政策寬鬆）、青瓦是從山外拉的，石頭是在河底撿的。\n\n一個遮風避雨的家，就是這樣靠人力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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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老黃家的三間大庫房，左邊是放糧食的，中間窯洞是牲口的窩，右邊堆放點柴火和雜物。\n\n那個帶坑的石頭叫漿窩，是陝西農村很常見的老物件。以前的辣椒麵、花生面等等，都是在這窩裡搗碎的。\n\n然而，我找了半天都沒看到“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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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甚至是農村的人都有一個特點：物盡其用的程度超乎你想象。用不上的破揹簍和爛窗框都捨不得扔。\n\n這是長期生活在物質短缺狀態下，演變出來的一種智慧。就像現在住進城的農村老人，還會撿點廢紙板和飲料瓶。\n\n他們不是差那幾塊錢，而是一輩子“惜物”的習慣很難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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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黃在屋后土崖上掏出十來個小窯洞，放進自己做的蜂箱。沒有風吹日晒，不怕雪打雨淋，這就是土蜂最舒服的家。\n\n敬神的信眾鑿壁雕佛像，山裡的人們鑿洞放蜂箱。這都是一種信仰，只是精神和生活上的區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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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養土蜂不可或缺的神器。先用招蜂帽在山裡的樹幹上、石縫間招來野蜂，帶回來倒入空蜂箱裡。\n\n每年十月底開箱取蜜前，先點燃艾草薰散蜂群，再用招蜂帽引入蜂王，移走蜂群后才能安心割蜜。\n\n一切都是最自然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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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還是李哥親自上陣，在一尺多寬的小路上挨個開箱查看。養蜂割蜜，是山裡人天生自帶的技能。\n\n方箱子疊放大片完整的巢蜜，白圓桶裝稀碎破損的巢蜜，回去直接壓榨過濾成液體。小紅桶收集沒用的空脾，熬練蜂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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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完收工，十二個蜂箱只取了七十多斤土蜂蜜。兩箱土蜂飛逃，三箱蜂群較弱，箱裡的蜜勉強夠過冬吃。\n\n他們首先保證蜂群冬天有蜜吃，多餘的才會取出來賣。這是一種厚道的智慧，冬天能吃飽的蜂群，來年更容易分群或高產。\n\n山裡人更懂土蜂，他們同樣都是靠天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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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驚歎他們利用空間的能力，房簷臺和牆壁上都擺放土蜂箱。最重的箱子有五十多斤，只能抱著上上下下。\n\n清苦勞作的山裡人，他們在那個年代出生在這個地方，能拼的只有一膀子力氣。所幸，生活終歸是越來越好了。\n\n勤勞不一定致富，但他們都活的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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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最老式的木桶土蜂快被淘汰了，因為產量太低。如今只有山裡人還捎帶養，雖然收蜜不多，卻是最順應自然的品質。\n\n敲棒棒的就是秦嶺一白，不是膽子大到敢光著手，而是手套不夠用了。其實都被蟄習慣了，除了發腫兩三天，對身體還有點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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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老黃笑的多燦爛！這是一年之中收穫的季節，他當然開心。\n\n我們常常迷失於求不得、愛別離、痴貪嗔的起伏情緒，而他們總能大碗吃飯、高聲笑罵、倒頭就睡。\n\n有時候，我真羨慕他們易於滿足的生活心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