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命招魂幡的故事:自食苦果(源於民間傳奇)

朱元璋 八哥 老子 小小午休時間 2019-04-28

洪武年間,在秦淮河畔的溧水縣有對父子。老爹叫馮天祿,既精明又跋扈,早年囤積千畝良田,賺下了萬貫家產。兒子馮求,自幼不學無術,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這日午後,聽聞淮香樓新來了個色藝雙絕的角兒,馮求猴急難耐,興沖沖趕去包場。剛拐出街巷,便差點撞倒一主一僕兩個中年男子。

“喂,你怎麼隨便撞人?”看似主人模樣的中年男子問。馮求橫行霸道慣了,蠻橫回道:“你擋了我的路,我不撞你撞誰?再敢聒噪,信不信我掌你的嘴?”中年男子也動了氣:“我不信!”

果不其然,眼見路人越聚越多,馮求愈發猖狂,從腰裡掏出刀,扎向了中年男子的心口。

危急關頭,隨從猛地推開主人,以身擋住了致命一擊。刀尖入肉,頃刻間血流如注,隨從頭一歪,合了眼。中年男子又氣又恨,抽冷子踹翻馮求,好一通踢打。

就在馮求殺豬般喊叫的當兒,馮天祿到了,他氣得大叫道:“求兒,起來殺了他。不就一條賤命嗎?爹給你兜著!”

萬幸,幾個捕快匆匆趕至,七手八腳抓了馮天祿父子。與此同時,身材幹瘦的溧水縣知縣田大人也到了。馮天祿恨恨大叫:‘田麻稈,你膽肥了吧?敢抓我,我看你這小小的知縣是做到頭了!”

田知縣指著中年男子,道:“你說得對。就因為你們這對混賬父子,我這小官做到頭了。這位是新任知縣秦南軒大人,有本事,你們接著鬥。”中年男子接過話茬,喝道:“來人,把當街殺人的凶犯押回縣衙,打入死牢候審!”

不料,馮天祿毫無懼意:“我敢保證,用不上半月,你也會步田麻稈的後塵,滾出溧水縣!”

馮天祿絕非口出狂言。短短兩年,溧水縣已換了四任知縣,到秦南軒這兒,已是第五任。而每一任被調離或貶職,幾乎都與馮氏父子有關。據縣衙案卷載錄,此前,馮氏父子惡行累累,犯過盜搶、奸婬等罪,身背多條人命,但人家手裡握有丹書鐵契,也就是民間所稱的免死金牌,還是當今聖上洪武皇帝賜予的,可免九死。當日,剛把馮氏父子押人死牢,馮家人便接到消息,將免死金牌送到了秦南軒手上,要求放人。

凝望著免死金牌,秦南軒不覺蹙緊了眉頭:“田大人,馮氏父子還有幾條命?”

田知縣連案卷都沒翻,說:“馮求曾犯下四次死罪,馮天祿一次,加上殺害大人隨從沈五這次,計六次。以此看,他們父子尚有三條命。”

秦南軒稍作尋思,下令升堂問案。人犯押至,馮求脖子一梗,怪聲怪氣地說道:“人是我殺的,我償命,補他一條就是。若沒別的事,該放我和我爹走了吧?”

奪命招魂幡的故事:自食苦果(源於民間傳奇)

秦南軒一拍驚堂木,道:“大膽狂徒,公堂之上豈容你囂張放肆?”

“一命抵一命,我們已經清償。秦大人,我奉勸你一句,千萬別拿御賜鐵契不當回事。”馮天祿怒道。

秦南軒哼道:“凶犯馮求死罪可免,但你馮天祿為人父母,品行不端縱子害命,依大明律當杖責五十。來人哪,行刑!”

馮天祿年近六旬,五十大板要打下去,這條老命非交代不可。瞄到眾衙役掄圓了質地硬實的大板子,馮天祿惶惶大叫,願以命換杖責。秦南軒喝退衙役,結案放人。

馮天祿擦擦滿額頭的冷汗,緊忙扯起兒子馮求溜出了縣衙。走上街,馮天祿再三叮囑馮求,這回一下子丟了兩條命,虧大發了,日後可得小心點。馮求卻不以為然:“爹,你何必怕他?就算沒了免死牌,咱還有——”

“混賬東西,住口!”

昨日攤了官司,馮求沒去成淮香樓,今早起來本打算再跑一趟,剛走到街口,就瞅見一個生著一撮山羊鬍的卦師和一條癩皮黃狗。卦師說,這條黃狗是狗仙,能知禍福斷吉凶。馮求不信,就讓狗給算算。那黃狗似能聽得懂人話,衝他“汪汪”叫了兩聲。卦師先摸骨後掐指,道破了天機:你命犯黑煞,大凶,近日必有血光之災。

“胡說,我這就割了你們的舌頭!”馮求罵咧咧掏出了刀子。

如今只剩兩條命,搭在卦師身上不值當。馮天祿見狀,急忙跑過來拽住馮求,說:“老頭,你給我也算一卦。”

“汪汪。”接茬的竟然是黃狗。

“它說什麼?”馮天祿問。

卦師囁嚅道:“它說你們父子倆是一樣的命。”

“胡謅八扯!”馮天祿一聽,登時心頭躥火,連踢帶打砸了卦攤。馮求則飛起一腳,惡狠狠踢向黃狗的肚子。黃狗骨碌碌滾出幾丈遠,頃刻間口吐白沫蹬了腿。打完罵完解了氣,馮氏父子掉頭就走,可沒走出幾步,馮求忽覺脖頸處如針扎般刺痛陣陣。

該死,是幾隻長著金色翅膀的野蜂。馮天祿慌忙出手幫忙撲打。而就在父子倆亂作一團的當兒,一陣得意大笑聲傳了過來。

循聲看去,是隻黑羽白喙的八哥。黑八哥站在一個老者肩上,“咯咯”地嘲笑不停。馮氏父子惱羞成怒,不約而同地躥了過去。不等眾人看清是怎麼回事,馮求已將黑八哥攥進掌心扯斷了脖子。

“你們這幫賤民,有種的就再笑一個給老子聽聽!”被野蜂蟄得鼻青臉腫的馮求張牙舞爪,破口大罵。眾人見狀,急忙一鬨而散,但有個人沒躲——新任知縣秦南軒。

秦南軒臉色一沉,喝道:“眾衙役聽令,速速將這兩個作奸犯科、惡行昭彰的狂徒拿下!”

“誰敢?我有當今聖上御賜的免死金牌——”

不料,眾衙役再沒慣著他們,三下五除二,就將父子倆捆了個結結實實。

兩天後,馮家父子再次被押上公堂,指控他們的是那個卦師。

卦師懷抱黃狗的屍體,雙膝一沉跪下去,老淚縱橫地道出了黃狗的來頭:別看它不起眼,卻是狗中極品,價值連城,能嗅出人之吉凶。而它的主人是應天府大都督朱文正!

大都督朱文正乃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子。想當年洪都保衛戰,朱文正坐鎮孤城,誓死抵禦住了陳友諒六十萬大軍的進攻,備受洪武帝的讚賞。昨日,大都督夫人來溧水省親,擔心狗悶,就讓卦師帶出府遛遛。可做夢都沒想到,今天讓馮求給踢死了。卦師尚未說完,馮天祿已磕頭如搗蒜:“秦大人高抬貴手,草民知罪,願意為狗償命。”

一條天賜之命,就這樣搭在了狗身上。,但這還不算完,秦南軒又傳來了第二個證人,遛八哥的老者。老者大踏步邁進公堂,不跪不拜,照準馮求的腫臉便左右開弓,硬生生打掉了兩顆門牙,隨即代秦南軒下了令:“似這等惡人,還審什麼審?拉出去剁了!”

卦師說,大都督朱文正的夫人姓謝名翠英,是魏國公徐達妻子的姐姐,世間難得的巾幗女傑,而這位老者恰是她的表叔。馮天祿聽罷當場嚇破了膽,戰戰兢兢地聲稱願為八哥償命。

“爹,那只是只醜八哥——”

“閉上你的臭嘴!”馮天祿氣惱不已地打斷兒子馮求,心說,皇家之物,哪怕是蒼蠅也長著金翅兒,不能碰。剛想到這兒,秦南軒又開了口:“馮天祿,聖上賜給你的丹書鐵契能保九命。如果本官沒算錯,如今均已折抵,對不對?”

“對對,從今往後,草民和求兒會恪守法紀,老老實實做人。”馮天祿忙不迭地應道。

“不急,第三位證人尚未到場呢。”秦南軒嗓音陡高,“傳證人謝枝到堂!”

馮天祿一聽,大惑不解:謝枝是誰?我們父子和她有何瓜葛恩怨?也就喘口氣的工夫,馮天祿頓覺胸悶,“哇”地噴出一口黑血。

謝枝是謝翠英的義妹,她手裡正託著只金翅兒野蜂!

早在多年前,朱家江山未定,四處征戰急需糧餉。馮天祿眼光老道,認準朱元璋必成大業,一出手便借給他數百萬兩白銀。當時,他是這麼想的,亂世之中,法典如同廢紙,與其被搶劫一空,倒不如賭一把。此舉,無異於雪中送炭,朱元璋很感動,不光寫了借據,還在平定天下後賞了馮天祿一塊能免九死的丹書鐵券,可如今竟然都沒了!

“爹,快拿出鎮宅之寶,救我啊!”見秦南軒冷麵無情要動真格的,馮求拖著哭腔喊。

馮天祿亦惶惶告饒:“懇請秦大人饒命啊,我願用聖上的借據,換我兒子一命!”

借據與丹書鐵契一呈上公堂,皇家與馮家的恩怨一筆勾銷,就此兩清。馮天祿踉蹌爬起,正欲去扶嚇成一攤爛泥的馮求,卻瞅見秦南軒和謝枝相視一笑。謝枝攤開掌心,裡面還躺著兩隻死蜂。明擺著,秦南軒要定了他們父子的命!

死罪確鑿,斬立決。人還沒被押上刑場,平素為所欲為的馮求已駭得魂飛魄散沒了氣,馮天祿則想清了至少兩檔子事。第一,卦師借摸骨之際,在兒子腦後偷偷抹了能吸引野蜂的東西;第二,看似光閃閃的免死金牌,其實是招魂幡。此番堪稱不可思議的際遇,應該叫奪命圈套,很可能跟一個人有關:當今聖上,秦南軒等人只是跑腿辦事的。聖上乃九五之尊,你給他做債主,還招搖過市,他豈能慣著你?等你人頭落地,不僅數百萬兩債務泡湯,田產與家財也將收歸國有。

這兩個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馮天祿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眼,既瞄見了秦南軒的隨從沈五,也瞄見了癩皮黃狗。一人一狗夾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活得格外歡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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