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趙匡胤，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得意之筆竟會被人山寨，而且山寨者居然還是自己的十世孫。
1224年，宋寧宗毫無徵兆地暴病而亡。作為準太子，趙竑在王府裡來回度步如坐鍼氈。等待繼承大位的他，心中充斥著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懼。
終於，手持遺詔的宮使出現了，趙竑飛奔門外跪地相迎。誰料，宮使一言不發，繞門而過，徑直走向不遠處的沂靖惠王府。目送著遠去的宮使，趙竑當即癱暈在地。很快，沂靖惠王趙昀登上皇位，史稱“宋理宗”。趙竑則無可奈何地伏地稱臣。
這場奪位暗戰本應就此以趙昀的絕對勝利、趙竑的全面慘敗落下帷幕。但是，趙竑長期身處臺前，滿朝文武和天下百姓皆認定他才是真命天子，名不正言不順的趙昀則根本沒有任何根基可言。因此，心中惴惴不安的新帝為了鞏固皇權，便將“人氣王”趙竑一紙詔書趕出臨安，發往處於朝廷重軍監控下的湖州（屬浙江）。
面對赤裸裸的政治報復，趙竑既心有不甘，又心有餘悸。然而，身陷囹圄的他最終還是認命，決定做個富家翁，吃喝玩樂，鬥雞戲蛐，永不涉足朝政。可惜，天不遂人願。湖州一些野心家將趙竑的到來視為天賜良機，他們策謀於密室，點火於基層，預備翻拍當年的“黃袍”大戲。作為內定男主角的趙竑則一直被矇在鼓裡，對即將上映的好戲渾然不覺。
一個寒風凜冽的冬晨，睡意朦朧的趙竑被門外“萬歲”的狂呼猛然驚醒，嚇得他立刻翻窗逃往後花園。緊隨其後，一群人衝進花園，把趙竑揪了出來，然後將一條黃袍強行加於其身，此等場面與宋太祖的陳橋兵變是多麼如出一轍。
許久後，緩醒過神來的趙竑才看清，擁立自己的是自詡為“忠義軍”領袖的李全、潘氏兄弟。李、潘大言不慚地為趙竑暢談美好形勢，剎那間，趙竑的皇帝夢解凍復甦，他默默地披穩黃袍，跟著眾人前去閱兵。
然而，一見到李、潘口中所謂的“千萬義兵”，趙竑又一次被唬得癱倒在地。原來，李全等人要麼是目不識丁的大老粗，要麼是科舉落第的失意文人，空揣一腔政治熱情，僱傭了幾十個漁夫和農民，組成一股小分隊，便欲殺往臨安，奪取皇位。
被人當傻子涮的趙竑當機立斷，派遣貼身心腹星夜趕往臨安，向朝廷告密，以圖博得自首之名保住性命。理宗一接到心腹大患的密報，立刻喜上眉梢，當即下命蹲守湖州周邊久矣的精銳部隊開進湖州城，將叛匪堵在甕中全面剿殺。當然，崇尚除惡務盡的趙昀沒有忘記平亂的首席功臣趙竑，特地為他準備了一瓶香氣撲鼻的毒酒。一場盜版的“黃袍加身”就這樣煙消雲散。
然而，趙竑的悲劇其實完全歸咎於他自身的致命過錯。首先，在理宗心中，趙竑不死則皇位不穩。對湖州的監控，理宗可謂煞費苦心，就連拱衛京師的命脈衛隊都抽調過來了。任何人想要起兵發難，都無異於自掘墳墓。趙竑沒能認清形勢，答應稱帝，無疑給了理宗一個舉起屠刀的完美藉口。其次，出爾反爾，看到“忠義軍”難成大事，竟告密自保，無恥行徑招攬唾罵，大失人心。
其實，趙竑的政治低能早在寧宗時代便顯露無遺。趙竑被默認為大位第一繼承人，本應該含蓄低調靜候登基。可他卻耐不住寂寞，于敏感時期大放厥詞，高調議政，又是責備皇后奢糜無度，又是辱罵當朝權相媚上弄權。此外，趙竑還是個劣質酒徒，醉後每每口無遮攔，狂吼自己將來當上皇帝必要收拾誰誰誰，搞得朝堂內外人人自危。
雖然後世論史者大多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對陰鷙歹毒的趙昀加以鄙視，對一生忐忑的趙竑賜以憐憫。但政治遊戲本就只存在玩家和玩具兩種角色，趙竑既然把操縱木偶的玩家角色拱手讓出，自己便只能擔當任人摔打的玩具了。
有趣，有料，有深度
關注微信公眾號淘歷史，和T君一起讀歷史
作者｜男 橘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相關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