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前妻張幼儀與二夫婚後生活：夫妻重返康橋、柏林竟是因為它'

張幼儀是民國曆史上真正的大家閨秀，但因為她被徐志摩拋棄加之又行事極其低調且不喜言語的緣故，她一直被低估著。

直到近年才有人發現張幼儀的真面目：人們驚歎，其他不說，單在家境和事業上，她便絲毫不遜色于徐志摩深愛過的林徽因、陸小曼。

林徽因、陸小曼出自名門，無數人便理所當然地以為被棄的張幼儀，便是包辦婚姻下封建家庭的封建女子，徐志摩多少也因為偏見這樣以為。

真實情況下，三人的家室對比如下（都挑選家中有名望人士呈說）：

林徽因祖父林孝恂歷任浙江海寧等各州縣地方官，父親林長民是福建政法專門學校和福州二中的創辦人，第一任校長，母親是富家小姐。

陸小曼祖父陸榮昌曾在晚清時任朝議大夫，父親陸定供職於財政部，歷任司長、賦稅司長等二十餘年，是國民黨員，也是中華儲蓄銀行的創辦人，母親吳曼華是江南閨秀。

說完這兩位，接下來講講被徐志摩稱作“鄉下土包子”的張幼儀的出身：

張幼儀祖父曾是清朝官員，曾以舉人身份在四川省任地方官十餘年，甚有聲望。張幼儀父親張祖澤是滬上名醫，同時他也是上海寶山縣的鉅富。

相比林徽因、陸小曼，張幼儀的兄弟姐妹奇多，有12人，且他們中的多數還都是人中龍鳳。

其中張幼儀二哥張君勵是梁啟超摯友，曾任馮國璋總統府祕書長，也是民國社會黨的創始人。張幼儀四哥張嘉璈是當時金融界的鉅子，曾任東北行營經濟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央銀行總裁、中央信託局理事長等職。

張幼儀這樣的家室，相比林徽因、陸小曼顯然並不差。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嫁給徐志摩前，張幼儀也是一個標準的女學生：她是新式女子學堂蘇州女校的一名學生，而並非徐志摩和世人眼裡在家繡花的封建姑娘。

張幼儀甚至還並不是小腳，而是和林徽因、陸小曼一樣的天足女子。可因為成見，在徐志摩眼裡，張幼儀是裹了腳的。

如果張幼儀遇見的是其他男子，而非純粹以感性而動的詩人徐志摩，她的命運當是另外一種結局。說到底，也只有在與徐志摩的愛情裡，張幼儀才可以輸得那麼慘，以至於連本是她創辦的公司都被說成是別人的。

張君勱與徐志摩

在事業上，林徽因是建築師，參與了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她還是詩人，有諸如《人間四月天》等代表作傳世。而陸小曼則擅長舞蹈、繪畫，可因為種種原因，嫁給徐志摩後她一直是無業的狀態，直到晚年才去當了圖書管理員。

可張幼儀呢，她是東吳大學的德語教授，她是中國第一家女子銀行上海女子商業儲蓄銀行的副總裁，她還是中國第一家新式服裝公司雲裳公司的創辦人、總經理。

可因為低調，竟鮮少有人知道這些。

在她生活的那個年代，因為徐志摩、陸小曼等與她創辦的雲裳有一些瓜葛的緣故，她創辦的公司竟被認為是他們的。

這個誤會的起源多少因為張幼儀不喜張揚，也多少基於人們對張幼儀“棄婦”的刻板印象，當然，更大一部分原因則是徐志摩、陸小曼好友刻意或者無意為之的結果。

1927年8月3日，徐志摩在給周作人的一封信中寫下過一段話，這段話便是徐志摩把雲裳公司“巧妙”說成自己公司的開端。在信中，他寫到：

“新辦兩家店鋪，新月書店想老兄有得聽到，還有一爿雲裳公司，專為小姐娘們出主意，老兄不笑話嗎？”

這段話明眼人一看便知，表面是自嘲自己“給女人出主意”，實際是炫耀自己本事大，率先開了一家這樣有意思的公司。詩人總是擅長舞文，徐志摩駕馭文字的功底總是如此出色。短短几句話，便可以讓人“誤以為”這家公司就是他開辦的。

圖為名媛穿著雲裳設計服裝

真實情況呢？真實情況是：這家公司跟徐志摩壓根兒沒太大關係，唯一的關係便是：他在得到張幼儀同意的情況下，入了點股，而且極少。

後來在上海享有盛名的雲裳集團，從最初的創意到後來的發展壯大，都只與張幼儀有關。

1926年春天，與徐志摩離婚4年後，張幼儀從德國學成歸國。歸來時，當初徐志摩千方百計要打掉、後來被她歷經千難萬難生下的小兒子彼得已經夭折了。

回國時的張幼儀一無所有，沒有婚姻，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也沒有了小兒子，唯一的長子阿歡也在爺爺奶奶處，似乎並不再屬於她。

但恰恰因為什麼都沒有了，張幼儀才真正開始無畏無懼。

回國後張幼儀無處可去，婆家是回不去了，畢竟婚已經離了四年。人說孃家才是女人永遠的家，關鍵時刻，孃家向張幼儀伸出了手。略微思量後，張幼儀便帶著行李回了孃家。也正是基於這一選擇，才有了後來的雲裳公司。

張幼儀回家後面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穿衣”的問題，以前的衣服都放在婆家，回去拿是不可能了，即便拿回來，那些衣服也已經過時了，根本不能被此時已出國留學過的張幼儀看在眼裡了。

新買吧，卻又沒有合適的地兒。思來想去後，張幼儀的母親便為女兒請來了著名的裁縫阿梅。

阿梅是當地最有名的裁縫，她的神奇之處在於：她不僅手藝奇好，而且可以看人裁衣。這個“看人裁衣”就是說：她可以依據僱主的構想，做出令僱主滿意的衣裳。

一句話概括就是：只要你想得到的衣服樣子，阿梅便能完美地做出來。

張幼儀見識了阿梅的手藝後驚歎不已，她心裡動了一下，想：這種手藝要是能讓更多人見識，該多好。不久的夏秋之間，張幼儀母親過世，全家都必須穿素服，這時的阿梅再次發揮了她的裁剪才能，為張家人做了素服。

穿著阿梅做的素服，張幼儀忽然很感動，她覺得阿梅是把她的孝心做進了素服裡。

此時，張幼儀弟弟張禹九換上素服後嘀咕著對姐姐道：“這手藝，不開服裝廠還真可惜了，要不咱拉上她開個服裝公司？”

張幼儀聽完小聲地對弟弟道：“娘還沒下葬呢，你就想這些！”她嘴上雖這樣說著，心裡卻動了一下，對啊，何不開個服裝公司，試試呢。

母親葬禮後，開服裝公司的想法在張幼儀心裡便迅速發芽、出了枝幹。一個沒有星星卻有月光的夜晚，張幼儀走進了弟弟張禹九的房間：“你上次說的開服裝公司，我想好了，做！”

張禹九當即就愣住了，說實話，他當時只是隨口一說，卻不想姐姐張幼儀卻當了真。實際上，張幼儀不僅當了真，還已經想好了思路甚至找好了服裝公司的地址，她緩緩道：

“王家沙電車站東邊靜安寺路我去看過了，挺適合開一個服裝公司的。”

張禹九收起驚訝的表情，認真地看向姐姐：“你真的打算做，真的做就不能只做成衣，得集成衣和服裝訂做於一體，現在的上流女子，品味都極高不會想要成批量生產的服裝。”

張幼儀想了想道：“服裝這塊，我研究過，現在的服裝主要是珠子、釦子還有花結，只要這些獨特出眾，會很受歡迎。”

張禹九聽完，臉上的肌肉瞬間舒展開來，他激動地走到姐姐面前道：“我覺得這事能成，這樣，名字就叫‘雲裳’，雲想衣裳花想容。”

張幼儀笑笑，寵溺地看向弟弟道：“好，就叫雲裳。”

很快，在張幼儀看中的靜安路上，一家名叫“雲裳服裝”的公司便橫空出世了。再飛快地，這家個性化訂製的服裝公司很快成了上海極有盛名的高端訂製所在。

如張幼儀最初的設想，阿梅的技術很快被更多人認可了，很多上流女子甚至以穿著“雲裳訂製”為身份象徵。

不久後，為了發展需要，雲裳公司還由靜安路遷到了繁華的南京東路。

也是從這時開始，徐志摩的現任妻子陸小曼也開始和雲裳服裝公司“扯”上了關係。

因著這層緣故，陸小曼還在雲裳拍過照片，1958年，隨著這組照片的問世，一位不知曉雲裳底細的人士（磊庵）還在聯合報副刊撰文。他談到陸小曼時，竟稱雲裳公司是“陸小曼與唐瑛等在上海合資”開的公司。

因著此前徐志摩與周作人信件的緣故，雲裳公司是陸小曼所開的這一謠言便迅速被擴散了。這個謠言一直到1965年，才被梁實秋等揭開。

針對各處飛揚的陸小曼開辦雲裳服裝公司的謠言，梁實秋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在《談徐志摩》文中說：

“雲裳公司根本與陸小曼無關，那是志摩的前夫人張幼儀女士創辦的。"

頗為讓人意外的是，梁實秋說出實情後，竟有很多人表示懷疑，他們都認為“梁實秋記錯了”。對啊，一個棄婦怎麼能有這麼開創性的創業，且還如此成功呢？但真相卻就是如此。

梁實秋的話音落下後，新月派成員劉英土在文章《談雲裳公司及其人事背景》，詳細地談了雲裳公司創辦的過程。

直到這時，雲裳公司與徐志摩、陸小曼無甚大關係，它是張幼儀及其弟弟創意、真正經營人是張幼儀的事實，才真正被世人接受。

這樣的結果，自然也與徐志摩評價張幼儀“鄉下土包子”有關。的確，誰會相信，一個曾經被罵土包子的人，竟會成為日後上海最新式服裝公司的創辦人呢！

林徽因、張幼儀、陸小曼

耐人尋味的是，關於雲裳公司人事的各種論斷被展開時，張幼儀尚在世，但她至始至終未發一言。只在後來張幼儀侄女張邦梅給她寫的傳記《小腳與西服》中，她才輕描淡寫地講述過相關，她說：

“跟著老師上完一小時左右的課以後，我就到我在南京東路上經營的服裝行（雲裳服裝公司）。”

在講到徐志摩與雲裳服裝公司關係時，她表示他也入了股，她還說：

“徐志摩的好朋友，也是名畫家的江小鶼經常到店裡晃晃，他為我們做了些設計，又給我們的服裝增添了一些獨特的風味。”

到這裡事實便相當清晰了，雲裳服裝公司是張幼儀一人經營的，她是名副其實的總經理，而最初的創意則來自弟弟張禹九。

後來，根據張幼儀的回憶錄，直到她出任上海女子銀行副總裁、從張家搬到範園9號居住之後，雲裳服裝公司才交由張禹九打理。即便如此，張幼儀也依舊是實際的負責人，她每天都會抽時間到公司查看並在下班時下單給裁縫。

和張家其他人相比，張幼儀絲毫不遜色，她在商業上的出色遠非同時代女子可比，她囤積布匹和染料，一經轉手便大賺，後來她還用這筆錢投資了棉花和黃金，又積累了大量財富。

這樣的張幼儀，在徐志摩眼裡卻始終一無是處。這大概應了那句話：

“他愛她，她便什麼都是對的，任性是可愛，蠻橫是嬌俏，哭泣是梨花帶雨，美不勝收，甚至連發脾氣的樣子，都傻傻惹人愛。他不愛她，她便什麼都是錯的，哭鬧是錯，靜默是錯，就連呼吸也是錯的。”

張幼儀與長子阿歡（徐積鍇）

婚姻對女人而言是殘忍的，因為它有時候不以人的各種優秀品質和付出為轉移。

所以，即便張幼儀嫁給徐志摩後沒有任何怨言地為她生養兒子、伺奉公婆、打理一切，他也依舊不待見她。所以，即便她後來經濟獨立、事業有成，他也只是把她的公司當做炫耀資本罷了。

愛情的最大殘酷就在於此，愛情的最為可貴恰也在於此。

後來，或許是本性純良，或許是依舊有愛，張幼儀經常以各種名義接濟到處兼職仍舊養不活妻子的前夫徐志摩。她還經常在雲裳給衣服上有破洞的徐志摩訂做衣服，1931年11月18日，徐志摩來雲裳拿襯衫時，張幼儀得知他要搭乘免費郵政飛機北上時說：

“你別坐這種小飛機，我給你買英航或者其他航空公司的機票。”

徐志摩聽完後卻哈哈大笑道：“不會有事。”結果第二天，徐志摩便因遭遇飛機失事遇難了。

好在，徐志摩這一次終於徹底離開了張幼儀。徐志摩離世後，林徽因傷心之餘開始搶奪他留在世間的八寶箱並銷燬，陸小曼則在得知他死訊後不肯接受事實且拒絕前往認屍。

最終，為徐志摩屍體裝殮、主持葬禮的，是張幼儀。

徐志摩不知道的是：陸小曼在徐志摩父親徐申如得知自己與兒子好友翁瑞午同居拒絕贍養她後，再未與老人有過聯繫。為徐志摩父親養老送終的，還是她張幼儀。

徐志摩更不知道的是：張幼儀將他們的兒子培養成才了，她還在兒子婚後欲出國留學時毅然擔下了四個年幼孫子的撫養責任，她讓兒媳跟著兒子留學，多是怕兒子留學後出軌讓兒媳步自己後塵。

張幼儀與孫子們合影

一個善良成這樣的女子，雖被徐志摩辜負，卻終究沒有被愛情辜負。

後來，她在徵得兒子同意後頂著53歲的大齡，與名醫蘇紀之結成了姻緣，兩人後來一直恩愛有加。

兩人相伴的28年裡，張幼儀與蘇紀之開了一個有名的診所，平日裡，她為他打點細碎，他則負責救死扶傷。後來，兩人還一起參與了很多慈善事業。

相比徐志摩，蘇紀之是個真正懂得欣賞女人的男人。更為重要的是，蘇紀之和妻子張幼儀一樣，是一個善良且懂愛的人。

1967年，時年64歲的蘇紀之陪67歲的張幼儀去了英國康橋、德國柏林。他說：

“你走過的路，我都要陪你重走一遍，這樣，我才算參與你全部的生命！”

那趟出行，張幼儀開心極了，旁人看去，這是緬懷過去，實際上，這卻是她和丈夫經由過去更好走向未來的見證。

1968年，蘇紀之又支持張幼儀親赴臺灣找梁實秋等幫忙出《徐志摩全集》，他們說“資金由我們兩來出。”1969年，梁實秋主編、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出版《徐志摩全集》。

張幼儀、徐志摩父親與阿歡

想來，若徐志摩知道自己的全集竟是前妻和丈夫為自己出的，他不知會作何感想。

旁人看來，這是張幼儀的不忘情，可實際上，這卻是張幼儀與丈夫蘇紀之的仁義！這，也是他和她俗塵愛情的另一種見證，最終，徐志摩活成了他們的見證，這或許也是天意。

1988年，丈夫蘇紀之辭世7年後，88歲的張幼儀在子孫的陪伴下安然辭世了，臨終前，她叮囑兒孫，墓碑上要刻“蘇張幼儀”四字。

今天，張幼儀位於美國的墓碑上赫然刻著的是“蘇張幼儀”四大字。